《遗产》斯芬克斯MT

2、二

　　3
　　“听说你获得了一笔天大的遗产？”科里森刚刚走进酒吧，就被熟识的同事伊恩问道。
　　科里森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你从哪儿听来的可笑消息。”
　　伊恩上下打量科里森，似乎在判断对方话语的真实性，不过当看到科里森陈旧的夹克以及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牛仔裤后，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乔，我就知道他在和我开愚人节玩笑。”
　　科里森耸耸肩，没有否认伊恩的话，他在更衣室里找到自己的工作服换上，“下班后去喝一杯？”他邀请伊恩，酒吧里，他和伊恩的关系十分不错，虽然对方时常因为自己的女人缘，惹上许多麻烦，但是很多时候，伊恩都是个热心的人，而科里森喜欢他这一点。
　　伊恩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日期，“今天不行，我约了其他人。”他抬头看着科里森已经走出更衣室的背影，急忙说，“明天！明天晚上一定可以，科里森。”
　　科里森没有转头，伸手对他做了个“可以”的手势后，离开了更衣室。
　　刚刚走出更衣室，科里森就看见了站在更衣室外的乔，对方高大英俊，长了一副十分欺骗女性的外表，不过科里森倒是深知这人的本性——
　　一个十足的恶棍。
　　“听说你获得了一笔遗产？”乔走过来不怀好意地问，他在科里森耳边说，“我看见了，你和那个男人，我知道他是谁，一名专替阔佬服务的律师。”
　　科里森看了下墙壁上的钟，见离自己上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后，他决定听听乔究竟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你就判断我获得了一笔遗产？”科里森看着乔，“你应该少看点电影。”
　　科里森的嘲讽倒是没有令乔生气，他只是压低了身子，然后报出了一个名字。
　　那是科里森现在居住的地方的名字。
　　科里森抬头看着乔，对方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脸上直白地写着——瞧，我什么都知道，你别想瞒我。
　　“我昨天看见你和那个律师一起停在了那栋房子面前，安娜对我说，那是一栋很久没人居住的房子，不过最近，那栋房子的主人去世了。”乔对科里森说，“你隐瞒得可真够好的，如果不是被我发现，我想所有人一定都被你隐瞒了过去，以为你是个穷小子。”
　　事实上，我确实是一个穷小子——科里森想，他的祖父除了一栋不能变卖的房子外，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他虽然知道乔有在为一些有钱人提供“特殊服务”，却没想到居然会被他恰巧看见，不得不说，这简直太糟糕了。
　　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乔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一旦被他发现你的弱点，他就会立即咬准，直到榨干你的最后一滴血，对待这种恶棍，科里森十分有经验，别指望和他们说道理，也别指望他们懂得适可而止。
　　你能做的只是让他们下次听见你的名字时，就会颤抖。
　　“下班后。”科里森说。
　　科里森的回答令乔十分满意，甚至他还用手侮辱性的拍了拍科里森的脸，“别耍花样，小子。”他威胁地举起拳头，“你该知道对自己最好的答案。”
　　是的，他当然知道。
　　科里森看了眼乔离去的背影想，上班时间到了。

　　走进吧台之后，科里森居然看见了一个是熟悉的身影，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直到对方向他打招呼之后，科里森才肯定，自己确实没有看错，坐在吧台上的男人就是康特。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科里森看着坐在吧台上的康特想，对方感觉和整个酒吧都有些格格不入，他应该去的是那些高级的，会员制的地方——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而不是坐在这个空气里充斥着各种不好味道，不远处还有刚刚吸食了大麻而有些疯癫的人的廉价酒吧里。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我不知道你居然在这儿工作。”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最后开始康特笑了下，先解释道，“我的汽车在附近坏了，然后我看见这儿有一间酒吧，所以决定进来喝一杯。”
　　“那你应该祈祷，你的汽车在你出去之后还能完好。”科里森说，“你最好早些回去。”他对康特忠告道，对方一身即使是他也能看出价值不菲的西装，背后的座椅里塞着妥帖而昂贵的大衣，无论什么动作都看上去教养良好——康特几乎在向这里的所有人昭告——
　　嗨，伙计们，这里有一头肥羊。
　　“为什么？”康特问，他的脸上一直挂着不变的笑脸，“这里很新鲜。”
　　科里森皱了下眉，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向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表示，世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这个世界多得是满脑子塞满见不得人欲`望的家伙。
　　“你一定被保护的很好。”科里森虽然还想和康特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有人喊他了，他只能对康特吩咐道，“别和任何人搭话，也别喝任何人递给你的酒，如果你想好好离开这儿的话。”
　　得到康特的保证之后，科里森才离开这儿。
　　可是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康特周围已经坐了一个男人，科里森皱了下眉，“康特。”
　　康特惊喜地看着回来的科里森，而他身边的男人看见科里森之后扬了下眉毛，“你的？”
　　科里森点头。
　　那个男人无奈地耸耸肩，“好吧。”他有些轻佻地对科里森低声说，“这样的大小姐，你不该带他来这儿。”他看着科里森，“你知道的，有很多人在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盯上了。”
　　最糟糕的结果，科里森想，他把手中调好的酒递给男人。
　　男人吹了声口哨，拿着酒离开，“谢谢你的酒。”他挥挥手说。
　　“你得立即离开这儿。”科里森有些头痛地说，如果康特只是个陌生人，他完全可以看着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好好教育这名大少爷，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其它面……但是康特是他的邻居，而且他并不讨厌他。
　　“我的汽车坏了。”康特提醒科里森这个事实，也是他来这个酒吧的原因。
　　“计程车，别对我说你没有打车的钱。”科里森有些焦躁地说。
　　“我在街边等了三十分钟。”康特似乎没看到科里森的焦躁，他用自己那副特有的平静语气，缓缓说道，像是在安抚科里森，“但是没有任何计程车经过这儿。”
　　是的，这里在很久之前就被那些计程车列为拒绝往来地带。科里森突然想起了这个事情，他为难地看着康特——以往他从不坐计程车，所以忘记了这个件事。
　　远处那些人已经有些骚动，科里森怀疑，难道康特的汽车是他们弄坏的？
　　这时，乔走了过来，他在科里森耳边轻声说，“那个阔佬是你认识的？”
　　科里森回头看着他。
　　乔急忙举手，表示自己的无辜，“别这样看我，我可没对他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科里森问，他现在没空在这儿听乔鬼扯。
　　“他的汽车，我刚刚看见了，就是被那帮人弄坏的。”乔示意科里森向某个方向看去，而那里坐着的就是他之前怀疑的对象。
　　科里森意识到，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
　　“你得立即离开这儿。”科里森压低声音对康特说，现在那群人已经盯上了康特，他想独自离开已经变成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科里森不断的重复令康特也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他问。
　　“你被盯上了。”科里森说，他试图用一种比较平缓的方式去叙述这件事，因为他不希望因为他的警告，而让事情弄巧成拙。
　　“哦。”康特点头，相反于科里森的焦躁，他倒是十分冷静，科里森忍不住猜测，难道他被吓傻了？
　　“别担心。”康特安抚似地笑了起来，“那只是一群杂碎而已。”他低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就像上面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科里森，别担心，只是一群杂碎。”他又重复了遍，这次加重了些语气。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语速比以往还要慢上一些，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可是科里森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冰冷蛮横的杀意——和他之前在花园里感觉到的一样——那种几乎能够凝结成尖刀的森冷杀意。
　　“好吧。”科里森妥协道，他看着眼前这个温暖无害的男人，确信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比谁都肯定，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了，来自于这个男人的杀意。
　　科里森略带审视的目光并没有令康特不快，相反，他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推到一边，“再来一杯。”
　　科里森很快就端了新的一杯给他，“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儿。”他说，和所有廉价低级的酒吧一样，这里的东西并不是很好，环境也是该死的糟糕，浓重的烟味混杂着其他味道压缩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毒气，荼毒着这里每个的肺部。
　　“很新鲜。”康特回答，“对我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他看着穿着合身制服的科里森，“你在这儿工作了多久？”
　　“一年。”科里森回答，除此之外，他还用另外一份工作，不过这个他不会和康特说。
　　“……体验生活？”康特有些困惑地问。
　　科里森立即就明白了康特的困惑来自于哪儿，他现在住的那个地方是出名的富人区，住在那儿的人当然不需要在这里工作，事实上，科里森觉得康特的问题已经相当克制，起码他没有直接询问自己是否正在离家出走，“不，这就是我的生活。”他一边说一边擦拭着玻璃杯，不远处的一对已经在药物或者酒精的作用下，当场交`媾了起来——这是这儿最常见的一幕，也是他生活中常见的一幕，混乱且荒谬。
　　“老实说，我一直以为，我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科里森对康特说，他的眼神瞄向那对正在交`媾的男女，“很多时候，做这些事只需要一点酒精和药物的刺激，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谁都不记得对方是谁，接着，不幸的，其中的某个人有了孩子，她会试图消灭他……这里有很多没有被成功消灭的孩子，最后，他们长大之后，也会再次制造这些孩子。”他看着康特，“所以，我也以为，我是那些没有被消灭的孩子中的一员。”他把手中擦好的被子放在一边，然后又拿了一个擦拭。
　　康特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听着。
　　“所以当我得知，我有个祖父的时候，我觉得那是个恶作剧电话。”科里森停顿了一下自己的动作，“谁能相信这样的好事呢？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穷小子有了富亲戚……我先离开一下。”他看见有人在叫他了。
　　或许因为科里森的离开让一些人没了顾忌，远处的那群人开始骚动起来……康特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他看着那些人，觉得自己血液里的什么，也随着那些人一起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