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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本倾城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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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如雪慌忙施礼道:“小女子资质愚笨,就算再怎么读,恐怕也只能令先生失望。”
青衣文士听罢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区区一个女子如何能同须眉男子相提并论?你说你读过《三字经》,想必应是倒背如流,今天我便考考你,看你读得怎么样?“
甄如雪道:“先生不要为难小女子了,这《三字经》博大精深,小女子囫囵吞枣,很多地方也是不求甚解。”
青衣文士高兴道:“不要紧,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世上不识字的女子大有人在,你背来听听,老夫决计不会责怪你。”
甄如雪暗忖:“我不如胡乱背几句让他高兴罢,这样也好脱身!”想到这里,将手中的灯笼交到秋月手中,低下头,垂手而立。
秋月心中暗自得意:“《三字经》,别说是我家小姐,就连我也倒背如流,看这臭书生如何出丑?”
甄如雪故作沉吟缓缓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教之道……”她这时不是想着如何背好,而是想着如何背得不好,给严老爷一个台阶下,好早日脱身。
秋月心中奇怪:“小姐今天是怎么了,这三岁孩童都会背的《三字经》为何却这般结结巴巴?想必刚才定是被那书生气到了!”有心想提醒,谁料甄如雪竟不向她这边望上一眼,只顾低头沉吟。
青衣文士拉长声音道:“下面是‘贵以专’。”
甄如雪故作恍然:“对对对是‘贵以专’,教之道,贵以专。下面,下面又是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下面那句是——‘昔孟尝,好机杼’!”
此句一出,在场的人立时哈哈大笑!
那黄衣少年笑道:“姑娘真是多才,好好的一个孟母却背成了孟尝,我记得这孟堂君可是堂堂的男子,一个男子如何却又去好机杼呢?”
甄如雪牵了牵好看的樱唇道:“真在不好意思,小女子方才说过,这《三字经》读得不是很好……常常不求甚解,所以才把这孟母背成孟尝呢!真是贻笑大方了!那孟尝君泉下有知怕是要气死了!”
刘子纯用手捋着胡子,心中得意之极,暗自揣摸计谋得售,那严大老爷今后对自己定会另眼相看!
秋月看在眼里心中明白大半:原来是这老头弄的鬼,我偏不让你得逞!当下怒气冲冲一把将手中的灯笼撂在一张空置的椅子上,空出手来拉住甄如雪气冲冲地说道:“下面是‘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小姐,这《三字经》我都背得烂熟,你如何不会?是不是那老头子同你说了什么?要你在此假装不会?”
甄如雪见好好的一个事情又被她弄糟,气得直跺脚:“秋月你又乱说什么?”
秋月气呼呼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我们又没有错,为什么在这里把好好的《三字经》背得乱七八糟?小姐常说做人要明事非曲直,不畏强权,为何今天却是这样黑白颠倒?”
甄如雪听她说得有理,这一番话也是常常拿来教训秋月的,没想到今日她却用在自己的身上,竟一时语塞。
青衣文士心中也明白甄如雪多半是假装,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但明明白白地被一个丫头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脸上的颜面如何过得去?这分明不是自己承认技不如人吗?
遭此戏弄心中怒火比方才更旺百倍,他气得胡须乱抖,一只手颤抖不已地遥指着甄如雪和秋月,“你们,你们……”他光记着生气了,却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到了秋月放置的灯笼上,那灯笼是纸糊的,如何经得起他巨大的身躯,立时倒在一边,着起火来!
“啊!起火了!起火了!”众人一哄而散,那青衣文士手忙脚乱,从椅子上跳起来,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他的两名侍从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来,慌忙除去外面的长衫,帮他灭火,怎奈那火已将他裤子点燃,两人忙用手扑打,哪知火势渐涨,却越扑越大,一时间竟熄灭不了。
他的长衣可脱,但那裤子却是万万不能脱的。青衣文士此情此景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了,气得张牙舞爪,怒骂不止。
“糟了!糟了!这回祸可闯大了!”甄如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秋月眼明手快从旁边桌上顺手抄起一壶茶水向青衣文士的臀部泼去,谁知,不泼还好,一泼之下,火势腾的大了两倍,原来那壶里装的哪里是茶,却是满满一壶酒!
二人唬得目瞪口呆,却听旁边一人喝道:“还不快走!”手腕一紧,已被那人拉了出去。
甄如雪被那人拉出酒楼,定睛看时却是阮公子,心中又惊又喜,刚才的慌乱、胆怯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一只手被阮公子牢牢抓住,两人一路奔跑,眼见得离那酒楼越来越远,甄如雪才恍然想起对方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不由停下脚步清喝道:“还不快快放手!”
阮公子闻言一愕,立时会意,慢慢放开甄如雪的手,脸上露出尴尬之情,“姑娘,真对不起,刚才我只想带你快些离开,怕他们再为难于你……”他刚才在酒楼中指东打西,威风凛凛,谁料此时却十分扭捏。
甄如雪见他说得诚恳,面上并无轻薄之意,心想:他刚才确是为了救我。双眸望去,见他两只星目,神光炯炯,深遂得不可见底,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深处。想到自己的手刚刚被他握住,不由得芳心突突乱跳,一张俏脸陡然飞起两抹桃红。
阮公子见她低头不语,着急地问:“姑娘你生气了?”
甄如雪被他望着更加不适,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低声说:“我没……我没生气,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公子方才用力过大……将我的手握疼了。”
阮公子闻言,心想:“是啊,我这手平日舞刀弄棒,她一个闺阁小姐如何受得了?我实在是太鲁莽了!”想到这里,心中大是不忍,慌忙中又拉起甄如雪的手,说道:“真是对不起,让我看看伤了在哪里了?”
“你……?”甄如雪欲言又止,娇怯之情比平日更美百倍,那阮公子一望之下不禁呆住,心如鹿撞:天下禁有这般可人的妙人儿?心中这样想着,手却忘了松开。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啊?”秋月气喘吁吁从远处跑过来,忽然看见甄如雪的手被阮公子握着,心中大奇,嗫嚅地说道:“你们,你们……”
甄如雪顿觉无地自容,慌忙摔开阮公子的手,拉住秋月说:“我们走吧!今天的祸可是闯大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向人群中逃去。
甄如雪一颗心“砰砰”乱跳,她平日守在闺中,哪里见过阮公子这般出众的少年男子,更不肖说被任何男子碰过,忽然一下子被这样一个少年握了两次,一时间岂不心慌意乱?
那阮公子呆在地上眼睁睁地望两人离开,心中怅然若失,大声问道:“我们还要不要一起去看灯啊?”
甄如雪回头摆摆手道:“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说话间,人已在数步之外。
秋月倒是有些不舍,边走边向后张望,“小姐,那阮公子武功又好,人又长得帅!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甄如雪心不在焉地说:“是吗?你家帮了你,你就说人家好?”
秋月道:“好便是好嘛,今天若不是阮公子,我们可不知如何离开那里?”
甄如雪怒道:“死丫头,你还好意思说呢,若没有你,根本没有今天的祸事!”
“小姐,秋月错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怎么,现在才知道怕了?”
“当然了,这事要是传到老爷那里就麻烦了!”
看着秋月无助的样子,甄如雪嗔怒道:“死丫头,都是你惹的祸!”
“小姐,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但是,那帮臭书生也太可恶了!”
甄如雪无奈地望望秋月:“你呀就是知道贫嘴,我看还是想想如何应付爹吧!”
秋月道:“你不说、我不说、老爷怎么会知道今晚的事?”
甄如雪道:“事情弄成这样,难保不会传到爹的耳中!”
秋月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是啊,刚才那么多人看到了,我们现在也只能求老天爷保佑逃过这一劫了。”
两人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就禁不住感到后怕。
秋月走了一会,下意识地向后望了望,那阮公子仍兀自远远的跟在后面,仅有数步之遥,不由笑道:“小姐,那阮公子还在后面呢。”
甄如雪一怔,心猛地一缩,不知道是喜是忧?回头向后望去,哪里有阮公子的身影?她禁不住感到少许的失望,说道:“秋月,你是不是眼花了,哪有什么人?”
“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看到他的,怎么会一下子不见了呢?”秋月停住脚步,回头张望良久,却见满街明灯闪闪,人来人往,哪有那阮公子的影子?
甄如雪挥挥手说道:“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秋月点点头,两人顺着街道迤逦向家走去,依旧爬上软梯慢慢地攀过院墙。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墙之后,阮公子才慢慢走到甄府门前,他眯着眼睛,久久地打量着眼前的宅子,脸上赫然挂着一丝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