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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倾城一路走着东瞧西逛,她骨子里是爱热闹的,清淡的性子不过是趋吉避凶的手段,一入了俗世立马就原形毕露。
      她喜欢民间那些稀奇玩意儿,就连一只竹蚱蜢都会让她爱不释手。她站在灯火阑珊处,专注地看着手中精巧的瓷瓶,露出少有的纯真笑容。
      慕云宸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这几年把她逼得太紧,让她失去了少女单纯的快乐,若是可以弥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换回她的笑容。
      他自然是个舍得掏银子的主儿,只要她看上两眼的东西,就一律叫人打包起来,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倾城心里觉得好笑,她特意走到一个书摊前佯装翻了翻,果然见他大手一挥就让摊主收钱包书,翻看着手中的图册,她无比感叹的说:“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我与义爹的那些年》插图版的珍藏本。”
      慕云宸额角一抽,掏银子的手立马顿住了,大周一向民风开放,对这本yin书是屡禁不止,在民间卖得十分火热流传甚广,以至于南面那些诸侯王真以为他有断袖之癖,送了不少美貌少年来。
      他劈手将书夺过丢回摊上,咬牙切齿的说:“什么都可以,就是这个不能买!”
      “为何?”倾城挑了挑眉,佯装不解的问。
      “少儿不宜!”
      他扯住她就硬拖着她离开,倾城恋恋不舍的回望着那个摊位,转头却看见他耳根处泛起了薄红,突然想起那夜在山洞中所见之春光,比画册上的还要栩栩如生。
      "大哥,你害羞了?“被他拉着一路急走,她又忍不住调笑起来,穿过人群迎着路人的目光,她一直注视着他越发急躁的身影。
      他在巷道口停了下来,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冷硬的脸庞蒙上了一层薄红。
      "胡闹!”他甩袖冷哼,丢开她的手侧过身去,知道他不是真的动气,倾城腆着脸笑道:“大哥别生气,小妹不再浑说就是。”
      将脸探到他面前,她眼中满是盈盈的笑意,就算他真的在生闷气,此时也该消弥殆尽了。
      “取笑我就让你这么开心吗?”他轻哼出声,手却又将她揽了过来。
      倾城挽住他的手臂笑道:“我好看的大哥生起气来就不好看了,我们去吃点东西给你消消气如何?“
      她一瞟旁边灯火通明的倌馆,牌匾上"倾曲阁“三个大字金光闪闪,透着一股艳俗的气息。
      她拉着慕云宸上了台阶,边走边说:“据说这里的小菜精致可口,独家酿制的菊花酒风靡王都,我早有耳闻,今日一定要来尝一尝。”
      慕云辰拉住了她,紧皱着眉说:“你怎么能进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大周盛行男风,仅是王城周边就有数十间倌馆,以往为了应付一些场面,他也不是没有来过。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绝不允许倾城踏入!
      “哎呦喂!看这位公子说的,我们这里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什么叫不三不四?!”
      一个衣着艳丽的中年男人手摇着扇子走了出来,对着慕云辰一阵吹胡子瞪眼,他这种不怕死的态度让人冒火,慕云宸紧握的双拳指骨作响,眼中迸发出慑人的目光,“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老鸨虽见过不少狠角色,却还是被他骇得寒了胆,退开一步紧张的说:“公子还真是个脾气大的,小店恐怕招呼不周……”他求助似的望向倾城,表情甚是可怜。
      这大叔装起娇弱来略显惊悚,倾城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老爹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来吃个饭喝个酒,不需要喊人伺候。”
      一男一女来逛青楼显然也不是来找乐子的,这种倌馆还提供歌舞节目之类的娱乐,有女客上门并不算稀奇。
      见不是来砸场子的,老鸨顿时松了口气,喊了门口的一个少年过来代为引路。
      那少年穿着玉色印青竹叶纹的长衣,气质温润并无风尘之气,来到两人面前浅浅行了一礼,“小生云染,请两位客官随我入内。”
      倾城见他与自己年纪相当又生得漂亮,心里顿生好感,一路让他介绍这里有何吃食,又有何消遣之事,云染也是少年心性,不多一会儿就与她相谈甚欢。
      “阁里的芸豆糕做的十分美味,今夜有南疆舞者在前厅表演,若是能得他青睐,会获赠菊花酒一坛。”
      “如此甚好!”倾城笑眯了一双杏眼,这菊花酒出产甚少,仅一坛就要五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奢侈了,若是能白得一坛一饱口福那就再好不过了。
      云染将人领上了二楼的包间,隔着一挂珠帘正好能看见楼下大堂正中的舞台,视野还算不错。
      刚在桌前坐下,香喷喷的糕点就摆上了桌,倾城拎起筷子就大快朵颐,细腻的口感让人赞不绝口。
      “大哥为何不吃?是不是不合口味?”停著看向脸色阴沉的慕云宸,她差点忘了他向来是不喜这些甜食的。
      慕云宸望着楼下喧闹的大厅,冷淡地说:“你跟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些满身脂粉气的男人?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会有所长进,没想到看人的眼光还是这么差。”
      倾城叹了口气,夹了块糕点放入他碗中,无奈的说:“皮相之色过眼即忘,那些人如何能与大哥这样的英雄相比?小妹不过是惦记着这里的吃食和歌舞,别无他意。”
      慕云宸冷着脸不再言语,却动手将碗里的糕点拈了吃了,以他兄长的身份,也不能要求她不去看别的男子,想起来就觉得有些气闷。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轻缓的铜铃声,倾城忙掀了帘子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金色舞衣的男人自天顶上旋身而下,手挽着绸带飞落到正中的舞台上,他面上覆了轻纱看不清容貌,手持着一把宝剑,舞动时周身环佩清响。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旋转起舞时姿态优美又充满了力量,敞开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动作张弛有度竟不似一般的舞者。
      连慕云宸都不禁留意起来,这个来历不明的舞者竟是身负武功的样子,而且还遮住了容貌不露真颜,实在令人怀疑。
      一曲舞罢,倾城当先抚掌赞叹,那舞者听到了掌声,抬头与她对视。灯火之下,他的双眸好似琉璃般熠熠生辉,竟是清晰的映入眼帘再难抹去。
      倾城怔怔地看着他手持酒坛缓缓上了楼,等听到那环佩轻奏的声响,他人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动作优雅的为她斟了一杯菊花酒,他开口的声音低沉而又迷人,“这一杯是感谢姑娘第一个为我鼓掌。”
      他身上带着清冽的药香,倾城一嗅就满意的笑了,“公子果然是南疆人,据说那里的人为了驱虫避毒,自小就尝遍百草以致百毒不侵,可有此事?”
      男子微微颔首,温和的笑道:“看来姑娘对医药之事颇有研究,可曾听闻我南疆人最擅长的是巫蛊之术。”
      倾城心头一震,“巫蛊”两个字无疑让她有所忌讳,却开口问道:“不知这世上最厉害的蛊毒是什么?”
      男子沉默了一阵,垂下双眼掩去了潋滟的眸光,缓缓回道:“焚心噬骨。”
      倾城的一颗心跳得快如擂鼓,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人知道此毒,她语带轻颤的问道:“公子可知,此毒如何能解?”
      男子轻摇了摇头,“无解,只能取阴年阴月阴时所生之人的心头血暂时压制毒性,若想根除恐怕难如登天。”
      倾城垂下了头不再说话,放在膝上的双手已颤抖得厉害,原来是这样,那副方子她唯一没猜出的药引子竟是人血!难道为了续命,她要一直这样靠伤人取血苟活于世?
      慕云宸察觉到她的异样,意识到两人的对话并非探讨医术那么简单,对那个舞者也就越发的怀疑,他摩挲着杯沿的手暗中做了个手势,命随行的暗卫去查清舞者的来历。
      “阮阮,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伸手去拉她起身,他完全无视了对面那男人,甚至连个余光都懒得丢过去。
      男子面纱下的薄唇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姑娘还未曾饮下我的酒,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有失情面?”
      倾城怔了怔,转而淡淡一笑,取来空杯斟了一杯酒,她的指尖滑过杯沿,一滴血珠不着痕迹的滑入琥珀色的酒液化为无形。
      “既然公子敬我,那我也敬公子一杯,算是礼尚往来。”
      男子接过酒杯挑眉笑了,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暧昧,“姑娘想看我的样貌,大可不必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法。”
      他摘下面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凑到她面前笑道:“如何?在下还不算难看吧。”
      他的样子确实不难看,俊美之中透着英气,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她不争气的呆愣了片刻,她大哥已挥掌而出,夹着劲风直袭那男子面门,“大胆狂徒!竟敢出言调戏!”
      男子旋身避开,一面见招拆招一面嘲笑道:“一见到比不过的就恼羞成怒了,堂堂慕家家主就只有这点气量?”
      被他一语道破了身份,慕云宸神色一凝,动作也慢了半分。突然他闻到一阵异香,心知不妙连忙以袖掩鼻,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人就直直倒了下去。
      男子踱着步子围着他转了一圈,抱臂冷笑道:“为了放倒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乖乖给我睡一觉,别打扰大爷我的好事,慕大城主!”
      他放出的迷香令人防不胜防,恐怕是因为喝了酒才没有中招。听他语带邪气,倾城冷着脸问道:“你倒底想怎样?”
      他抬起头来盯了她好一阵子,半晌后吞了吞口水说:“春宵苦短,不如困觉。”
      话音未落,他狠狠挨了一嘴巴子,却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你给我下毒!你竟然给我下毒!”
      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她,他双眼蓄着两泡泪水,神色委屈的抽抽搭搭,“真是最毒妇人心!你想谋杀亲夫?”
      倾城拍了拍手,蹲下身看着他说:“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再赏你几滴毒血。”
      她打从娘胎出来就带着蛊毒,身上的血堪比毒药,一滴就已经够人受得了。
      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在他眼前晃了晃,她威胁着说:“老实交代,不然就让你疼痛而死!”
      乍见她手中的药丸,男人顿时变了脸色,着急的吼道:“你可知这解药有多珍贵,怎能如此随便的浪费?!要是下次你毒发……”
      他话未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小心翼翼的偷看她的神色。
      倾城冷哼着笑了,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中了毒的事你怎么会知道?我倒底是该叫你东方二爹还是梦君师父?”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侧过头躲开她的视线,绷直的身子透出几分紧张。
      倾城伸手摸上他的脸庞滑过耳际,幽幽地说:“二爹的易容术还真是出神入化,我与梦君师父相处了四年,从未想过他与你竟是同一个人,若不是因为你扮成这人露出了破绽,我还真想不到你与他之间有何联系。”
      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她的心,不愿去想他这样费尽心机的欺骗有何意图,她实在是再难相信这个男人,也再难义无返顾的去投入情感。
      “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有些事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你要相信我!”他一头扎了过来,双臂紧紧揽住了她的腰,却始终不敢对视她的目光。
      “倾城,想解你身上的毒只有一个办法,母蛊就在慕云宸身上,只要杀了他喝下他的心头血……”
      倾城猛地将他推开,他满脸怔愣的看着她,眼中渐渐染上了伤痛之色。
      “你当我是个吃人喝血的怪物?”倾城涩然冷笑,看着他的目光透着陌生,“你的这个方法倒底是为了解我身上的毒,还是另有别的什么目的?”就好像他当年杀了城主爹一样,利用她的手沾满罪恶的血腥。
      “你是这么想的?”东方洛玉自嘲的笑了笑,“我确实是想让他死,他事事不如我却总想压我一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与他不对盘,我要是想杀他能有千百种法子,用得着如此迂回费力?”
      他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坐起了身,那滴毒血好似流入了心头,让人痛不欲生。
      “你是因为对他有愧,还是被他的情所感动有了想法?既然你下不了手,我不介意再下一次杀手!”他从腰间抽出了软剑,摇摇晃晃的就想起身,倾城吃了一惊,竟一掌将他打了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剑落在了一旁,他捂着胸口惨笑不已,“好得很!你从未出过手,为了他竟用我教你的功夫与我为敌,你不杀他早晚会累及自己的性命!你可还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
      倾城心头一痛,顿时觉得遍体生寒,这蛊毒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母蛊为何会在慕云宸体内,难道下毒之人是城主爹?
      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从未想过倚仗慕氏的光环,从一出生起就卑微而低调的活着,为什么还是要被逼接受如此多舛的命运?
      东方洛玉痛得冷汗直流,语气艰难的说:“慕渊对你娘太过执着,以至于想下毒控制她,你娘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宁可自焚而死也不愿受人摆布,我不想看到你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我本不愿意出此下策,只是你身上的毒越来越难以压制……”
      打断了他的话,倾城语气平淡的问:“那离我毒发身亡还有多久时日?”
      听她这么说,东方洛玉一瞪双眼,不可置信的失声道:“你这是何意?想坐以待毙?!”
      倾城将解药强塞入他的口中,扶他坐起后回道:“命是我自己的,自然由我来决定,要我杀了他再吃了他的心,那还不如死了好。”
      见他紧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来,她叹息着对他说:“我该感谢你这次总算没有欺骗我,你若是先斩后奏,我定会恨你一辈子。”
      他浑身失力般倒了下去,背对着她流下泪来,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倒宁愿你恨我一辈子,也不想你留我一人痛苦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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