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回：你若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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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你若在
明镜高悬于大堂，我听得到激烈的辩驳。张家家底深厚，爱子无端遇害，岂会善罢甘休。虽是如此，却也能在反复中听出些许问题来，张家大概已被收买，或者被暗许了其它更具诱惑力的承诺。不在的人，注定不在，不能死而复生，但如果能让活着的人讨回些直接的利益，谁会非要一命偿一命，这就是官场的现实。只有苏深与我不懂，真正是傻的。
我被在关在正堂旁边的暗屋里听着堂上响木四起。每响一声，心就跟着颤一下。我从未曾胆小过，而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也有会害怕的时候。
孤身一人，无畏生死，怕的又是什么呢？
宣我上堂时，粗莽衙役大汉用力推我入公堂，那冲力太大，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都被这样粗鲁地对待了，我竟还有闲心揉揉手肘膝盖才起身，抬眼向前看去，那尚书大人一脸刚正高高端坐于公堂之上，板着面孔，不苟言笑，看上去有些滑稽。苏深就跪在我身前，并没有回头看我。还好，他没有被用刑，一袭粗布灰衫依旧整洁如新。他的安好令我放下心来，轻轻笑过，无奈寻礼下跪，俯首时，侧目看见公堂内侧屏风后一双如小白船的丝履，那颜色特别亮，青天白日的格外扎眼。
我猜对了，她一定会来。她是官家千金，有机会为自己选择和筹划。还好，她不是特别的聪明，不然还真不合适苏深这样的人。他不需要聪明的女人，他需要的是温和宽厚又孝顺的女子，即使聪明，也要在他的身边收敛光耀才能与他步调一致，共谱良缘。如此以来，柳清水是合适的。
苏深这个人，我不会忍心让他死，必是要舍己一救的。只是怎样救还只能看情势的发展。尚书大家若是依了她的女儿就自会给我暗示。这一点，我想我还是有足够聪明能看得出来。
“啪！”一声惊响。
血色从我脸上褪去。柳尚书要我回答他的问题。我刚刚出了神，压根儿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又怎么能回答得了。于是抿了唇角凉凉地笑一下，狡辩起来：
“大人，民女已深中鸨母的迷药，神情恍惚，南北不辩，如何知晓这一切？”这样的话，我都不信，更何况这位居高官的柳大人。他只用短短几句便拆穿了我的证词。
我再轻轻笑过，迎向他高高在上的神情。这就是柳清水口中耿直公正的父亲，悄然安抚了张家，却拖我来这里过场，为一条人命担些罪名。我是唯一的人证，灭了我的口，柳小姐的如意郎君就跑不了了。多好的算计。我笑得艳光四溢，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最深的鄙视，怕是连堂上尊贵的尚书大人都不一定抵挡的了。我的美丽，我自己比谁都知晓。早已坏名声在外，即便祸不了国，也定要殃一次民。
苏深，能救你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但是，我不想你记得我对你的付出。即便出手救你，我也要让你明白，我只是一个薄情的风尘女子，不值得你记挂。这样，你以后的路才会顺风顺水，你那些美好的愿才会美梦成真。
日头已上正中，我跪了两个多时辰早已经疲惫不堪。也不愿意再与柳姓尚书玩这样你来我往的文字游戏。初初上公堂之时，就看得出来。苏深的命是保住了。说不准娶了柳小姐还将一生光鲜明亮。而这一切是需要由我去成全。我绕了那么久，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可是，现在我累了，很累很累了。好吧！是要为身前的这个人去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我慢慢地揉着腿撑着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说出去，声音清脆明亮，婉转如黄莺：
“大人，我是唯一看见那日真相的人，我的话是否可以证实这下跪之人是否有罪？”
那是铺好的台阶，自是能得到柳尚书的点头。我能做到的，就是顺着台阶乖乖地走下去。
我手上紧紧握着那把美丽的簪子，看着堂上大人尊贵权威，一丝不苟，公正不阿的脸。用了生平最轻蔑的笑：
“那么，大人，你听好了。我虽然身在现场，可是我目不能视，什么也看不见！”
最后一字结束，苏深觉察到我的异常，急急地回头看我。我看见了这个世界给予我的最后一束阳光，我用我的眸子将这温柔传递给苏深，很温暖，很幸福，更美。那是互望的一眼，我想，那一刻，我是幸福的。
簪子没入我的眼，狠狠一鼓作气，拔出再没入另一只，我痛的没了知觉。此生不再拥有阳光，也再看不见这世上任何一个人。
最后的知觉，是一个怀抱和干净的气息。倒下来被人护在怀里，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拭我的眼角，那粘粘的液体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我听得见有人唤我的名字：“仙子”“仙子……”
而我迷蒙间脱口而出的叫唤却是：“娘亲……”
那时候的我，不再需要坚强，不再需要骄傲，不再需要维系这些女子不必要的东西，不再需要生生的将一根铁柱敲进脊梁逼着自己。我想软弱一次，就这样纵容自己一次……
娘亲，你若在，我也不会落得这等下场。
娘亲，你若在，你会唤我的名儿和我说：你这么冰雪聪明又皎洁美丽，一定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润湿如玉，气质如兰，是才高八斗的清俊男子，如同你父亲一般。
娘亲，你若在，你会不会抱我。
娘亲，我多想你抱抱我……
娘亲，可能我要来见你了……
我终于能来见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回：你若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