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夫妻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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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年往事说到此处，脉络已是清清楚楚，座中数人一时都没有应声，皆埋头沉思回想，之后又唏嘘一番。
张小爱毕竟年纪尚小，这些大人们的情啊爱啊仇呀恨呀，本就听不十分明白，因此早就已经打着瞌睡，小小的身子绵软下去，正被蒙鲁花小心接在怀里抱住。像抱着个稀世珍宝般，蒙鲁花手上轻轻拍着小孙儿的手臂，眯眯笑看着乖孙子粉脸嘟嘟的入睡模样，再看看身旁亲亲热热靠坐在一处的儿子和儿媳妇，心中也是百般感概，苦中掺甜，既怅然又忧伤的百般滋味一并涌上心头。
边上苗铮也是万万不曾想到，看着那样简单随和的张小年既然有这般显赫又离奇的家世，和隐忍的宿疾。不过这能得皇家垂青的荣幸还是避得远远的不要受到才好。再有，老太太和太老太太方才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说到最重要的呀，那盅和巫术到底是如何还是不得而知！可偏偏太老太太竟然深谙说书人之道，说到最紧要处恰好卡了壳，让他好生干着急。苗铮也顾不得许多，提声追问到：“刚刚曾奶奶说那东方皇帝给先祖下了盅，不知那盅到底叫做甚么，那巫术又是什么，有如何厉害的地方，危害在何处，难道竟然是连我爹也不能解开的么？”
他跟着张小年叫曾奶奶，已是顺口得很，也倒是很自然亲切，大伙听着也并无不妥，反正也已经认定了他是张家的一分子了。可蒙鲁花听着儿子这一声“曾奶奶”的叫唤，眼眶一热，却是又差点落下了两滴伤心泪。遥想当年，他若是能和张安成得美满姻缘，也是能叫她一声奶奶的啊！奈何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不想如斯年后，这心愿竟然终是让儿子给了了！也不知道上天究竟是如何在编排这世间种种情缘的。
“要说起来，起初我们并不知道有盅和巫术这回事。直到许多年以后，那东方家的当朝太子无意中喝醉酒说漏了嘴，我们才知道有这么些个东西！”看太老太太又闭口不严，只顾接着细细剥胡豆，老太太才来解大伙的疑惑，“那东方家的开国皇帝和我张家先祖吃下去的唤做夫妻盅，这夫妻盅若是一男一女吃下去，之后定能结为夫妻白头到老，若是两个男子或是两个女子服下，并不能起到这种作用。不曾想那东方皇帝知道得却不全，以为用在两个男子身上也是有用的。”
“按理说，这盅本来应当是毫无用处，却不知是那巫术的原因，还是哪里出了差错，使得盅入肚中竟然有了变化，非但害得我张家儿孙受尽苦楚，也令得东方家世代对我家纠缠不休，平白生出多少事端来。”
张家历代数辈人，不知费了多少心血耗了多少钱财去寻找那解除之法，可是竟然求了上百年而不可得。要说起养盅下盅这码事儿来，苗疆若是称了第二，断无人敢说第一的。当年张安也是只身到苗疆去想求得夫妻盅的解法，虽未寻得，却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蒙鲁花。蒙鲁花数十年来沉耽于此，却也直到如今仍然没有研究出个一二来。
更不用说那巫术，乃是更为神秘的巴人独创，入了巴人之地去寻得解法的人，十之八九未能活着回来。
苗鲁花面上微红，摇头叹道：“我们苗家当然也有夫妻盅，可与这个却大大不同啊！再说了，要说寻常的盅，只要人死了，这盅自然也就跟着死了，可是……这个……唉！”说到后来，长叹三声，自觉是做这个起家的，竟然无用至此，实在惭愧得很。
“那这盅和巫术究竟对人有何损害？”你们倒是一口气说个痛快啊，苗铮着急万分。
“这盅和巫术不能令张家后人恋上东方家的后人，但却对张家儿孙损害极大。在他们每年生辰之时，身体乏力体虚，定会虚弱至极，体内气血倒行逆转，心中如万虫啃咬般难受，想我张家儿郎命皆不长久，这个倒是个最重要的原因。”太老太太道。
气血倒行逆转！
万虫啃咬！
想到张小年竟然年年都要此痛苦煎熬，自己却都不知道！怪不得年年的生辰，张小年都要一个人回清平镇来过。苗铮顿觉心上一疼，紧握住张小年的细长手指，只恨过去数年，自己不能代他受苦。张小年心中若有所感，转头望向苗铮，虚弱而坚定笑笑，安慰道：“我没事。”
“不只如此，中此盅和巫术的人还不能大悲大恸大激，否则会数日间衰老发白，七窍流血而死，我张家祖上有一位先祖，就是这样惨死的！”
奶奶你说话能不能不要一顿一顿的……
苗铮大惊，身子一个激灵，顿时觉得身旁的张小年如一个玉瓷娃娃般易碎，连握住他的手都小心地减轻了力道。小爱失踪时，小年不知是如何伤心，如何担心，如何难过，想到当时看到小年的模样……心中又是数个寒颤流过。若是小年竟然就那样去了，他必不能原谅自己的，必要将整个东方家血葬，让他们血债血还！
呸呸呸！
他在想什么！小年这不是好端端坐在他身旁嘛！不会有事的，总会有办法的！
“不过神明总归有眼，小年幼时识得了锦素素，那孩子的一手银针已致化境，能在此盅发作时封住穴位，不使气血倒行逆流，且又能护住心脉不受损，终于才让小年少吃了许多苦头。但盼终有一天，能有人为我张家解了这噩运，张家愿把这富贵相送，只愿平平安安，过小日子足矣。”
奶奶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讲完了！苗铮心中泣血长流，他脆弱的心肝经不起这般忽上忽下地折腾啊！
老太太说完了结束语，终于把这冗长的故事讲完，入夜已经许久，再过几个进辰，就是中秋佳节并张小年的生辰之日了。
老太太倏地转了语调，轻快道：“好了哎，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该哭的也哭过了，我张家的家训是何啊？”
底下张家众人异口同声道：“日日欢喜常常开心！”
苗铮、蒙鲁花：“……”
张老太太一拍手道：“正是，都回各屋好生歇息去哎，明日是小年的生辰，养足了精神，咱们明日乐呵呵地给小年过生辰并过节去。一个个的再不许哭丧着脸，明儿个我看着谁眼睛红的肿的，谁就不准领新衣裳，还是和往年一样啊！都散了吧散了吧，哎我这把老骨头哎，不经坐喽！”说着率先起身，并着张夫人和太老太太，大踏步轻快地出了门自回去歇息了。
余下的张小年的几个美妾也纷纷起身，一阵风似地散得飞快。
只剩苗铮搂着张小年，苗鲁花抱着张小爱，父子两个桃花眼对上桃花眼，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情景。前一刻还是悲悲切切的感伤悲情戏，后一刻就瞬间切换成了欢欢喜喜的过节氛围，太让人不能接受了！要不要切换得这样快啊！好歹要给个间歇过渡让人喘口气好调换心情吧！
果然张家与别个是大不相同啊！
蒙鲁花自然抱了张小爱回他的房间去，爷孙两个睡在一处，好细细培养浓厚的爷孙情。
苗铮扶着张小年慢慢踱回逸风阁。
这晚夜凉如水，月华倾泄，洒下柔情万千。
两人慢悠悠踩着青石板，在树影花香中散步般数着步子。张小年靠着苗铮的肩膀，低着头也不说话。都要走到院门口了，到底还是苗铮忍不住，轻轻拉拉握着的张小年的小手指头，小声道：“那个……奶奶们不是说那东方家和你们家总是有些纠葛嘛，那这一辈里，东方家有人对你有没有什么……”
“嗯？有什么啊？”张小年正半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一时没有醒悟过来问题的重点。
“就是，那个啊，就是那个……有没有、有纠缠你啊什么的……”吱吱唔唔。
“哦，有啊，”张小年站定身子，转过身来，抬起头调皮一笑，“太子每年都给我送东西呢，嗯，张伯大概明天就会从京城拿了东西回来了，明天你就看得到了。”
“啊……我说没有看见张伯呢。嗯，那、那除了送东西呢？”继续吱吱唔唔。
“啊，好累，先回去睡觉好不好？”张小年清亮的眸子透着笑意，但脸上的倦意却是如何也挡不住，苗铮立时心疼了，赶紧扶着张小年回屋去，铺床，宽衣，服侍他睡下躺好。
算了，还是等小年再好一些再问吧……可是，那太子到底是怎么纠缠小年的呢？以前小年泰半时间都和他在一处，也并不见有人来找小年啊？可恨自己以前什么都不知道！啧！还送礼物！他倒要看看，送的会个啥！哼，送的东西再精贵，小年也是自己的！
苗铮东想西想，精神气儿倒是越来越足，再加上下午又睡了一阵，这会半点睡意也无。想到太子，又想到那夫妻盅。那盅如此厉害，当务之急，是得快些想到办法才好，他还想和张小年和和美美健健康康地白头到老呢。嗯，这事拖延不得，待明天小年生辰过后，得马上想法子，教里养了那么多人，是该都停休开始做正事了，该去苗疆的去苗疆，该去巴人之地的去巴人之地……对了，爹不是自称苗疆盅王么，明天一定要仔细地、仔细地问问他！
再有，这夫妻盅也不知道有何要注意避诲的，莫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能吃的？嗯，这个明天也要记住问问。
如此反复想了半夜，待到将要入睡时，苗铮终于省起还有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忘了问！
小爱呢，照今天奶奶们的说法，岂不是小爱也要被遗传到这夫妻盅么？可是小爱并没有发作过啊？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夫妻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