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男妾外篇之张小年(原喜悦著)》镂骨

27、原来竟是娃娃亲啊

　　张小年的运气并不是特别旺,这从他捡小美人儿的频率就能看得出来，自他六岁时捡了个小青城,直到六年后他才又捡了个小苗铮。

　　话说张小年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断袖,因为他打小就喜欢调戏男的小美人，而不是小美女——不管那小美女有多么地粉嫩粉红粉可爱。六岁的张小年在捡到夏青城之后，因为那孩子饿得久了有些营养不良，再加上又染了病，身子异常虚弱，于是就着人把那孩子送回了张家去好生调养，自己继续孜孜不倦地在江湖上东游西荡，找寻可口的小美人。

　　一晃六年过去了，在长江边上的一个小县城外，十二岁的张小年目光如矩，如见到青鸡的毒蛇般，盯中了自他闯荡江湖以来，所见过的最最好看的一个小美人，并且立时在心底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小美人诱拐到手，带回家中作自己的媳妇！于是那时已能见着一些小公子气派的张小年一边在心底打着如意小九九，一边理了理衣裳帽子，像根小柱子似的杵在小苗铮前面生根发芽，望着这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美人流口水。

　　这个小美人不是别人，自然就是头一次踏进江湖就遇上小色狼的小苗铮。

　　据后来苗铮回忆说，才十二岁的张小年那时狠狠地调戏了他，具体是如何调戏的被苗教主简单地略了，然后加重语气强调结果：让一个初出家门正对外面的世界怀着无限美好的憧憬的羞涩小男孩从此对这个江湖怀着深深的惆怅和恨意——因为那个人说要让他给他当媳妇，结果后来竟然就再也没有消息，一去了无踪迹，让他经历了失落伤心绝望总之是诸多的痛苦感情，最后痛苦地成长了！但他是一个守信用重承诺的人，张小年无情，他不能无义，于是最后他不得不去把江湖一页一页地翻过来，找寻到那个负心人，并实现他自己在年少时答应张小年的承诺！

　　张小年对此的回应是：翻白眼、唾弃、抓挠、踢腿，然后扭头、转身、走人。

　　毕竟当时的事情已过去得太久远，其中详情已不可考据 ，而以上只是当事人双方的片面之词（动作），也许会有夸大或歪曲事实的嫌疑，唯一一个那初次见面的见证人又不太好找——张小年的太祖奶奶，连神仙都不知道他现如今飘荡在江湖中的哪条江哪片湖上，因此，让我们综合两个人的描述和反应，原原本本地场景再现，摸拟出一个十年前的情形来。

　　张小年十二岁的时候，早已经是个老江湖了，他的祖奶奶带着他，已经把整个江湖都混了个遍，四面八方的小美人，都不知道调戏了有多少个，所以在他见着可爱的小苗铮的时候，居然还能流下口水来，他自己也有些吃惊，并且心中大有溺水三千，终于找到最好喝的那瓢之感。

　　那是一条通向镇外的小碎石路，路的两旁长满绿油油的青草，草里面有星星点点的蓝的白的小花，路旁卧着一大块粗糙的黑灰石头，这颜色就衬得石头上端端正正坐着的小美人儿分外干净而白嫩。小美人儿小圆脸粉嘟嘟的，身上穿着两截式的红褂子，露出半截藕节似的小胳膊和小腿，活脱脱一个观世音菩萨身边的小童子模样，让人直想咬一口吞进肚子里去。小童子在大路边的石头上坐着一动不动，小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上头，黑黑长长的眼睫毛一刷一刷的，天真无邪的细长眼睛一闪一闪的，望着小路对面的小树林子，认真而专注。

　　小美人儿十二年来头一次跟着爹爹出远门，走到此处，爹爹的肚子突然作痛，奔去了附近的小树林里方便，叮嘱他坐着等他，千万不要走动开。于是他就端正坐着，只把眼睛一直一直望着路对面的小树林，不想片刻后这个看起来年纪比他大一些，身量却和他一般高的少年就站在了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看就看罢，还流口水！

　　而且那少年还站着就不走开了，一直挡着他的视钱，害他看不到小树林那里的爹爹有没有出来。小苗铮其实脾气不太好，但是出门在外，还是要忍耐一下，于是抬头瞪着这少年，把“快走开快走开”含在眼睛里。好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啊！张小年眼睛亮闪闪地发光，忍不住抬起手刮了一下他的小小巴，冲口而出：“小美人儿！跟哥哥回家吧！来，叫声哥哥！”啊，好嫩好滑啊！

　　可怜生在大山里、养在小山村，心地异常纯朴的小苗铮还不知道这叫调戏，叫被占便宜，望着面前这少年一脸的微笑——其实是涎笑啊，多看两眼，这哥哥长得真好看、真亲切，于是脆生生地说：“哥哥好！”说完又摇头道：“我在等我爹爹，不能去哥哥家。哥哥你让让好么，我都看不到爹爹了！”

　　成功搭讪并揩到油的小张小年厚着脸皮搂住小美人，挤在石头上坐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家的祖宗三代都给问出来了！末了还和小美人拉了小手指头，约好以后小美人要去他家当他的媳妇！在此过程中，又成功地摸到了小美的人鼻子，摸到了小手，摸到了小腿，可谓占尽了便宜。

　　张小年的那个高兴劲儿啊，甭提有多得意了！

　　占了“哥哥”的口头便宜，又摸到了小美人的张小年那时还不能体会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以及你做了些什么，上天都会如数给你还回来的道理。等数年后两个少年相逢相知，再到两个青年相亲相爱时，苗铮不但争回了“哥哥”的称号，回摸了鼻子，回摸了小手，回摸了小腿，连更便宜的便宜都给占尽了！

　　张小年百般不能理解，小时候那样乖乖巧巧不谙世事的小苗铮，长大之后怎么就十八变了呢？小时候明明他才是占了先机占尽优势的那一个嘛，怎么长大后他就变成受欺负的那一个了呢？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不合常理啊不合常理！若真要找个缘由，那大概就是上天忌妒他的英才容貌吧——我们允许他给自己一个台阶给自己心里找平衡吧！

　　这就是苗铮所说的他们十年之前就相识的情形。

　　可是所谓姻缘天注定，世上的事情兜兜转转，总是有让人叹为观止的、令人不得不信服上天的安排。因为其实他们两个并不是十年之前就定下终身，更早在二十多年前，他们两个就已经被订了亲——只是他们彼此都不知道罢了。

　　“唉，真是天意啊天意！”张老太太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望着面前这张翻版的苗铮的脸，无限唏嘘，心底情绪繁多，也不知道到底该作何表情，最终万语千言都汇成了这一句，“不曾想我们两家终是做了亲家！”

　　蒙鲁花入乡随俗，也是顺应张家人的强烈要求，把脸上的油彩洗得干干净净的，又梳了头，换了身长袍，立时把见着他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这可不是苗教主的老年版嘛！

　　老年版苗教主也笑得很复杂：“可不是嘛，唉，只可惜他再也见不到了！”

　　“他若地下有知，也应含笑九泉了。”

　　日头甫落，远处天边红霞漫天，晚风凉悠悠地从院子里扫过，地上几片枯黄的树叶被风卷起，飘进了花丛里，晚风里带过来些厨房的香气，是真实的世俗的味道。两个人各沉在各自的思绪里，静静地看着天边的红光慢慢淡去。

　　一会儿之后，还是蒙鲁花先回过神来。

　　“嘿嘿，说来我家阿铮当时给我说他有媳妇了，哪里会想到竟然是你的孙子，嘿嘿，你看，这可不是老天注定的嘛！不管那个人怎么打，这缘份就是缘份，嘿嘿，就是打不散断不了，还是接得硬锵锵的！”蒙鲁花大声说道，还挥舞了几下手臂，脸上激动地泛起了红潮。

　　“可不是么！看到你，我就想起他走的时候拉着你的手说的那些话......唉，真是，一转眼，小年都长这么大了，还和你儿子结了亲，连他都有儿子了……”

　　“是啊是啊，嘿嘿！”

　　“说起来，你后来也成亲了？”

　　“嘿嘿，是嘛，就他走的那年，我就想啊，我一定得生个儿子！生个儿子，不要女儿！让他给我找个男媳妇回来！结果你看，这不就成了嘛，我家阿铮不但给我找了个男媳妇，还正好是张家的娃，嘿嘿！我啊，知足了！”

　　张老夫人：“……这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了……哎!你一把年纪了，还哭，像什么样子哟！”张老夫人看着长得秀气的老年版苗铮，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里泪花一大把，自己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赶忙在眼泪要掉下来之前开口制止他。

　　蒙鲁花一边“嘿嘿”笑着，一边伸手抹着眼睛，却把眼睛越揉越红，最后终是抵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张老夫人听在耳中，心中悲凉一片，只觉又回到了当年的情景，想起逝去的人，再听不得这凄楚悲咽声，急忙起身走出了园子避开，临走时吩咐守在院门的人道：“别惊扰他，让他好好哭吧！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却更是伤心绝望，几十年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来的，让他把心中的痛苦都哭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