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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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阵阵在耳边呼啸而过。抬眼，城头上是赫然的禾澧二字。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又来到这个风大的地方了。
记得上次来，已是十年前。时光荏苒，多少年间，人换了一代又一代，朝廷换了一个又一个，这城却仍然喧嚣，入夜都不得安宁。
带着天冶和天涯，慢慢地走在城中，回忆着原先的路径。有些旧门面已经消失不见，有些看着眼生。这市场也如人一般，换了一代又一代。已记不清到底是多少年前，禾澧还不像现在这般出名，天毓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在禾澧的街上走过，微笑着告诉我，他有多喜欢这片土地。有多少次我们乘着船，在湛江上漂来荡去，闭着眼，背靠着背，任风吹过面颊，荡起发丝。又有多少次，我们奔跑着在山间奔驰，笑着闹着，甚至比赛谁先爬到山顶，并着肩一起看日出日落。眨眼，这些都已过去百年。
一路上打听着买了最好的胭脂水粉，选了最流行金贵的发饰，还到成衣店挑了件雪缎的绸裙。办完这一切，日头已经渐西，天冶有些累了。带着他们到了禾澧最出名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又定了些精致的饭菜，让小二送到房中。
天冶似乎很惊奇，因为这一路过来，我们向来都是住最便宜的房间，吃路边小摊上粗陋的食物，甚至没有见过肉。今晚这顿，虽比不上宫中的菜肴，却仍是强过前几天的百倍。天冶毫不犹豫得狼吞虎咽，吃得近乎是平常的二倍。看来真是混熟了，一点跟我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等吃的饱饱的了，天冶才想起用疑惑的眼光望着我，问道：“你有钱付账么？”
我卟嗤笑出了声，说；“冶儿，你吃完了才问，是不是有些晚了？若是我无钱付帐又待如何？”
天冶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那我便给他们干活，帮你还账。”
真是个乖孩子。我摸摸他的头，微笑着说，“谢谢你。不过放心，我还是有钱付账的。”
他点点头，又问道，“你今天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用？”
“那些东西呀……明天要去看个朋友，他让我穿得好些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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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毓，你看，那些女人们又换装扮了。”
“是呀。让我闻闻，恩，这次是桂花香。”
“你说，她们干吗不停的换来换去。多没意思啊。”
“前一个用腻了呗，所以才换来换去。”
“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东西，你呢？”
“呵呵，你会喜欢才奇怪。我也不喜欢你用那些东西。还是这样自自然然的天尽漂亮。不过，若是以后我死了，你来看我的时候，就抹上些，让我也知道这市上又流行什么了。”
“去，你怎么会死。要想知道，你自己一年一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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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又想起了当年的那段玩笑般的对话，那时还以为他会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想到，现在却真要穿戴上那些东西去看他。
第二天起了大早，卸去了平时的易容，细细的穿戴起昨日买下的女儿装备。许久没有用过胭脂水粉，没有绾过发髻，如今忽然折腾起来，着实让我费了不少力气。现在有那么些许羡慕富贵人家的女儿，只用端端的坐着，便会有丫头把一切都打理好。日头渐高，天冶敲开房门钻了进来。
“饿了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
“那先稍等片刻，我弄完便带你去吃早点。”
天冶点了点头，便静静的立在我身边看我描眉。许是我花得时间长了，有些无趣，他竟大胆的抓起我的一缕头发开始把玩。心下虽然有些吃惊，但看他甚是小心并没有弄疼我，便也没什么动作。想来寻常人家的母子也是可以这般的吧。总之现在既然认了他做儿子，便应该做得像些，别太生分了。
又过了些时候，我终于全部搞定，两只胳膊竟比练了一场剑下来还酸。原来寻常女子每天便用这样的方法来锻炼身体。
领着天冶出了门，看到天涯又站在我门口。唉，跟他说了多少次没关系，可以随便进我的房间，反正两个人在一起也这么长时间了，没什么事可好藏着掖着，可他变作人型的时候就是不肯进我房间，总是在门口站着等我出来。变作马时就更不用说了。
“走吧，去吃早点。吃过之后还有事情要做。”抓起天涯的胳膊，把他和天冶一起拉出了客栈。我可还没傻到呆在客栈中，等着被小二认出不是昨天住店的男子的地步。何况，这禾澧也定贴了我的画像。最好希望一路都不要被人注意，被人认出来。
随便选了个不起眼的小铺，匆匆用了早点，又买了些干粮带在身上，便带着天涯和天冶出了城。在城外的小树林，我把天涯变回了原形。然后他驮着我和天冶，轻车熟路的向澧山跑去。
澧山是座很漂亮的山，山不高，坡势也很缓。最引人的是长了漫山遍野的红杜鹃。每年春季，杜鹃花开，站在山坡上，便是站在了铺天盖地的红色的海洋中，看着花浪随着风起起伏伏，满身萦绕的全是杜鹃的香气，惬意至极。
天毓弥留之际，我曾抱着他，就在那片杜鹃花海中，问他说：“我把你送回家好不好？送回我们的地方。”他却摇摇头，说：“这不过是具肉身罢了，原本可以随便丢弃。可这身子实在是喜欢这里，心也丢在了这里，就让身子随着心一起吧。”我问他：“为什么心会丢在这里？我们不属于这里啊。”他说：“不知道。或许从我们一来到这里，我们便成了这个世界的人。身子是这里的，心也慢慢的成了这里的。”我不懂，又问他：“那我的心呢？也丢在这里了吗？”他呵呵的笑了，笑着笑着便咳出了血。我在手中聚起灵力，放在他心口，念着复杂的治愈咒语，可却怎么也止不住。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连话都说不出。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摘了朵杜鹃花，掰开我贴在他胸口的手，放到我的掌中，轻轻的握紧。我更紧的抱住他，可他还是渐渐的安静了下去，渐渐的冰冷了下去。后来，我顺了他的意思，把他葬在了那座山上。还按着这里的风俗立了碑。我没有等到我的答案，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天我站在墓前，握紧手中的杜鹃，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尝试着融入这里。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我又站在他的碑前。那块黑色的石头上是我亲手刻上去得天毓二字，因为我加在上面的咒语，几百年的风吹雨打也丝毫没有损坏它丝毫。背后的土包上依然是火红的杜鹃花。
“我又来看你了，天毓。这几年，我不在总是躲在家里了。”
“我到江湖上走了走，跟着一个叫戚七戈的人学了制毒，后来，又帮着一个叫王栎的人打了天下。现在，国家又易主了。国号是齐。”
“我还收养了个小孩子。他过去是亡国的皇帝。不过现在叫天冶，是我儿子。我会养他，也会教他。说来，他也是这些年跟我关系最近的一个了。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你看，今年流行的是玫瑰香，胭脂也是玫瑰红，发髻是流云髻，跟一百多年前的云裳髻有些相似。”
“昊天楼已经成了最红火的酒楼。在禾澧掌权的还是兴隆庄，不过老庄主已经过世，现在的庄主是他的三儿子龙禹天。”
“这两年湛江下游有些不太平，总是决堤。过些日子，我会去看看。”
“江湖上的事我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除了兴隆庄，有个锡山派名声很亮。□□上还是暗魅最厉害。江湖排名前史的高手中有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孩子，是禾澧人，但跟兴隆庄不是一家。我想我应该去看看他。”
…………
“……天毓，我很想你……”
“没有你，真得很没意思……”
“你说我去试着当大夫怎么样？”
“告诉我啊……告诉我，我就给你吹笛子……”
…………
“你想听什么？这几年没有很好的新曲，我还是最喜欢情殇曲。我吹给你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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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登登登的脚步打断了龙昊天对白率的调侃。
“什么事？”龙昊天沉沉的问道。
“楼主，楼下有个叫白桦的人说有要事要见白将军。”小二垂着头，在门外答到。
“快叫他上来。”白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白桦是他的家仆，跟了他很多年。这次来禾澧寻人，便是让白桦打理的。如今既是有急事要见他，那自然是有了那人的消息。
龙昊天虽然没听白率亲口告诉他来禾澧所为何事，但也猜了个十之八九。如今看白率这着急样，那人定是十分重要。
“将军，有人说今早在城南的李家包子铺前见过一个绝色女子，带着个小孩，还有一个青年男子跟着。但是没有见到马。”白桦一走进水墨阁便开口直奔主题。
“可知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白率双手撑桌，站了起来。
“不清楚。”
“我让你查北面山上的坟头，可有情况？”
“将军，北面近些的共有七个山头，都是些荒山野岭，并没有多少住家，若是有坟，也都是野坟……”
“说重点！”白率有些不耐烦。
“有主的坟头都没什么可能。没主的山太大，没查过来。”
“真是帮饭桶！备马，我亲自去找。”本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忽然听到有了消息，白率心中一阵激动，是片刻也坐不住了。说完便要下楼，却被龙昊天拦了住。
“呵呵，当了这么些年的将军，看来也不怎么样嘛。”龙昊天不紧不慢的说道。
“小舅！”白率有些无奈，他很着急，却不能推开龙昊天一走了之。
“七个山头，你手底下那么多人都没查清除，你一个人去了顶什么用？”这个侄子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带兵打仗的，就凭这付急躁的样子。
“那也好过在这里干等着。”
“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么着急，若是方便，跟小舅讲讲。好歹我也在这里呆了三十多年，知道的总比你多些。就算小舅不行，还有兴隆庄呢。”
白率略一思考，觉得若真有兴隆庄的帮助，或许事情会容易些也说不定。便做了下来讲了些那女子的情况，当然略去了她做齐军暗地里军师的事情，只说是个奇女子。
“哦？照你这么讲，这女子很是不凡喽？”龙昊天那么精明的人，一听便知道他傻傻的外甥瞒了他些事情，不过也罢，反正与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
“如此之奇女子，她的朋友或许也很是不凡，又或许只是平凡的农家。”低头喝了口酒，脑袋里飞速转动着。
“小舅！你这不是废话么。”白率略有些不瞒得瞪了龙昊天一眼。
看着外甥着急却无可奈何的表情，龙昊天不禁笑出了声。
“呵呵，到底如何小舅也不清楚。不过，我曾经在澧山的杜鹃丛中见过一个墓。当时我很奇怪，方圆百里既没有人家，也没有其他坟头，不应有人把亲人埋在这种地方。而且，那个石碑很是特别，是用巫山黑玉做的。那么大一块，绝对是价值不菲。若不是亲朋好友，谁会舍得用这么贵的东西？”
“巫山黑玉！”白率惊叹道。要知道，巫山黑玉在玉石中虽算不得上品，但若是一块大的足以做墓碑的黑玉，也是千金难求。“那墓上刻了些什么？”
“只有两个字——天毓。”
“天毓！小舅，我要找之人也姓天。快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我要去看看！”
“只知道是澧山南坡，具体在什么地方我记不清了，毕竟已经好多年了。这样吧，我跟你走一趟，看能不能找到。”说实话，龙昊天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不仅有绝世美貌，更有旷世奇才。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