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尘缘·繁华落尽（龙剑）》狗娃子

11、第 11 章

　　“前辈谬赞龙宿收下。”龙宿掩住偷笑。
　　“你的脸皮很厚。”剑子继续倒茶，头不抬的说。
　　“有吗？没呀，吾的脸皮不曾厚一分，倒是前辈的心肝黑到底，唉，有如此的前辈吾之不幸。”龙宿故意长长叹气。
　　剑子倒好茶，“坐吧。”
　　茶香四溢，龙宿坐下，端起茶杯，闻了闻扑鼻的香气，轻呷一口，情不自禁赞叹：“前辈好手艺，师尊总在吾面前夸赞汝的茶艺高超，今日一闻，果然名不虚传，终于一偿吾多年宿愿。”
　　扇下蒙胧的笑容令剑子心微动，越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谁，纵使心里明白龙宿不可能重生，但心灵深处却渴望与龙宿重回从前——一起喝酒，一起品茗，琴箫合奏，再互相明嘲暗讽乱扯一通，最终一笑抿过的悠然。
　　现在这个情形算什么？剑子忽然站起，甩袖背过身。
　　见他不搭腔，而且气氛很沉重，龙宿掩面轻笑，哎呀，相对无言，真让人心发慌。
　　一月后，龙宿体会到人生其实是无聊的，每当忙碌后安静下来，面前的人都会好茶奉上，但他就是不愿与龙宿搭上几句话，总是闭目沉思。
　　“前辈，汝是让龙宿苦恼第一人。”龙宿摇扇，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吾华丽的苦恼献给汝，汝也得给吾点甜头尝尝吧？这才公平。”
　　剑子睁开眼，却见龙宿珠扇半掩的暧昧笑容，淡色的眉下闪过复杂的神色，幽幽地深远，令龙宿的笑容渐渐变凉。
　　“明天跟我去见一位好友。”
　　“前辈的好友就是吾的前辈，吾得去准备一份不失吾华丽的大礼，前辈，告退了。”珠扇挥过，龙宿便想离开。
　　“不用。”剑子两个字止住他的步伐，回头看表情平静的剑子，“佛门没有儒门那么多繁文缛节，带上你的人即可。”
　　“好好，前辈怎么说吾就怎么做。”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龙宿暗暗心惊，这已不是一次两次，仿佛习惯一般，似乎一面对这位道门前辈自己的君子气度即会体现的异常明显。
　　剑子再次闭上眼睛状似沉思，龙宿的扇子缓缓摇动，盯着他表情不曾变过的脸，这样一个飘逸如天人的剑子仙迹，却将一个“老”字写在脸上，一个“思念”写在心底深处。
　　抬头不见低头见，汝会忍耐到何时？龙宿笑容冰凉，琥珀色的眼瞳映着剑子飘动的白衣，一种难解的思绪产生，令他别过脸。
　　不解崖，佛剑早已恭候剑子多时。一月前，一封剑帖，剑子写道今日会带一位朋友与他相识。剑子的朋友满天下，知道的、不知道的，除了已经过世的龙宿，再无第二人会让剑子特别带来与他认识。
　　百年时间人事已非，龙宿的死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化，一直是剑子最深刻的回忆。每一次剑子一身疲倦的从远方而来，佛剑便明白他又一次的失望而归。
　　感觉到有人靠近不解崖，打坐的佛剑敛神收气，起身迎接。剑子一如过去探访，拂尘挥起搭在肩上，笑道：“好友，剑子又来叨扰你了。”
　　佛剑恩了一声，目光从他身上看向他身后淡紫华服的年青人，一丝惊诧一闪而逝，镇定的问剑子：“这位是？”
　　那年青人挑起笑容，珠扇半遮面，看向剑子，等剑子如何介绍自己。
　　剑子一眼望去，用正经严肃的语气说道：“哦，他啊，一个被我拖来的厚脸皮之人。”
　　“耶？”龙宿以“礼”相还，“剑子前辈真不厚道，吾的脸皮怎有汝的心肝黑？”随后向佛剑半鞠下身，“在下乃是穆仙凤学生——龙宿，请佛剑前辈多多指教。”
　　听到“龙宿”这个名字，佛剑眼神清明，道：“请入内。”
　　“佛门前辈果然比道门前辈关爱晚辈，剑子前辈以为然否？”龙宿跟上剑子，消遣道。
　　剑子摇头叹道：“佛牒大爱古尘岂敢争锋，这次前来我正是要你感受佛门大爱，看到前方瀑布吗？”
　　一看那瀑布，龙宿点头道：“奔流不息，气势磅礴，实为壮观，佛门大爱吾已感受到。”
　　“此爱非彼爱，这瀑布正是你修行之地，去吧。”
　　瀑布激流非常人可试，龙宿顿时一脸惧色，哎呀一声，摆扇道：“滋事体大滋事体大，前辈万万不可，晚辈凡胎□□，比不上前辈仙人之躯，试不得呀，试不得。”
　　剑子刚要开头，却听佛剑：“龙宿，瀑布是为了锻炼身体，以你现在的情况，功力盈溢，但身体锻炼不足，如此既往下去极损身体，剑子带你来此正是为了锻炼你，他的好心你看得见。”
　　与剑子潇洒飘逸不同的庄严凛然气质，佛剑每一个字都不容人反驳和猜测，龙宿正了脸色，恭敬的道：“多谢前辈指点。”
　　龙宿走入瀑布，水花激扬，一身烦琐的衣衫吸满水成为他的负担，然而他神色泰然的盘坐，任由瀑布冲击身体。
　　“剑子，他是谁？”佛剑问。
　　“我也想知道他是谁。”剑子犹豫了下回答。
　　“不是龙宿。”
　　“却像龙宿。”
　　“剑子，你不是为了他是不是龙宿来找我。”
　　“我是为解惑而来。”
　　佛剑顿时明白，遗憾道：“我解得了你的惑，解不了你的迷障，剑子，一百年了，莫再执着了。”
　　“哈，佛剑，我知道了，那小子就由你看管了，我暂回豁然之境。”知道佛剑不会拒绝，剑子看一眼龙宿，恢复笑容，抱歉的说。
　　“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麟不减风采。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花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阔步走出不解崖，一贯的洒脱却因犹在耳边的诗号变得沉重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