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姊妹淘（红楼梦同人）》糯米猫儿

2、第一章

　　“姑娘，到了。”轿子停处，两个大丫头花枝和香如过来扶她下轿，另有两个丫头扶着她身后的妹妹薛宝仪下来。那边，亦有母亲薛王氏和弟弟薛螭一同下来，立在那里，笑看着前方被丫鬟媳妇们簇拥着的王夫人。
　　方才经过的宁荣街，据她看去，烟火阜盛，人间繁华，气象与别处大有分别。进府后，经过了两道仪门，这是一个宽阔的院落，几株粗壮的古树，墙壁半新不旧，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很有峥嵘轩昂的大家气息。
　　“姐姐。”
　　“妹妹。”
　　王夫人迎了上来，薛王氏也上前一步，二人执手相看，竟是眼中都现了泪意。
　　薛王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薛宝钗带着弟弟妹妹也行了礼。
　　“快起来，咱们进去说话。”王夫人道，一面携了薛王氏的手进到堂屋。
　　宝钗抬头看时，果然上方一块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三个斗大字，“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显明这是御笔所赐。匾下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海。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①。
　　薛宝钗暗忖，书中所说果然不错。
　　一行人进到正室东边三间耳房内，王夫人与薛王氏携手坐下，薛王氏向她介绍自己的几个孩子：“这是宝钗，那是宝仪和螭儿，蟠儿在外头，同他父亲一起，稍后再来拜见。”
　　薛蟠今年十岁，已经跟着父亲薛岐出门会客。
　　王夫人一个眼色，便有人会意，一个穿着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端着盘子过来，上面三只荷包，两对翡翠镯子，一方端砚，是为见面的表礼。
　　宝钗和宝仪屈膝行礼，薛螭则是作揖，一起向王夫人道谢。
　　看着她们的举止，落落大方，并不拘束，王夫人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小坐片刻，一行人便去拜见老夫人，即是史氏太君，贾赦贾政之母，府中的老太太是也。
　　早有媳妇们去报，出了门向西，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垂花门前，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②。
　　正中间的甬路边，满是穿红着翠的丫鬟们，侍立两旁，前方一位老太太，鬓发如霜雪，精神却极好，面目慈霭，笑眯眯看着薛王氏同王夫人携手而来，早有丫鬟笑道：“姨太太到了。”
　　“给您请安。”薛王氏行礼道。
　　“好，快起来吧。”贾母抬手虚扶道。
　　“老太太，多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气色也越发好了。”薛王氏笑道。
　　“托福，托福。姨太太一向可好？”
　　“好，好，”薛王氏笑道，又寒暄几句，对三个孩子道：“给老太太请安。”
　　丫鬟们取了三块大红团花的拜垫过来，宝钗便带着弟妹们以大礼参见。
　　“好，好，快扶起来。”贾母笑道。
　　左右的丫鬟忙扶起她们。
　　才站起身来，就见从贾母身后，几个女孩子小步跑了过来。
　　“姐姐，你们来了。”两个小一些的女孩子道。
　　五个女孩手拉着手儿，左看看右看看。
　　三个女孩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妆饰。都穿了浅色绣花的褙子，带着赤金累丝的项圈，她一边看，一边猜想她们各是谁。
　　没出声的，那个大一些的，便是迎春了吧？她原比诸钗要年长，两个小一些的，身量差不多高，只是一个眉眼俊秀，应该是探春，另外一个，眼圆脸圆还一脸孩气的，就是最小的惜春吧？
　　“让我猜猜看！”宝钗笑道：“这是迎春二姐姐。”“这是探春三妹妹。”“这是惜春四妹妹。”最后又笑问：“是也不是？”
　　迎春莞尔点头，两个女孩则睁大了眼睛表示惊异，惜春拍着小手儿笑道：“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探春则是好奇：“是听舅舅家的姐妹们说的吗？”
　　宝钗笑着点点头，心道，你们的许多举动和个人际遇，可都已经写在书里了，到如今，连我也变成书中人了。
　　宝仪同探春和惜春互叙了年齿，知她比二人长了一岁后，就笑开了：“在家中我便是妹妹，今天啊，可终于成了姐姐了！”
　　听了这话，三春都笑了。
　　宝钗感觉一束目光如影随至，扭头看去，只见台阶上步下一个穿着大红色外袍，面如傅粉的小公子，只是，身边怎么不见那位如冉冉香莲带露开的世外仙姝，水做的女孩儿林黛玉？
　　见他带着痴意地望过来，她心中暗笑，怕是见了女孩就移不开眼罢？却回身招呼薛螭：“螭儿，去见过你宝玉哥哥。”
　　薛螭笑着上前，二人说了几句话，只是，隐约间，他的目光仍是不经意地扫过来。
　　不过，却不惹人厌恶，也没甚么被冒犯的感觉。
　　毕竟全书之中，再找不着第二个比他更爱重女孩儿的了。
　　***
　　当下客套已毕，众人进到房中，宝钗又同弟妹们见过邢夫人，王熙凤婆媳等，却未见李纨，大约是还在孝中吧。
　　有人送上贾母等的见面礼，她姊妹们少不得又一一拜谢。
　　待众人坐下，便有丫鬟们端上茶来。
　　“姨太太家的哥儿姐儿，果然各个都出挑。”贾母笑道。
　　“咱们家的宝玉啊，被比下去了！”王夫人也笑。
　　薛王氏忙谦虚道：“大姑娘已经选入宫中，宝玉又是个衔玉而诞的，三位姑娘也教养的气度不凡，可见啊，这有造化的孩子都生在老太太家中了。”
　　“哪里，哪里。”贾母乐呵呵地。
　　荣府众人的目光都移到薛家的几个孩子身上，果是姓薛的，都是肤光胜雪，宝钗自不必说，眉眼都已生到极致，至于宝仪和薛螭，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一看便知是双生子，都是包子脸，眼睛珠黑闪亮，颊上一对小酒窝，笑起来十分的羞怯可爱。
　　独有王熙凤，神色十分严整。
　　贾母便问：“凤丫头，你可在想什么呢？”
　　穿了遍地金妆花大袄的凤姐严肃道：“我小的时候，常恨自己不能生为男儿，今日啊，见了薛大妹妹和薛二妹妹，都是雪团一样的人儿，让人一看就爱，才知我生成女子，原来是生对了，要不然，日后怎么能常见两位妹妹，又和他们一同出入呢？”
　　说到后来，颊上已带了几分笑意。她一说完，丫鬟们都笑了，连邢王夫人等都不禁莞尔。
　　“你个促狭鬼儿！打量你姨妈不是外人呢，就这般放肆！”贾母假意板着脸，嘴角却上挑，没有一丝责备之意。
　　“凤哥儿从小就淘气，如今长大成人，又能在老太太跟前儿尽尽孝心，也是她的福气！”薛王氏笑道。
　　众人又笑了一回。
　　“这下子，姨太太能在京中长住了吧？”贾母问道。
　　“是呢，”薛王氏笑道：“因他父亲……”如此如此，简单讲了他们留在京城的缘故。
　　正聊得热闹，一位穿了墨绿色背比甲，腕上两只金镯的管家娘子进来，附在王夫人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贾母眼尖，瞧见了便问：“怎么，可是林丫头要到了？”
　　周瑞家的见有客人在，不禁面露迟疑之色。
　　“快些说来。”贾母催促道。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朝她点头，心道姨太太也不是外人，便禀道：“先前咱们家不是派人去接林姑娘了吗？姑娘……”
　　“姑娘怎么了？”王夫人道。
　　“姑老爷……”周瑞家的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姑老爷原是同意了的，只姑娘说：‘母亲不在了，原该代母亲承欢外祖母膝下，只是父亲心力交瘁，瘦骨嶙峋，实不忍弃父前往，且我身子不好，月前又大病一场，怎能反惹外祖母担忧？’”
　　贾母心疼黛玉孝顺，不觉滴下泪来：“后来呢？”
　　“后来，姑老爷也劝她同她兄弟，她才说，去也好，只是好歹也要年后出了服，再同弟弟来陪伴外祖母。”
　　贾母本想着黛玉母逝，家中无亲长教养，又有丧妇长女不可取之说，为她前程着想，免不了接她过来教养，且家中又有几名姊妹可以相伴，也能稍减她丧母之痛。
　　宝玉听了，知道妹妹不能很快就来，不由十分失落。
　　宝钗则大为惊奇，怎么不同原著一样了？那林黛玉，不是应该贾敏去世那年冬天入京，和宝玉一见如故，成他眼中神仙似的妹妹，然后便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了么？还有，她哪来的什么兄弟，不是三岁那年就夭折了吗？
　　只是不便询问，故而忍了下来。
　　贾母又想起女儿，神色悲戚，冲薛王氏强笑道：“扰了姨太太的兴，实在是失礼。”
　　薛王氏也有些不安，听贾母如此说，拭泪道：“姑太太那样的人品，谁能不爱呢？就连林姑娘，年纪小小，就这么有孝心，待日后过来，老太太见了她，也就像见了姑太太一样了。”
　　“可是这样呢。”邢夫人安慰道。
　　王夫人也道：“到时再派人去接便是了，养在老太太跟前儿，再妥当不过了。”
　　王熙凤忙上前插科打诨，几句俏皮话儿，就哄得贾母脸上重新有了悦色，只是到底心里还挂念，待薛蟠来拜见过之后，就让王夫人与薛王氏自在去说话儿，又笑道：“只是两位姑娘可不许带过去！让她姐妹们一起，看着女孩儿在我跟前说说笑笑，我瞧见了，心里也欢喜。”又对身边丫鬟道：“找几个小厮，带两位哥儿玩去。”
　　薛王氏嘱咐女儿们，好生同姊妹们说话，便同着王夫人去了。
　　王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彩霞，听了大丫鬟的吩咐去上茶，出来时正听到王夫人的声音：“那两个孩子，可是家中婢妾所生？”
　　“宝玉来历不凡，自然要好生教养，丫头么，养在老太太那里也不妨，至于别的，我是善人，也实在不忍她们骨肉分离。”
　　……
　　这……说的是三姑娘同三爷吗？她险些打翻茶盘，定了定神，才端稳了茶盘，缓步慢慢走远。
　　***
　　贾母那边十分热闹，女孩们叽叽喳喳，如欢悦的小鸟般说个不休，谈话间隙，宝钗想起远在江苏的林黛玉，不禁十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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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②：引自原文第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