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腹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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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夜岚便搬进了新居。家具装修都是现成的，物品摆设也是她拉着夏语冰或者时潇潇亲自挑选的，再加上那一众发小为了庆祝她乔迁之喜而送来的稀罕玩意儿，很快便把原本那个偌大空旷的家渐渐填塞出了一丝人气儿。
时潇潇一进屋，先里里外外的逛游了一圈儿，直夸赞夜岚的品味好，然后一转头，便注意到了客厅里一个刚刚安好的鱼缸。里面是悠然碧绿的几缕水草轻轻飘荡，五彩斑斓的石头沉在缸底，水里有几尾金鱼正缓缓的游动着。
“朱顶紫罗袍？怎么在你这儿！”时潇潇素来是个识货的主儿，一眼便认出了这鱼缸中最惹眼的那一对色彩鲜红艳丽，红紫两色相嵌的金鱼。
前几天林静给她打电话让她帮着买下了它，她虽然嘴上给了他不少气受，但总归得顾念着大家这么多年的发小情分，最后还是帮他牵线找了人。朱顶紫罗袍是如今全世界最名贵的鱼种，一条怎么着也得三十万往上，时潇潇怎么也没想到，这对鱼竟然会出现在夜岚的新家里。
夜岚抬了抬眼，一脸诧异的问：“是周彦给我的，还说是你亲自挑的，怎么？他又唬我？你竟然不知道？”
时潇潇在心里不禁气得咬牙切齿，林静想送东西又怕夜岚不接受，打着周彦和自己的名号，她倒不觉得意外，可他们怎么都没人事先跟她知会一声呢？这下倒好，她一时口快，让一贯心思细腻敏感的夜岚顿时就逮到了话把儿，这回可怎么收场？
时潇潇讪笑着打哈哈道：“他这是往我脸上贴金呢……其实是他自己挑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沾一下手。”
“我看是你们俩合起伙来往别人脸上贴金呢吧？”夜岚对时潇潇的性子了解得早就透透的了，她皱一下眉夜岚都能知道她心里在绕些什么花花肠子，“是他吗？”见时潇潇这样尴尬的笑容，她几乎已经在心里有了八九分的笃定了。
时潇潇心里纠结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沉重的点了点头。“不过，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林静是想买了自己放家里观赏用呢，他找我帮他买鱼也不是头一回了！”
夜岚走到鱼缸前面，弯下|身，望着朱顶紫罗袍，手指伸出来，隔着鱼缸的玻璃，在上面轻轻画着圈儿。因为光线变暗，金鱼顿时敏感的觉察到人的靠近，像是以为要喂食了一样，向水面方向浮了上去。
夜岚不是第一回见到这种鱼了，小时候林家曾经养过这么一对。有一回林峰常歌要一起去美国看林静的爷爷奶奶，走之前特意叮嘱他们俩没事儿不准打鱼缸的主意，更不准随便喂鱼，养过鱼的人都知道，水里浮游生物丰富，鱼不喂是饿不死的，但要是喂的多了，反而会活活撑死。父母一走，林静俨然就成了家里的霸王，父母不刻意叮嘱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越说什么林静便越想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怎样的，于是便不安分的捧着一袋子的鱼食，不住的往鱼缸里头撒，任夜岚怎么拉都拉不住。等林峰常歌回了国，一对几十万的朱顶紫罗袍早已经翻了鱼肚皮。
林峰扯下了林静的裤子啪啪就是两巴掌，两个鲜红分明的五指印左右对称，看上去令人心惊。林峰倒不是舍不得两条金鱼，而是气儿子不听话，让他做什么，他明面儿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头却又寻思着跟自己对着干，这样的苗头得从小时候起就严厉管教，趁早掐死在萌芽之中。
林静性子执拗，小小年纪就知道咬着牙一滴眼泪都不掉，更不要说求饶和认错了，反而是当时只有四岁的夜岚，人在一旁看着，心却疼的皱缩成了一团，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这回夜里，林静是断不敢躺着的了，人只能趴着，睡得自然不怎么实，天蒙蒙亮的时候恍惚间醒来了一次，竟看到夜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他的房间里头，握着他的手，在他的身边睡得正甜，眼角却残留着湿湿黏黏的泪迹。
陷入回忆之中的夜岚看上去有些失神，时潇潇把她这副样子看在眼里，忍不住又在心里把林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家伙的心眼儿可真够多的，打着自己和周彦的旗号把东西送出去，就算他不出面，可难免会让夜岚有些触景生情，勾起对往事的种种回忆。
她的目光转而又落在夜岚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上面。
不足一克拉的大小，设计也是最普通无华的款式，让时潇潇的心里顿时又为夜岚涌上来一股子不值。夜岚的婚戒竟然是这么寒碜的样子？在她时潇潇的眼里，能够让夜岚戴上身的，理所当然就应该是最豪华精美的珠宝服饰。
夜岚感受到时潇潇目光里的愤愤不平，沿着她的视线追寻到了指间，再略一深思，也就明白了时潇潇的意思。她转了转戒指，说：“我很喜欢它，以后，我一辈子都不会把它摘下来。”
“为什么？”时潇潇心直口快，自然耐不住的问出口来，“虽然林静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个夏语冰……我真的觉得他配不上你。”
“就凭我的过去，还有什么人是配不上我的？”夜岚淡淡的一笑，“更何况，他一心向着我，能够给我一份绝对的安全感，在我的心里，只就这一点，就比那些浮夸的东西要来的重要的多。我不是要他给我金山银山，但我确定，他是那个就算只有一碗饭，也会半碗给他妈半碗给我，宁可自己饿肚子的人，这一点，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时潇潇一脸不屑，“不是我势力，你们俩成长在完全不同的环境里，现在热恋期倒还好说，等着日子久了，矛盾肯定就都全出来了，人生观价值观还有处世哲学都不一样。”
“我和林静倒是成长在完全相同的环境里面，最后还不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时潇潇被噎了一下，脸红了红，伸手在夜岚的腰际轻轻掐了一把，“搁我这儿倒是牙尖嘴利起来了！好好好！你爱和谁过就和谁过去，省得到头来你还以为我也被林静给收买了。”
“他现在是有妇之夫，我知道你才不舍得把我往火坑里推。”
“可我怎么听说……林静已经跟乔施予提出离婚了？”
“听谁说的？你家周彦？”夜岚淡笑着问道。
时潇潇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我看，周彦是想借着你，往我这儿递话呢。”
得知自己被算计了的时潇潇顿时炸毛，“好他个周彦！我今儿回去要是能让他进屋睡我就把时字倒过来写！”
夜岚咯咯的笑出声来。
好在，她的心除了偶尔在回忆中会有些感伤，其余时早已经坚如磐石，再加上对林静他们几个从小到大的了解，他惯常出的那些手段，自然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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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半天，肚子自然饿了。时潇潇拉着夜岚出去吃饭，说是刚发现的一家粤菜馆子，汤品鲜亮滋补，要带她去尝尝。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刚好路过售楼处，夜岚坐在副驾驶上，一眼便看到拎着笤帚簸箕，准备去小区院子里打扫的宋甘蓝。
她给时潇潇指了指宋甘蓝，还把初次见面的事也原封不动的告诉给她听。时潇潇一脸“我说吧”的了然表情，“你看看，你和夏语冰之间的矛盾的确还没现了形，可你那个准婆婆却已经坐不住了吧？再加上她一个人拉扯一双儿女长大，肯定恋子恋到了骨头里去！你在她眼里，就是个抢走她宝贝儿子的强盗，你还奢望她能给你什么好脸色看吗？”
夜岚直接忽略过这个问题，说：“其实真正让我担心的，不是她妈有恋子情节，她就算脸，大家毕竟也不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以后只要注意当着她的面不要跟她儿子太黏糊，她就抓不到我的什么小辫子。我真正担心的是，她就在住的小区做保洁，我进进出出的，她就拎个笤帚扫地，这……我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儿尴尬，像是自己不孝顺她似的。我也试着跟夏语冰谈过，可是根本没用，他说他该说的都说过了，可她妈性子执拗，又认死理儿，与其这样气到她，还不如让她想干嘛就能干嘛。”
时潇潇没好气儿的说：“这薄宏也真是的，给你找套房子住下，怎么就能找到你婆婆工作的地儿去呢？这G市也太小了！”
前头十字路口一个红绿灯，转红，九十秒倒数，车子稳稳的停下来，碰巧这时候，夜岚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竟是林静的名字在上面闪着。
见夜岚僵着身子不动，任由电话响下去，时潇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接吗？”
夜岚想了想，其实也没必要跟他一直各色着，便按了接听键。
“是我，你现在在哪？”林静问。
“跟潇潇一起，准备去吃饭。”
“你现在能不能来一趟机场？”
“有什么事吗？”夜岚不禁皱眉。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是他还能够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了。
“妈妈回来了，还有一个小时飞机落地。”
夜岚的心跳骤然加快，眼睛里又惊又喜的光芒变换交错着，出口的声音也微微颤抖，“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
她和妈妈已经三年没见，更何况，妈妈还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回国后，真相大白，夜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跟她联系。潜意识里，她似乎很怕面对妈妈责怪或者失望的眼神，也不敢想象她见到夏语冰时，会是怎样的反应，于是那通早就该打的电话，就这样一拖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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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岚到了机场，一眼便看到了独自坐在座椅上的林静，他似乎是一个人开车来的，连助理都没有带。两人面对面时，气氛不禁有些僵硬，最后，还是林静先开口问道，“时潇潇呢？”
“她把我放下就走了。”夜岚说。
时潇潇自然不愿意趟这浑水，将自己置身于这样尴尬的三人中间，同时她也知道，常歌阿姨见到夜岚，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她就算是夜岚最好的朋友，终归也不方便在场。
“我听说，薄宏帮你在他的楼盘里找了处房子，住着舒服吗？”
夜岚平静的说：“还不错，他亲自把关，我也乐的省事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
“嗯？”
“我是说，工作的事。我跟妈在电话里谈起你的事，她已经给我下令了，说林氏你也有份，希望你能回来，进董事会。”
夜岚急忙摆手道，“算了吧，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小心把爸的基业都给败光了。”
林静淡淡一笑，“你就不怕，我把公司给败光了？”
夜岚摇摇头。她知道，林静天生就是个商人，心思弯弯绕绕，最适合商海浮沉的波诡与狡诈，再加上他一直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再也没有人是比他更适合坐这个位子的了。
这时，广播里传来提示，常歌所乘坐的航班已经准点落地了。两人同时望向出关口，想到很久没见的母亲，都难免思念和紧张。尤其是夜岚，面儿上虽然平静，但握着包的手却已经下意识的越攥越紧。
不一会儿，一个妆容淡雅却有股贵气从周身散发出来的中年夫人拖着一个皮箱，从出关口走出来。夜岚以为自己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的，可当真的见面的时候，反而脚底扎了根，一步都没办法动弹，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三年时间，常歌的脸上多了几条淡淡的纹路，容貌大体没什么变化。夜岚本就清瘦了许多，再加上此刻又红着眼眶，双肩因为努力压抑着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看上去倒像是病了似的显得有些憔悴。常歌的心疼到猛地皱缩，喉咙里酸涩咸腥，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她的眼前，除了失而复得女儿，任何人任何物都仿佛瞬间消失了一般。她从没想过，除了梦境、回忆以及过去的相片，她还有一天可以再看到宝贝女儿的脸，可以看到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常歌把皮箱随地一丢，脚步迅疾的走过去，紧紧地把夜岚搂进了怀里。
“妈……”嗅着母亲怀抱里的气息，夜岚突然有种倦鸟归巢的感觉，顷刻间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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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驶往市区的高速公路公路上飞驰，天空阴云密布，玻璃上早已密布着细密的雨帘，让道路两旁的景色建筑，都变得渐渐模糊起来。
林静开车，夜岚则陪着母亲坐在后座上。从一上车开始，常歌的手就一直紧紧地握着夜岚的，一刻都不曾松开，眼睛一直盯着夜岚，目光中满是心疼和爱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这些年的生活，但又都小心翼翼的躲避开一些尖锐敏感的话题。
等过了高速公路的收费口，算是进入了市区，路况有些拥堵，车子走走停停。
常歌一路上都没怎么跟林静说话，态度淡漠的仿佛他只是个司机，这时却突然开口问道：“林静，乔施予现在在家吗？”
林静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的平静：“在。”
“那我不回去了。”常歌冷冷的说。
夜岚的心蓦地一紧，“妈！你不回家回哪里？”
常歌转过脸来，笑容却变得异常慈爱，活脱脱就是变脸，“你去哪，妈就去哪，这么久没见了，妈想你，要跟你好好说说话。”
夜岚暖暖的浅笑，点了点头。她也有好多话要对妈妈说，只有在妈妈的怀抱里面，她才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还是个可以撒娇的孩子，还有可以任性的资格，这一点，无论到多少岁，都不会改变。
“小岚，那就先开车去你那里。”林静云淡风轻的说。
夜岚瞪着驾驶位子的方向，恨不得把自己冰冷的目光变成刀子，直接射穿靠背。
小岚你妹！夜岚心中暗骂，脸上却只能不动声色的把这个哑巴亏吃到肚子里去。
林静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腹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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