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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婚与昏的距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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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爱尔兰注册,好不好?”
夜岚正在煎蛋做早餐,她把蛋打进平底锅里,随着“呲啦”一声,蛋清平铺开,蛋黄微微颤动。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神色微怔,“为什么?”
他走过来,环住她的身体,“我只是听说,爱尔兰结婚不许离婚,但是可以选择年限1到100年,过期不续期就相当于自动离了,但是时间越短费用越高,100年的只要6元钱。结婚一年有一本好厚关于婚姻书要看,而选择100年只一张纸。”
“为了绑住我,让我有一天后悔了也离不成婚,还是为了低廉的注册费用?”
“我有说我选择的年限是100年吗?”林静笑道。
“那正好,我也想为自己保留日后可以自由退货的权利。”
“退货?”他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先是狠狠的在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后轻轻的含住,用舌尖舔拭着,“你做梦。”
她抱着他回吻,两人间的空气逐渐升温。
煎蛋糊了,烧焦的气味隐约弥漫开来。她继续吻着,只是把手向后伸过去,关上瓦斯旋钮。
两人微微分开些距离,依旧几乎鼻尖紧贴。她说:“早饭泡汤了,怎么办?”
“让阿姨重新煮。”他的手渐渐滑向她的臀部,揉捏了一把,“我们回房间?”
不待她点头,他便拦腰把她抱起来上楼。林祺和邵容都被佣人带到院子里晒太阳,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其他人都已经知情识趣的远远躲开。
从她答应他的求婚,他便痴缠的厉害,两人几乎过着“夜夜笙歌”的生活。他们之间早就不是热恋,除去中间分开的两年以外,前前后后也在一起了十四年时间。这样的时间跨度听上去有些骇人,尤其两人看上去应该都不乏追求者,也都不像会长情的那种人,偏偏有些事冥冥之中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连当事人都解释不清。她试过离开,去爱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试过将错就错,走进一段无爱的婚姻,可最终,他们还是回到了原点。
哪怕,此时正做着男女之间最亲密动人的事的他们,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和提防着对方。
他要了她两次。一次在主卧,一次是事后抱她去浴室里洗澡。两人在淋浴的花洒下交缠一处,比在房间里还要激烈。事后,他们一起在浴缸里泡澡聊天。林静突然说:“这次去爱尔兰注册,叫上周彦他们几个好不好?”
夜岚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惊诧和慌乱。
“怎么了?你不愿意让他们去见证我们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吗?”
“不是。大家都很忙,因为我们私人的原因,让他们陪我们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会不好意思。”
“我已经提前跟他们说过了,他们都有空。”林静说,“周彦时潇潇,时经纬一家,薄宏薄芸,都能去。”
夜岚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我们什么时候去哪里注册,请谁,这些事你都通通不用跟我商量,只是自己决定好一切就直接通知我吗?”
“我是心疼你,想自己全部搞定,就不用让你工作之余还要额外的劳心劳力。”林静坦然的笑了笑,“看来是弄巧成拙了。”
夜岚微敛不快,勾勾唇角说,“可能你是无心的,但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被尊重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是在介意我出面邀请了薄宏。”
夜岚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所以,林先生,您到底要吃这缸老陈醋吃到何年何月啊?有意思吗?”
“谁说我在吃醋?我自己老婆魅力大,这才证明我有眼光,有能力,能从万千追求者中脱颖而出。”
“我跟薄宏什么都没有,只是朋友。”
“他可是为了你这个‘朋友’,顶着家里给他的成家压力,一直游戏人生,不肯结婚。”林静笑着把和自己相向而坐的夜岚揽入自己的怀里,贴近她的耳朵,动作暧昧缠绵,声音低沉的说,“我知道他对你好,从小到大,他对你都是不计回报的付出,不问缘由的维护,而我对你,除了索取,就是伤害,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必须和你在爱尔兰注册,结一个不会离的婚,而且是在他面前。不是我狠,只有这样,他才能对你彻底死心。”
夜岚拉住林静正环在自己胸前的手,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他的手指。
“我当然希望去爱尔兰注册,但是不希望请这么多人。不是因为薄宏,是因为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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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一进家门,连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忍不住跟时潇潇报告了林静和夜岚要注册结婚的好消息。末了,他把时潇潇一把揪到怀里,抱得很极紧,满脸得意的笑容,“我怎么记得以前有个人曾经哭着喊着要在爱尔兰跟我注册,结一场永远不离的婚?”
时潇潇的脸顿时褪尽所有的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周彦嘴角的笑容在看清怀里的时潇潇的表情之后,渐渐凝固消失,他问道:“怎么了?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不开心?”
时潇潇摇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一向有话直说,干脆爽快,喜欢谁就掏心挖肺,讨厌谁也不加掩饰就直接摆在脸上的时潇潇,竟突然沉默了下去。
八年前,她20岁,的确心心念念的希望能跟周彦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结一段永不分离的婚,直到他们中的一个,离开这个世界。浪漫忠贞而唯一的爱情,是那个年纪的她,心底深处藏着的童话一般的梦。
她比周彦小四岁,周彦18岁便独自去澳洲留学,那时她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时潇潇第一次跟周彦视频通话的时候,是他到澳洲之后的两个星期,之前时潇潇一直缠着周彦不停的讲电话,但这些总归没有影像那样的直观和清晰。
小小的视频对话框里,有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从周彦的身后走过去。时潇潇看不到她的脸,只记得那双修长而性感的小麦色长腿。
倔强如她,佯装一切如常。但挂断电话之后,就扑到被子里,委屈的抽泣起来。
时潇潇的字典里面,从来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换个人,或许会觉得周彦难驾驭,只会让自己伤痕累累;或许会觉得就算追去澳洲也是四年后的事情,中间彼此会发生什么实在无法预料;或许会觉得女追男拉不下面子,而且实在没必要,自己条件又不差,他如果喜欢自己,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还缺追求的机会吗?更何况,从朋友到情侣,是条单行道,一旦分开,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永远的失去彼此。
可她是时潇潇,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时潇潇。
她想明白了摆在她面前的这条路都布满了怎样的荆棘之后,依然闭着眼睛,撞了上去。
她的表白,像她这个人一样,简单干净,只有四个字,“我喜欢你。”
周彦的回答充满了轻蔑的漫不经心,“喜欢?潇潇,你才多大?”
当时依然嚣张傲慢的周彦并不知道,比直接拒绝还要残忍的,就是漠视的否定她所有的感情。
可她是时潇潇,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时潇潇。
从14岁到18岁,整整四年的时间,她是周彦的妹妹,是周彦最好的朋友,她安慰他,鼓励他,甚至在他有一次感情空窗没人照顾又得肺炎的时候,偷了护照直接飞去澳洲。夜岚恨铁不成钢的说她不争气,薄芸则会更加直接的骂她犯/贱,她振振有词,说为了他做什么都值得。那段时间,独自在外求学的周彦自然是女友不断,而正处在高中时期的时潇潇却一路都是规规矩矩。
她在傻傻的等自己长大,长大到也可以去澳洲念书,可以陪着他,照顾他,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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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的时间,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转瞬即逝,但对她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还嫌过得太过慢长。
后来,她终于如愿申请到了去澳洲留学的机会。
时潇潇雀跃的收拾着行李,甚至走路时都会忍不住哼歌。其实,时爸爸对唯一的独生女一向宝贝的厉害,哪里舍得他独自离开这么远,更何况她还是为了投奔一个绝不可靠未来必会带给她伤害的男人。但让时爸爸爱极恨极又颇感无奈的是,时潇潇那倔驴般的臭脾气跟他自己如出一辙,威逼利诱都不好使,念到她烦了,说不定反而会把她逼向离经叛道的反方向去。
没有人看好她和周彦,包括周彦自己。
他在电话里问她:“潇潇,你确定吗?我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男人。”
时潇潇嬉皮笑脸的打着太极,“你是男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跟你说认真的。”
时潇潇渐渐敛住笑容。
“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也不是好男人,可是……”她突然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喜欢你。
14岁时明明可以斩钉截铁说出口的话,现在,却生生卡在了喉间,无法成言。但就在那一片沉默的留白中,周彦突然感觉到一股酸涩温暖的热流潺潺划过心间。
时潇潇乘坐的航班即将飞抵墨尔本,周彦坐在机场接机口旁的长椅上一次一次的看着表。他推了朋友的狂欢派对,提前两个小时就赶到了机场,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此刻那满心的慌乱,狂喜,以及期待。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
时潇潇还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儿的时候,被当时只有三岁的混世魔王哥哥时经纬拔掉了嘴里的奶嘴,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周彦当时刚刚四岁,已经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架势,觉得她太吵,便本能的想要伸手捂住她的嘴,却被她猝不及防的拉住手指头,胡乱塞到嘴里,当奶嘴吸吮。
她小学五年级的寒假,大人带着初长成的他们几个去北海道滑雪。站在坡顶的时潇潇明明怕得抖到膝盖打颤,就是不肯服软求饶。周彦邪邪坏笑,走到她身后,猛的推了一把,她整个人便直接飞了出去,向下猛冲。后来,身体重心开始渐渐脱控移向后盘,随着扑通一声,时潇潇一个结结实实的腚墩儿,仰躺在雪地里。周彦滑得很漂亮,稳稳的停在时潇潇身边,捧起雪就往她的身上和脸上扬,两人闹得难解难分,头发眉毛全染白,最后还是周妈妈看不过去了过来骂了周彦一顿才算作罢。时潇潇拍头发和身上的雪的时候,周彦也凑过来打。他嘴上说着“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可手上的力道却放得很轻。时潇潇站在雪地里,闭着眼,长睫轻颤,从缝隙间偷偷的看周彦一脸专注的样子,自己则停下了动作,乖乖的任由他把自己收拾干净。
还有写满青涩感情的日记本,无数跨过大洋大洲传递着的思念,发烫的手机,无论周彦走到哪里都会寄给她的明信片……
她睡了一路,出关的时候看上去有些狼狈。因为急着取行李,憋着还没上厕所,脸自然很臭,再加上临走前又兴奋得好几个晚上睡不好乱做梦,眼睛下面显出了明显的青色。
周彦忍不住的笑。
她的头发从后面看上去翘起了一小撮,应该是睡觉时压的还来不及整理。
她只是匆匆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收回目光扭过头去,不好意思再看。
她把大件的行李一样一样搬上推车,好几次都差点儿一不小心砸到脚。
她推着车朝他走过来,脸已经泛起了红晕。
没有追求,没有表白,这些过程通通跳了过去。周彦似乎默认为踏上这片土地的时潇潇就是答应跟他在一起了,他走过去,一把把时潇潇拽到了怀里,直接吻了上去。
机场人来人往,离别和重逢时的吻早已经太过平常,他们只是这其中的一对罢了。
她是初吻,周彦却经验丰富,他疯狂的攻城略地,几乎吸光了她肺里全部的氧气。
当时的时潇潇,幸福的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