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错上加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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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同学！Long time no see！”时经纬嬉皮笑脸，眼睛在夜岚的上三路下三路来回移动着。
林静一脸戾气飘到时经纬身旁，抬起手，“啪”的一声，大掌猛地拍在他的眼睛上面。
“喂！我就是看两眼也不行？又没干嘛！”时经纬抗议道。
“不，行。”林静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这两个字。
时潇潇勾着夜岚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轻声揶揄道，“你家这位，见你最近人气随身材回笼，似乎有点气儿不顺啊。”
夜岚没说话，只是脸上笑容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
她终于瘦回到了入学时的水平，裙下露出两条藕段般白皙笔直的小腿，纤细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身，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硕果仅存”的前胸，因为有请专业医师进行穴位按摩而不见缩水，依然保持着巅峰水准。如果说，刚刚入学时，她瘦瘦高高，美的清新甚至青涩，那么现在，她则像是一个鲜嫩诱人的嫩粉色水蜜桃，经过放肆的发育，终于破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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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极目可见远处的天际有铅灰色的云，正缓缓压境。夜岚站起身，回头望了望渐渐上涨的潮水，来时的滩涂已经被漫过少许，只露出星星点点。她紧了紧怀抱里的林祺，才两岁的小孩子被妈妈吵醒，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茫然懵懂，睫毛像蝶翼，轻轻颤动着。
她对林静说：“我们回去吧，涨潮了，可不能再犯跟当年一样的错误。”
林静应了声“好”，很快把东西都收拾妥当，然后把邵容抱起来，让她像无尾熊一样吊在他的身上。他肩膀上背着包和吊杆，两只手却也没闲着，一只拎着装满钓上来的鱼的桶，另一只则紧紧牵着夜岚的手。
他们相互依偎，终于赶在完全满潮之前走回了岸边。两个孩子在猎猎的海风中反而出奇的安静，没有丝毫的哭闹，只是一个紧紧的勾着爸爸，另一个则乖乖的贴在妈妈胸前。
桶里的鱼翻腾的想要跳出来，眼睛睁得溜圆，近看，那空洞的样子却有些骇人。邵容小心翼翼的把桶放进后备箱，然后突然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快速把手缩了回来，远离那“噗通噗通”的声源。
“爸爸，”邵容揪了揪林静的衣衫下摆，“为什么鱼要不停的噗通，往桶外面跳呢？已经试过这么多次了，肯定不可能成功了啊。”
“因为它不想被我们吃掉啊……”林静摸了摸邵容的头顶，“在最后被我们丢到锅里之前，它都会不停的挣扎，‘求生’是动物的本能。”
“那我不要吃它了，好残忍。”邵容慌忙摆手。
“不吃鱼，那你晚上要吃什么？”夜岚刚把一上岸就大哭不止的林祺哄睡，扭头问道，“你不吃它，你自己就会饿肚子。”
邵容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夜岚，一时间竟忘了接话。
回市区的一路上，邵容和林祺都在睡觉。车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
“我记得，小时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你不吃别人你就会被别人吃掉，你就会饿肚子会没办法生存’，这个道理，是爸爸教我们的。”林静说。
“嗯，他和妈妈好像还为了这件事大吵了一架。妈妈希望我们小小年纪，眼睛里能够充满了善良
、爱心之类的东西，至于很现实很残酷的那些事，到时候长大了自然而然的就会学到，想不学都不行。可爸爸却坚持说，何必造个美好却虚假的梦，让孩子去信一些以后一定会被现实所推翻的东西，长大后再去质疑和失望，原来这个世界跟爸爸妈妈小时候告诉我的，一点也不一样。”
“你觉得，他们俩的教育方式，哪一种是对的？”林静打转方向盘，眼睛盯着路面，语气平平。
夜岚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我不知道。”
她努力的按照母亲的教育长大，变成一个温柔高贵的名媛淑女，她的生活按照既定的轨迹平稳的向前走着，似乎满目都是绚烂的鲜花，没有任何的荆棘与坎坷。
可一夕之间，生活彻底倾覆，她失去了所有。
那些深深扎根在她心里的恨，融入骨血中的铁腕与心机，犹如排山倒海的浪潮，汹涌而来。她突然发现，父亲的教育和思想，其实早就烙印在她灵魂的最深处，而母亲给予她的善念，则像一道壁垒或是屏障，只是一直阻隔压抑着它们，让她可以当作它们并不存在罢了。
“林祺有他必须要背的责任在，自然容不得他去天真无邪。”林静说，“至于邵容，我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长大，一辈子平顺无忧，我们没机会过过的生活，我希望她都能享受的到。”
“我明白你的意思，刚才那种话，以后我不会再讲了。”
红灯。
林静停车等待，秒数缓缓减少，他轻轻握住夜岚的手，摩挲着。
“我做过很多错事，可能以后也会，”林静淡笑道，“可是对着邵容，我就会像是看到小时候的你一样，忍不住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把她宠上天去，让她平顺无忧的长大。”
夜岚的心，蓦地一颤。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伸进口袋里，握紧正在不停震动的手机。
乔施予打了很多电话给她，她一个都没有接。可方才，林静和邵容在收拾后备箱里的东西的时候，她有接到宋琛的短信。她忍不住问他最后把容秋雨怎么了。原来，她还是做不到百分百的置身事外铁石心肠。虽然，她咎由自取，但她终究十月怀胎，辛苦将邵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宋琛把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让人不由自主便毛骨悚然。
“邵容呢？”他问。
“我们刚刚钓完鱼，现在正准备回家。”
“谢谢你救了她，并且照顾她。”宋琛说，“我给不了她好的生活环境，她无论是跟着我还是容秋雨，都只会吃苦受罪。”
夜岚默默听完，轻声开口道，“你还没问答我的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宋琛笑。
夜岚没说话。
遥遥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尖叫。
夜岚的眼睛突然睁得雪亮，“那是什么声音？”
“我在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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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车后，两个孩子换了个位子。夜岚抱起了邵容，林祺则躺在爸爸的怀里。
“妈妈，我要下来啦……”邵容轻声撒着娇。
“妈妈想抱抱你。”
“你会累，我好重啊。”
“没事。”夜岚亲了亲邵容的额头。
林祺睁开眼睛，刚好看到夜岚在亲姐姐，小孩子已经有了吃醋争宠的意识，于是扁扁嘴便嚎啕大哭起来，两只滚圆的小胳膊绷得笔直的伸过去，身子不安分的扭来动去。
夜岚笑着俯下身，啄了林祺的嘴唇一下，“乖，妈妈也亲你一下，爸爸抱你很累了，不准乱动，知道不知道？”
林祺的小胖脸上还挂着强挤出来的泪，嘴角却已经勾起一丝甜而满足的弧度，他咯咯的笑着，噘着嘴，继续索吻。
夜岚又用力的啄了一下。
“哈……”小林祺乐得手舞足蹈。
她明明在笑，心却是揪着的。那种莫名的恐慌，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正吞噬着她身体里所有与安然和快乐相关的东西。
容秋雨被宋琛拉去喂狗，她临死前发出的那些求救和尖叫，会是夜岚一辈子的梦魇。
她为了拉拢宋琛对付乔施予，步步为营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当年黎波在“夜色”接近容秋雨将他包养，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开端，它一倒下，后面全部都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邵容被容秋雨抛弃，成为她手里的一张重要底牌，既可以威逼利诱邵鹏协助警方将贺添定罪后自杀，又可以让宋琛这个亲生爸爸心甘情愿的替她做事。宋琛提出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夜岚交出容秋雨，再对邵容视如己出，他便一辈子为她马首是瞻……
一拍即合，各得其所。
其实，她并没有亲自动手做任何事，可这并不能抹杀掉她间接害死邵容的亲生母亲和养父的事实。哪怕她未来再给邵容十倍百倍的爱，哪怕她给了邵容重见光明的机会和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可她依然是那个双手沾染的血腥和罪孽，毁了邵容全部生活的残忍的刽子手。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距离那个温柔善良又隐忍的她，已经走出去太远太远了。眼前，身后，都只剩下空茫的一片。没有希望，没有后悔，没有期冀，没有回头路……她只能，就这样，继续走下去。
哪怕穿过那一片雾霭之后，等待她的，可能是万丈悬崖，不复归路。
深夜，乔施予的电话再次打来时，夜岚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一片冰冷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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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施予也没有想到，她拨了几十甚至上百次，都没有任何回应，最后只剩下机械的重复，可突然，对方竟然把电话接了起来。
谁都没有说话，一片压抑的沉默。
她们，曾经是最要好知心的朋友，陪伴彼此度过了一段青涩美好的校园时光。乔施予在心底嫉妒着夜岚，却又忍不住去亲近她喜欢她。她希望夜岚好，可只是不要比她好，但偏偏，她什么都比她出众，她蝇营狗苟才能争取到的一切，夜岚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仿佛生下来就能拥有，就连在那个男人的心里，也是一样。
现在，她的儿子，躺在夜岚的怀里，叫着妈妈。她自以为的“新生”，被夜岚用两个礼拜的时间，轻而易举的夺去。她的家里又出现了连番的变故，弟弟借高利贷，赌博，还染上了毒品，房子被地下钱庄的打手强行征走，父亲气得脑梗，现在还在ICU里昏迷，不知道能不能再醒过来……
她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越是挣扎，就越被水流吞噬，绞碎。
她突然明白，夜岚并不打算放过她。
乔施予沙哑着嗓子问道，“都是你，是不是？”
“你是指什么？”
“……全部。”
夜岚沉默着，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Alex跟我分手了，他现在完全不想看我一眼，你满意了。”乔施予闭上眼睛，眼角是眼泪盈盈滚落下来，“我真的已经打算要重新开始了，我已经离你们远远的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同样的话，我原封不动的再送还给你。”夜岚的声音无波无澜，喜怒难辨，“原本，我也是打算要重新开始了，我也已经离你们远远的了，过去你们做过什么我都没有再追究下去，可你又对我做过什么？你对夏语冰的妈妈说，我是第三者，我破坏你的家庭？当日，你说的都是谎言，可我现在对Alex说的你曾经做过的事，包括我自己为什么要接近他，每一字每一句可全部都是实话。乔施予，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件事，你怪不得我。”
新生——没有人会比夜岚更明白Alex对于乔施予的意义。因为，夏语冰之于她，也是如此。
或许不是最初的和最爱的那一个，可却让你觉得温暖，沉溺，觉得自己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原来，倒霉到了极点，也还是会触底反弹。原来，就算再不堪，也还是会有一个人，傻傻的陪着自己，爱着自己，保护着自己。
在生无可恋的状况下，这是重新开始的动力，继续坚强的理由。
被她毁了，全都被她毁了，因为她自私的想逼她离开，于是说了那样一个荒诞而卑劣的谎言。
乔施予的肩膀颤抖得难以自抑。
“我爸爸，我弟弟，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做过任何事！”乔施予几乎是嘶吼出声。
“当年，你跟林静，跟我妈妈，跟全世界人说，我已经死了，对吧？”夜岚轻笑道。
乔施予突然哽住了。
“我查了我妈的病历记录，那三年，我虽然不在她身边，但是我知道，她在听完你说的话之后，当场犯了心梗，最后用电击抢救，还住了一个月的院，才勉强抢救回来。她的身体到现在都一直很不好，需要细心的调养，不能生气，注意饮食，还要吃很多药，就算这样，也还是不知道能撑多久。”
“乔施予，你的‘爱’，差点害死我妈。”
“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会在孤儿院里长大，可能会有个受尽欺负的凄惨童年，无论如何，绝对不会是今天的样子。对我而言，她比真正十月怀胎生下我的人，还要重要一千倍一万倍。”夜岚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冷酷，“你给我个理由让我放过你，你说啊！”
“是我做错事，你为什么不冲我来！林祺，林静，Alex，爸爸，弟弟，你已经把我所拥有的全部都夺走了！”一股灭顶般的巨大绝望像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它生生捏到粉碎。
“乔施文赌博吸毒，是他自甘堕落，高利贷是他自己去借的，签字画押没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你爸爸是被他气病的，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乔施予，你该怪的，是你的宝贝弟弟，而不是我。”
她什么都没做过。
她什么都没做错。
夜岚握紧拳头，让指甲陷入皮肉，掌心中尖锐的疼痛，才能让她不被自己心底深处的恐惧和自责所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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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停的对自己重复着，犹如绝望的催眠
——她什么都没做过。
——她什么都没做错。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错上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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