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美杜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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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的手，沿着那纤细的手臂，缓缓的抚过，摩擦，向下。他浑身已经蠢蠢欲动，血液几近沸腾，但仍在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而暧昧的动作，很容易擦枪走火，让他的心，突然紧得一颤。
他的唇，距离那片白而细腻的后颈，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眼看就要贴上。
Medusa的手指，突然重重的落在琴键上。
“咚—”
Alex身子一颤，下意识的离远了一些。
紧接着，华丽而浑然天成的抒情旋律，随着手指在琴键上令人眼花缭乱的翻飞，而流泻而出。Alex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在钢琴前弹得忘我的Medusa，呆若木鸡。
方才，她还乖顺的任自己环着，像个怯怯的初学者，此刻，她却弹起了几乎可以被称为是世界上最难演奏的钢琴曲。
贝利尼的《诺玛的回忆》。
技巧的高超纯熟，感情的充沛炽烈，都令他不由自主的震撼。她的背影纤细瘦弱，但整个人却散发着巨大的磁场，让他的视线里面，除了她，还有这架钢琴，其余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最后一个音符，停滞，消散，整间礼堂，仿佛仍余音袅袅。
Medusa的声音，沉静的仿佛夜色下深不见底的湖水。“意大利歌剧，《诺玛》，看过吗？”
Alex沉吟片刻，摇摇头，说，“没看过。”
Medusa站起身，轻抚琴盖，却依然背对着Alex。
“耶稣诞生两百年后，强盛的罗马帝国攻占各地，并派出罗马官员到各族群中实施统治，诺玛便是当时一个族群中的女领袖。由于受帝国统治，所以人人憎恨罗马官，并规定叛族者将遭火刑。没想到，诺玛竟爱上了罗马官，且生下了他的孩子。知道真相的，只有诺玛的好友，她们共同保守这个秘密，约定相互扶持。”
“不料，后来，诺玛的好友也爱上罗马官，并相约私奔。知情后的诺玛悲不欲生，她在公众大会上宣布自己是叛国者，最后坦然的与罗马官死在一起。”
“爱情，仇恨，宽恕，就是《诺玛》要表现的主题。”Medusa轻声说。
“我以为你不会弹琴。”
“我是四岁开始学钢琴的，妈妈请了家庭老师，也不逼我考级，只当兴趣爱好去培养，说是女孩子会个乐器，气质会比较好。后来，老师说我还算有天分，我又真心喜欢弹，就一直练了下去。”
“考级？那是什么？”
Medusa笑道，“这是‘中国特色’。弹不同难度的曲子，证明琴艺的等级，然后颁发证书。”
Alex挑挑眉，“如果我爸妈非逼我弹琴，我搞不好会把钢琴直接砸烂。”
Medusa没有说话。
冷场了几秒钟，Alex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Medusa转过身来，深深凝望的眼睛微微泛着红。
“对不起……”她突然道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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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焦急的徐梦达正在不停的看表。
“头儿，夜董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徐梦达的助理垮着脸，垂头丧气的说。
“接着打！”徐梦达怒道。
这时，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简约低调的黑，墨镜着面，缓缓的穿过人群，向他们走来。
徐梦达等人的心，顿时一松。
“夜董！”徐梦达迎了上去，“你再不来，我就预备改签机票了！”
“路上有点儿堵车，这场雪下得太大了。”夜岚摘下墨镜，嫣然一笑，“走吧。”
“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林董差点把我的电话打爆！”夜岚的助理Chris说，“这可是国际长途啊！”
“放心，回去我一定报销你的国际漫游费。”夜岚拍了拍她的肩膀。
Chris双手合十，“谢谢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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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伦敦回奥克兰的飞机上，经济舱内。Alex用碳素笔在速写本上细细描画着。
他的座位靠窗，身侧便是白而厚的云层，湛蓝的天空尽在脚下。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黄种人女生，很年轻，青涩单纯的笑容，凑过来用不太流利的英文问道，“你画得真好！这是你女朋友吗？”
Alex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那是……你姐姐？”
“普通朋友，单相思对象。”Alex语气轻快，听上去像是认真，又带着点儿开玩笑的意味。
“怎么可能！你这么帅！去追谁，都一定会成功的啊！”女孩的脸红扑扑的，大胆的说。
Alex把速写本收了起来，没有接话。
换做原先，他会怎么做呢？与对方闲谈甚欢，交换电话，再约见面的时候，喝点儿酒，然后带回自己的公寓，做些让大家都会开心快乐的事？
他苦笑。
他现在，真的没有那个心情。
他害上了相思病，眼前全是那个叫Medusa的女人。虽然，她刚刚坦然的对他承认，她接近他，以及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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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Medusa说。
“你对不起我什么？”Alex呆愣住。
“我不是故意去你家里避风雪，我接近你，是早有预谋的。”Medusa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Alex张了张嘴，喉间却像是突然失语，半天才干涩沙哑的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Medusa勾勾唇角，缓缓睁开双眼。她伸出手指，重重的按在琴键上。
是《诺玛的回忆》，没有拍子，只有曲调。
“我刚才讲了诺玛的故事给你听，其实，我的经历，倒跟诺玛有很多相似之处。一样是信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一样是被对方狠狠的背叛。”Medusa的声音冷得像冰。
“……”
琴声戛然而止。
Medusa原本低垂的眼帘，突然抬起。
“你认识乔施予吧？”
“她就是……”
Medusa笑道，“我和她，是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当时，我们在教室里的座位是紧靠的，两个人会上课传小纸条聊天，中午会一起去食堂买盒饭，然后一边排队一边说笑，课间上厕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绝对不会落单，每逢假期，我和我的小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当地有人接待，不用花什么钱，所以基本上也都会带着她，我们三个人一起。”
“我没想到，她一直在心里默默的暗恋我的男朋友，那些年，她心里应该也很不好受，所以高中毕业之后，我和我男朋友一起申请了诺丁汉大学，乔施予则选择留在国内，让时差和距离，渐渐冲淡心中的痛苦。”
“四年半以前，因为发生了很多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执意要跟我男朋友分手，后来就从家里独自逃了出来。我回到了英国，回到了诺丁汉，就在方才，我躺的那片雪地上，”Medusa解下了左手的手环，将手腕亮到了Alex面前。
Alex的眼睛倏然瞪大。
“我被人救了，那个人把我送到医院，一直细心的照顾着我。后来，我在医院修养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乔施予，我很想她，忍不住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我趴在她的怀里，哭了整整一夜，当时，我真的觉得，大家小时候那种相依相伴形影不离的感情，又回来了。”
“我告诉乔施予，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今后，我要重新开始新生活。当时，乔施予还很温柔的劝我想开一些。短暂的相聚之后，她就回国了。三年后，我跟着我未婚夫回国，竟然发现，乔施予嫁给了我曾经的男朋友，并且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而国内的我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Alex惊呼，“都以为你死了？！”
Medusa笑了笑，继续说下去，“当年，诺丁汉的Ibis Hotel起火爆炸，她就是利用了那则新闻。他为了我的‘死讯’伤心痛苦，为了公司的事心力交瘁，乔施予就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终于找到机会，在他的酒里下了药，然后爬上他的床。”
“我回国之后，她一切的谎言都被揭穿了。原本，我当时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想要重新开始，不打算再追究这些事了，可他坚持跟乔施予离婚，乔施予便觉得，是我的出现，毁了她精心构建的原本美好的一切，只有我离开，那个男人才会重新回到她身边。所以，她找到了我未婚夫的母亲，把我过去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她，借由她母亲的手，逼我们分手，让我再也没有留在国内的理由……”
“那是我重新开始的一个机会，就像你对乔施予的意义一样。所以……对不起。”
“你可以把你的计划继续下去，你可以真的跟我在一起。”Alex将Medusa拉入自己的怀里。
Medusa趴在Alex肌肉结实的前胸上，却用力的摇着头。
“我本来是打算把你吊到手，等你跟她分手，我再把你甩掉。可是我做不到，越来越做不到，你是个很好的男人，这几天，我很开心，我很久很久都没这么开心放松过了……对不起，我不能再继续利用你和伤害你。对不起……”
她不停的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只是，眼睛里却冷得像冰。
Alex紧紧扣住Medusa的腰际，双手的力道越来越紧。
明明靠得那么近，为什么他却觉得她像是指尖的流沙，越是握紧，就越是流逝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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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施予对林静哀求道，“让我见见儿子，好么？毕竟是我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的……”
“我记得，离婚的时候你答应过我，拿着钱去新西兰之后，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见他。怎么，突然想反悔了？”
乔施予咬了咬嘴唇，脸色惨白，“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骗你们说夜岚死在了英国的那场爆炸案里，可我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感情才用了手段，有什么不对？你凡事就都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吗？”
“我从来都没说自己是坦坦荡荡和光明正大，”林静笑容凉薄，站起身，乔施予之前交给他的信封重新拿出来，打开。
三张光盘，一张全家福合影。
他面不改色的将合影收好。
“那三张光盘是……”
“啪—”三张光盘应声而断。
“林静，你……”乔施予颤着声音，难以置信的等着林静手里的光盘碎片。
“这里面是什么，我根本没兴趣知道。”他微微眯起眼睛，淡笑着说，“这一次，我还会亲自来这里拦住你，如果还有下一次，如果你还妄想着见林祺，或者是将他抢回去，我会好好‘招待’你爸爸和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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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走之前，在桌上，留下了一张从上海回奥克兰的机票。
乔施予又哭又笑的拿起它，眼泪砸在票面上。
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还是不甘心吧，不甘心自己就这么退场了，从儿子和他的生命中退场了。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抢走的一切，又被夜岚轻描淡写的重新抢了回去。
她以为，揭穿夜岚的“伪善”，可以将他们二人离心，她也就可以……再赢得一丝机会。
原来，她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甚至还不如路边经过的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可这个在她面前冷得仿佛不带一丝温度的他，就算知道夜岚是在骗他，是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报复和反扑，他却依然自欺欺人的甘愿去假装不知，只为沉溺在片刻的温暖里，全然不顾它可能只是一味美丽却致命的毒！
这时，乔施予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父亲。她擦擦眼泪，清了清喉咙，按下接听键。
压抑着鼻音和喉间的颤抖，她的声音听上去一切如常。
乔父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施予，你弟弟现在终于学乖了，也懂事了！”
“他怎么了？让您这么高兴啊……”乔施予眼角带泪，嘴边却漾起一丝笑意。
“他问我借了一笔钱，然后在大学城里，开了一家关东煮的小店，现在生意很好。我已经去吃过了呢！”老爷子欣慰的笑着，“其实，我有退休金，养老不成问题，我只求你弟弟能自食其力，别再跟那些坏人来往了……”
“爸，您放心，弟弟有了上次，已经知错了，不会再犯了。”乔施予温言宽慰道。
“对了，你在新西兰那边怎么样？”
“我……”乔施予顿了顿，“很好啊！我交男朋友了，是个英国人，他对我很好，体贴温柔又浪漫。”
“浪漫可不能当饭吃，关键是专一，心疼你。”
乔施予鼻尖一酸。
“我知道……”她哽住。
“怎么了？小予？”
“没事。我没事。爸，我要进电梯了，先不说了。”乔施予急匆匆的挂断电话，然后趴倒在桌上，双肩起伏颤抖着。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美杜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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