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给你幸福好吗》青青柳园

7、第二节 小开心

　　日子又开始平静地周而复始地流过。张盈的心也慢慢地又是一潭平静的湖水了。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星期天，苏棉的男友一大早就来敲门，今天他准备带着她们三个一起去海边玩。这是苏棉提出过多次的一个要求，由于张盈一直没空，而且她也不愿意她和小开心充当电灯泡，所以一直没有成行。这一次终于在苏棉的坚持下，张盈拒绝了其他一切学生的或学校的活动，答应和他俩一起去海边。
　　苏棉的男友叫高歌，一个很响亮很悦耳的名字。他是两年前来到育才学校的一名音乐老师。他们俩真可谓“不打不相识”。高歌因为自己的专业水平较高，在育才学校所有的老师中他的歌唱得最好听，音色饱满，音质淳厚，中气很足，所以他一直有一些骄傲自满。苏棉最看不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人。于是与他针锋相对的斗过几次法，在辩才上高歌肯定是斗不过“名嘴”苏棉的，因此高歌在多次斗败的情况下开始频频与苏棉单独“探讨”（按高歌的说法）某些问题。慢慢地，他们发现两人有那么多相似之处：都喜欢看电影、听歌曲，而且最喜欢的影星都是周润发和张曼玉，最喜欢的歌星比如刘欢、王菲、蔡琴等；都喜欢听凯丽金的萨克斯、世界著名轻音乐；都痛恨日本的蛮横态度；都向往去东欧、西藏、非洲这些地方旅游……就连喝的最爱都是凉白开水！于是，可想而知，他们俩都认为上帝为对方创造了彼此，热恋的一塌糊涂。张盈经常取笑他们，说自己和小开心这两个电灯泡瓦数太大了一点。
　　高歌大约敲了两分钟的门，张盈才开门。苏棉则还在床上扭来扭去不肯起床呢！
　　等苏棉起床收拾好一切，张盈把她和小开心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已是45分钟之后了。
　　当小开心知道她要去海边玩时，她抬起小脸问高歌：“爱叔叔（这是高歌坚持要求的），什么是海？”
　　高歌揉了揉鼻子，眼睛求救似的看向苏棉，似乎在说：“圆圆，救救我！”而苏棉则是一声“哼”，头扭向了车窗外。
　　高歌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小开心，海啊，是世界上最辽阔的地方，一眼望不到边的。”
　　小开心更迷惑了：“那辽阔又是什么东西呢？”
　　“呃——‘辽阔’就是很大很大的意思。”
　　“是这样啊。”小开心了解地说，然后眼珠一转，说，“那爱叔叔也很辽阔啊，妈妈和二妈也很辽阔，是吗？”
　　高歌是脸红脖子粗，张盈“噗嗤”一声笑了，而苏棉则是哈哈大笑。周围有人笑着夸小开心：“这小女孩真是聪明啊！几岁了？”
　　“我已经三岁了，准备要上学了！”
　　“哟！这么小就知道要上学啊！真是不错！小妹妹，你都准备学些什么呀？”
　　“当然是学些我喜欢的东西啦！”小开心一副“你真笨”的表情。
　　那位乘客笑着又问：“那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东西都有哪些好吗？”
　　小开心眼珠子一转，说：“我喜欢唱歌，我喜欢画画，我还喜欢象哥哥姐姐那样读书，还喜欢……”停顿了一下，小开心一扭头，神气地说，“我不告诉你！”
　　满车的人都笑了。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海湾，现在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
　　高歌抱起小开心，走到大海边，指着海对小开心说：“小开心，你看，这就是海。”
　　小开心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拍拍高歌的头说：“爱叔叔，你真不乖！海就是有很多很多水的地方嘛！”
　　“那是不是很大很大呢？”
　　小开心想了一下，说：“是很大很大。”
　　“那爱叔叔、你妈妈和你二妈是不是很大很大呢？”
　　小开心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似的，慢慢地说：“是不很大。”
　　“那小开心大不大？”
　　“嗯——我明天就会长大了！”他看上去很自信。
　　“哦？为什么是明天呢？”
　　“因为妈妈说了，明天我就可以上学了，上学的孩子就是个大孩子了！”
　　“哈哈哈哈……”高歌大笑出声，紧紧的抱着小开心，在沙滩上开始跑了起来。

　　今天张盈要送小开心上育才学校的幼儿园，所以，张盈很早就把不情不愿的小开心叫了起来。小开心昨天玩得不是很尽兴，因为她很想也象爱叔叔和二妈一样到深一点的地方去玩，可无论她怎样哭闹，妈妈都不准她下到深海去，并且给她买了一支她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筒冰激凌作为补偿，所以她一直就由妈妈牵着在海水与沙滩接壤的地方踩着和着水的沙玩着，每一个小小的浪头冲过来时，她都会高兴地抱着妈妈的小腿双脚乱踩地尖叫，表达她无尽的喜悦。
　　“爱叔叔，我们下次又来玩！”最后，小开心发出了邀请。
　　想到这里，张盈笑了，这是一个怜惜的、充满母爱的、温情的笑。
　　当初决定把小开心生下来是对的。张盈很庆幸自己当时有着足够的勇气和决心来承担这一切。确实，为了孩子，她什么痛苦都可以承受，因为那绝对是值得的。
　　小开心是一个只有八个月大的时候就出生的早产儿。苏棉在那几天可真是又急又忙啊！现在她还经常对小开心说：“小开心啊，你出生那几天可真是把二妈给整的够惨的！谁知道你生出来之后让二妈过得更惨啊！嘿嘿嘿嘿……”每当她看到小开心对她眨眨眼，裂开嘴似乎在笑时，她会比张盈笑得更开心、更放肆。
　　孩子真是个奇迹！
　　刚生出来时，张盈看了一眼她，只看见一张红通通、皱巴巴的小脸，但那种无助和心灵相通的感觉，就像孩子那紧紧握着拳的手一般，一下子就攫住了她的心！等她再次醒来时，护士把孩子抱到她怀里，孩子的头就不停地在她胸前扭动、寻找，她知道小东西饿了。而当孩子的嘴开始吸吮着乳汁后，那张小脸立刻显得是那么的安谧、舒适、放松，她知道，小东西给了自己全部的信任！那一刻，她就欣喜地接过了这种天性的传递，她觉得非常幸福！这种甜蜜的画面让苏棉很不满，似乎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等到张盈把吃饱睡着了的孩子轻轻放进她怀里时，她抱着这个小东西，眼泪蒙住了她的眼睛。可能，女人天生都有一种母性的光辉吧。当时，苏棉心里有的只是感动和不计回报的付出。她抱着孩子，看着张盈，哭了；张盈流着幸福的泪，抱住了她们。
　　为孩子起名的事她们俩可煞费苦心，觉得这个名字也好听、那个名字也好听，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她们俩达成一致：给孩子起一个单名，一定要清脆上口的，然后再给她起了小名。起哪个名字呢？她们俩商量出了一个最简单可行的办法：把那些她们想到的好名字分别写在一张张的小纸片上，围绕着孩子摊开，让她自己选择，她先碰到哪一张就以那张纸片上的名字为准。结果，在众多的诸如“沁”、“和”、“圆”、“蓝”、“灿”、“乐”、“灵”、“悦”、“菊”、“翔”、“湄”、“炫”、“媛”、“恬”等等纸片中，小东西最先碰到的是“乐”，于是，其他的名字都一概忍痛割爱，孩子就叫“张乐”，小名就叫“小开心”。
　　现在的小开心是越长越漂亮，乌黑的大眼睛倒是像妈妈，额头圆润饱满，眉毛乌黑而秀挺，小脸真是白里透红、粉雕玉琢的，整个像个洋娃娃。
　　对小开心的教育问题没少让两个妈妈操心，张盈倒是觉得好像苏棉对小开心的影响更大一些，而她这个正宗妈妈却没发挥多大的作用。可能是因为小孩子天性就比较喜欢乐观外向的人一些，苏棉的话多，笑容也多，而她这个妈妈性格沉静一些。不过有时候，她觉得小开心还是很听她的话的，可能是苏棉教她要听妈妈的话的吧。
　　想到这里，张盈无奈的笑了笑。总之，苏棉把小开心教育的很好，让一个三岁的孩子口齿伶俐，这是很难得的。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张盈抱起小开心向幼儿园部走去。上个星期她已经与幼儿园联系好了，并办好了各种手续，今天只需送小开心过去就可以了。张盈今后每天早上都可以在上班之前亲自把小开心送到幼儿园，这并不需要花太久时间，而且在送小开心的路上，她们母女还可以好好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情。她没课的时候，还可以到这里来看看小开心，那该有多好啊！
　　向日葵幼儿园的孩子挺多的。现在是早晨7点半，已经有二十多个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耍了。幼儿园里只有一栋两层楼房，共计八间教室。院子里搭建有一些儿童用的玩具架，比如滑梯、跷跷板、小秋千、“毛毛虫”、木马等等。张盈好不容易找到了幼儿园的李园长。
　　“李园长，您好！这就是我的女儿张乐。”她转过头对小开心说。“小开心，叫李园长早！”
　　李园长是一位负责任、有爱心的中年妇女，戴着一副眼镜，说话轻柔动听，对孩子很有一套教育方式和方法，所以，家长一般都对她很信任。
　　现在，李园长就笑盈盈地俯下身子对小开心说：“早上好啊，小开心！”
　　小开心看着她，慢慢地也笑了，说：“早上好！”
　　“嗯，小开心真是一个懂礼貌的乖孩子！”李园长对小开心伸出手说，“来，跟我一起去见你的老师和新朋友们好不好？”
　　小开心眼睛亮了：“好！好！”
　　“来，我们跟妈妈说声再见再去，好吗？”
　　“好！妈妈，再见！”
　　“再见，小开心！”
　　张盈就这么看着李园长牵着小开心走向一楼第二间教室。她偷偷地抹了抹眼睛，欣慰的走了。
　　时间可过得真快！一眨眼，小开心已经开始上幼儿园了！她也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但至少现在还不赖，不是吗？

　　下午，张盈兴冲冲地去幼儿园接小开心，原以为小开心会是兴高采烈的，结果，她却发现小开心正一脸迷惑的等她。看到她之后，小开心高兴地扑向妈妈，叫道：“妈妈！”
　　走出校门，走在绿树成荫的路上，小开心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问：“妈妈，爸爸是什么？”
　　张盈的脚步一下子就乱了。是啊，她早就该想到有这么一问的啊！
　　定定心神，张盈抱着小开心走向路边绿地中的一个凉亭，坐下来之后，张盈小心地面对着小开心说：“小开心，爸爸和妈妈一样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妈妈可以问一问你，你为什么今天这么问吗？”
　　“今天在幼儿园里，有一个小朋友说他爸爸给他买了一大堆玩具。我问他爸爸是什么，他说爸爸就是爸爸，还指给我看他爸爸。我说我没有爸爸，只有爱叔叔，他就笑我，还告诉了老师。”小开心看上去难过极了。
　　“小开心，你当然也有爸爸！你明天就告诉那个小朋友，说你爸爸出国了，知道吗？”
　　“出国是什么？”
　　“出国就是离开我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小开心呢？他不喜欢小开心吗？”小开心有一些伤心。
　　“不，不是的。爸爸和妈妈一样，都最爱小开心了！只是他很忙，所以不能回来看我们，等他什么时候有空了，他就会回来看小开心了！”她捏捏小开心的脸蛋，说：“小开心这么可爱，爸爸怎么会不喜欢小开心呢！？是吗？”
　　小开心“咯咯”地笑了，说：“妈妈，那你跟爸爸说，小开心很想他，要他快点回来看小开心啊！”
　　“好！我一定告诉他！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小开心准备好了！”她张开双臂满意地说。
　　到家之后，小开心的第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吓了一跳。她开心地跑向苏棉，说：“二妈，我也有爸爸，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了！”
　　苏棉则僵直了背，眼睛忧虑地看向张盈，不知所措。
　　倒是高歌，识趣地抱起小开心，说：“小开心当然有爸爸啦！小开心的爸爸是个好人呢！”
　　结果，小开心一连串的问题让高歌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应付得浑身冒汗，心里痛骂自己多话。好在张盈解了他的围：“小开心，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爱叔叔也要吃饭啊！你总这样问，爸爸会不喜欢你的！”看到女儿一下子黯淡的脸，她又柔声补充了一句，“等爸爸回来了，你可以自己问他啊，对吗？”
　　小开心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张盈：“嗯！妈妈，你一定要爸爸早一点回来看我啊！”
　　苏棉显得更忧虑了。张盈的一颗心直往下掉。高歌则聪明地埋头猛扒饭粒。
　　空气显得沉闷了许多，众人都无心吃饭，这一顿饭的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之久。
　　等小开心睡着之后，张盈走进客厅。她知道苏棉在等她。
　　果然，一走进客厅，她就遇上了苏棉那双忧虑的眼睛。她叹了口气，关上卧室的门，坐进沙发，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说：“她幼儿园的一个小朋友对她炫耀他爸爸给他买的玩具，小开心说她没有爸爸，我想，小朋友都嘲笑她了。”
　　苏棉端起茶几上的茶杯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到时候你从哪里弄一个‘爸爸’给她呢？”
　　张盈曲起双腿缩进沙发，把头枕在膝盖上，眼光凄迷，半晌她才幽幽地说：“我不知道……”
　　“你这样骗她最终会伤她更深的！”
　　“我知道，可是她还这么小，还无法承担社会可能带给她的奚落和嘲弄的。”
　　许久之后，苏棉也幽幽地吐了口气，说：“唉——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那一晚，张盈失眠了。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了。
　　她该怎么办呢？
　　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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