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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空虚对上寂寞,燃成一把火。

      自从那日围观了杨老师一天的生活,陈靖仇感到自己拯救这个大龄宅男的使命重大。

      杨老师并没有看上去这么高不可攀,至少对陈靖仇来说,是可以用和蔼可亲形容的。

      他的生活规律而简单,同是一人而居,自由潇洒,让陈靖仇不由起了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很快他成了老师家的常客,或许由于那叫做寂寞的物体无孔不入。

      反正都是无聊,有一人一狗作伴,何乐而不为?

      “你就好像谈恋爱了。”玉儿揶揄道。

      “切,你这是嫉妒。”陈靖仇依然自顾自拿着手机等杨拓短信。

      “是啊是啊,嫉妒死你,有个奔三的老情人~~~”最后几个字说得极为尖细,玉儿的表情能用‘= =’形容。

      “大黄你懂恋爱是什么感觉吗你?”

      正巧这时杨拓发来了短信:轩辕要当爸爸了。虽说是混血。他爱惨了隔壁的杂种狗大黄。

      陈靖仇差点当即喷出来,很庆幸自己嘴里没塞东西,抬起头面对玉儿嫌弃的脸调整好表情:“我、我当然懂,不就是心跳加速行为文艺智商折半嘛。”

      为了好好珍惜自己的智商,陈靖仇暂时还不打算恋爱,虽然男生的话题无非漂亮女孩,譬如班花小雪,譬如泼辣的玉儿。

      但生活就像一泉溪水,要的是细水长流,再者陈靖仇想,如果他在面对高考那堵巨石面前断流了不止,还往家里带回个女孩儿,师父一定会打断他的一条腿。

      可惜不是他不想就没事儿找上门来的,前文说了,玉儿有个奇葩的姓氏,自然也有个奇葩的家族。

      当那个蓄着一点小胡子的男人出现,玉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依偎在他身旁,很有一种小鸟依人之感。

      陈靖仇忍着鸡皮疙瘩掉一地,为了玉儿承诺的请几顿包子,果断牺牲了原则这样东西,成为他的男友一起欺骗大姐夫。

      “那个男人叫张烈,是我的姐夫,从前是这里的学长,现在当老师了。”玉儿简单地介绍着。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过得不好。”

      这话里含着隐隐的赌气,陈靖仇觉得她成功了,至少张烈当即看他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

      “你和玉儿谈恋爱?”

      “啊…嗯……那是假的啦。”陈靖仇咬着笔头含糊说道。

      “我知道是假的。”批阅作业的杨拓道。

      “啊?”

      “…不过你们,很配。”那天灯光下的杨拓莫名显得寂寥,他的侧脸被昏黄灯光的投影射到墙上,唇线微抿,明明没有皱眉也没有抬头,平平淡淡仿佛不经意。

      陈靖仇蓦然有些心虚:“谁、谁和她很配,再说,有老师怂恿学生早恋的嘛?”

      脚底下的十五蹭蹭他的腿,哈喇哈喇地张着嘴扒在他的大腿上,赤龙牙已经乖乖伏在狗房里睡觉。

      那是轩辕的孩子,生下四只,分过来两只。

      那天陈靖仇逗弄着刚出生的小狗,毛都没长齐,真丑。

      他说老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十五块钱卖给我吧。

      一眨眼已经一个月,十五长得不像他爸,眉目间自带凶煞,反而呆呆傻傻挺胆小,很喜欢粘人这点倒是继承了。

      相比起来赤龙牙更像一个大哥哥,温和成熟,吃饭的时候也很有礼貌。

      陈靖仇抱起十五放在膝上,幼犬的牙齿轻轻摩擦着他的食指,他抚摸它光滑的毛皮。

      少年的表情柔和,灯光在垂下的眼睫上跳跃,浅浅地,勾勒出清而淡的笑容。

      杨拓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瞬间他觉得岁月静好,时间定格。

      然而再完美那始终不是画框,陈靖仇显然进入自己的思考中,只听他缓缓地道:“拖把是个好女孩,刚开始觉得她很任性很专横。相处久了以后才发现,”他对杨拓一笑,“才发现那臭拖把根本不适合做女人,不过……”

      “天造地设的一对。”杨拓忽然打断道。

      “不,她不……”陈靖仇急着辩解,杨拓明明平淡如常,从那薄薄的菱唇上吐出的字音也毫无波澜,他却隐隐感到,杨拓不开心。

      “不用担心我棒打鸳鸯,”杨拓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昧着良心说话是很难的,我说过,把我当你大哥就行。”

      未等陈靖仇有反应,他就盖上红笔的笔盖,站起身:“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路灯的影子被拖拽地很长,形成一道阴影将杨拓罩在其中。

      “杨老师再见。”上公交的时候陈靖仇朝他挥挥手。

      “再见。”杨拓对他笑着示意。

      陈靖仇不觉有异,他习惯于对杨拓阐述心里话,也习惯于杨拓每天晚上九点送他到公车站,习惯于杨拓温文的笑。

      他依然做梦,梦到些光怪陆奇的事,梦里面那个男人,看不清面目,只在那湖中石桥上渐行渐远,如斯寂寞。

      就像裹着风衣的杨拓在路灯下,点起一支烟,静静地抽。

      陈靖仇忘记说完那半句话。

      她是个好女孩,可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

      接下来的日子像白水,陈靖仇与玉儿伪装着良好的情侣身份,与杨拓保持着良好的师生关系。

      只是陈靖仇有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差不多,怎么他和杨老师之间,反而像是生疏了。

      譬如杨老师不再留他下来过夜,譬如不再开那些不轻不重的玩笑。

      他和玉儿抱怨的时候,玉儿嗤笑他像满肚子怨气的家庭主妇,这反而提醒了他,杨拓很久没下过厨了,也就是说他也很久没,洗过碗了。

      说到这里陈靖仇也察觉自己很欠,怎么着还整天盼着给人家洗碗么。

      玉儿笑说,这叫冷战期,你自己说的,恋爱中的人智商折半,你的智商再折半,那啧啧啧,你就是把脑袋想穿也出不来。

      陈靖仇刚想反驳那个‘恋爱中’,忽然又想问,他到底是在和谁恋爱了,这么七转八转地又憋了回去。

      陈靖仇在某些方面的确有死皮赖脸的潜质,就算察觉到异样,他仍是每顿饭照蹭不误。

      杨拓也从不赶他,他的态度平常,教书治学一丝不苟,尽职尽责。

      渐渐陈靖仇的成绩差不多稳定下来,不再开直升机,改成客机处于中游平流层。

      杨拓说,恭喜你出师了。

      陈靖仇哭丧着脸,那以后我不是没有借口来老师家了吗。

      杨拓的脸上滑过笑意,又如同被什么束缚着,放不开,他摸摸陈靖仇的头,像慈和的师长一般。

      傻瓜,你出师了,我们仍然是兄弟。

      那天陈靖仇沉沉地睡去,觉得头脑发热,他听到有人说,如果有来世,但愿还能叫你一声兄弟。

      那个永远矗立在前方的背影转过身,金甲戎装,胜似不识。

      那张面上很冷很冷,像凝着千万年的冰棱,无论多么炙热的胸怀,都无法融化。

      那片唇轻轻勾出一抹讥嘲,对自己,也对天下。

      陈靖仇觉得很苦,很苦。

      他宁愿那座桥永远没有尽头,哪怕那个人永远不会为他而停驻。

      像吃了一大片的黄连,苦到心里说不出来,那般难受。

      醒来的时候他惊讶泪水停不下来,又咯咯地笑出声。

      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

      幸好。真的是幸好吗?

      胸口闷闷的。

      小孩子不想长大,是因为留恋于童年所得到的特权,而陈靖仇,其实只想表现给一个人看。

      ***

      第二天是周一,陈靖仇昏昏沉沉地上完一上午的课,他觉得自己发烧了,口干舌燥,却对谁都不愿说。

      一种放任自流的消极莫名充斥在胸膛。

      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愁。

      下午的课他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又是那个男人,熟悉的男人。

      他想开口叫大哥,张张嘴,难以启齿。

      杨拓没有那样犀利如刀锋的眼神,没有那把沾染着血煞宝剑。

      有的,是同样的沧桑。

      点缀在眉宇间,犹如白日烟花,极淡又极热烈,默默燃尽。

      我……

      他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

      涧边幽草谁怜,渚洲雁归,那古道正通往遥遥三十三天。

      他站在犹如忘川的河畔旁,却犹不想忘记。

      这时他醒了过来,被哒哒哒的扣桌声惊醒。

      这节是数学课,在杨拓略略担忧的眼神中,陈靖仇笑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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