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仇青青河边草》姓福没有那么容易

4、第 4 章

　　杨拓做的菜却是称不上什么珍馐佳肴，简单的家常小菜，很符合普通上班族自给自足。

　　兴许是饿得狠了，陈靖仇却感到很能入口。

　　在他拔完第二晚饭的最后一粒米满足地打个饱嗝顺便还想伸个懒腰时才忽然发现杨拓正坐在对面，眯着眼观望状态。

　　“呃…”尴尬，“是杨老师做饭太好吃了。”

　　“吃饱了？”杨拓换一边跷二郎腿，“吃饱了就去洗碗，顺便考虑一下要不要入赘。”

　　说完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就往浴室里走了。

　　陈靖仇把碗筷端到厨房戴上手套抹洗洁精，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哪有老师使唤学生洗碗的呢，或者，他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乖乖地去洗碗了呢。

　　不知不觉陈靖仇已经习惯了听杨拓的话行动完了后再思考，算了，吃得饱饱地再不做点贡献会被扫地出门的。

　　心不在焉地刷着筷子，陈靖仇又听见浴室里的哗哗水声，他心猿意马了一会儿又甩甩脑袋。

　　自己身上现在也有一股杨拓沐浴露的味道，柠檬味，香香的。

　　又听哪里的小道消息说，杨拓此人，是有洁癖的。

　　***

　　盛情难却的后果就是饭也吃了澡也洗了自然而然留下睡了。

　　要是他是女生兴许会以为这是个419的美好开端，但是很可惜，陈靖仇是货真价实的八尺男儿。

　　反正他的什么原则啊礼貌啊矜持啊，早从第一次见到杨拓都成渣渣了。

　　晚上陈靖仇啃着杨拓递来的苹果，双腿大岔大喇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杨拓则在一旁埋着头看报纸。

　　电视里播着三百集的婆媳苦情剧，陈靖仇看看觉得没劲，在老师家里也多少有点拘束，没事干就学着轩辕的样子手脚并用爬到杨拓身后。

　　“老师，看啥呢？”

　　杨拓瞥他一眼，没回答。

　　陈靖仇就盯着那财经版块，直到他把中间栏的招聘信息都看了两遍杨拓还是岿然不动，挤眉弄眼：“老师？您…真在看报纸？”

　　杨拓好像回过神来，转过头放下报纸，揉了把陈靖仇的头发，陈靖仇这才发现他们离得很近。

　　“滴水滴到我脖子上了。”

　　“啊…对不起。”陈靖仇撸了把半湿的刘海，被轻易地转移了话题，还想着天气凉了这头发就是不容易干。

　　却见杨拓拿了台吹风机，二话没说插上电源就开始在他头上动土。

　　陈靖仇本想说我自己来，被杨拓修长的手指插入头皮拨顺那有些乱糟糟的发丝，电吹风温暖的气息偶尔掠过他的额头，陈靖仇不知道原来被别人吹头发是一件享受的事。

　　于是他表情餍足，眯着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难得的服务。

　　苹果啃到只剩核，杨拓收了线又为自己吹干，末了摆钟敲响十点，杨拓说，睡了吧。

　　***

　　那天睡在沙发上陈靖仇又开始做梦，他梦见一个穿着破烂的疯子。

　　他牵着谁人的纤纤柔荑，步过晨光下的江南水畔。

　　疯子喊道：“我做好吃的等你回来！”

　　后来那个疯子抢了酒家里他人的菜肴，来充当‘好吃的’，还累得他一路收拾烂摊子。

　　陈靖仇梦到这里就笑了，插了一句，你现在可是真的会做好吃的了呢。

　　说完他自己也一怔，那个疯子停了下来说你怎么不吃了，我等你，可是等很久了。

　　等我？

　　陈靖仇讷讷地动动唇瓣，他听见自己说，大哥，你等我，我一定找到办法救你。

　　疯子的嘴角勾起笑容，不知是欣慰，还是嘲讽。

　　接着他又到了那青山远黛，林壑幽绝的地方。

　　仍是石板桥，仍是远行人。

　　跟在那人身后，他认出那萧瑟孑然的背影。

　　大哥。他喊道，等等我。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宛如一个萦绕耳际的魔咒。

　　这次，他没看到岸。

　　这次，他没有等他。

　　只见那了无边界的山峦，只见那蜿蜒无垠的石桥。

　　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心里莫名地发堵，陈靖仇睁开眼睛，他还不想从那梦里醒来。

　　他觉得眼眶有些湿，眨巴几下，却恍然发现自己呆的地方有点不对。

　　等等，他不是在沙发上睡的吗？

　　这才惊觉自己头枕一处柔软，身后是一揽温热的臂弯。

　　喂喂喂这未免神展开了一点！

　　抑制中心中的惊悚，他一个翻身，眼前是放大的俊脸。

　　“杨杨杨杨老师！！”

　　杨拓嗯了一声，张开眼眸，清明地丝毫不见睡意朦胧。

　　“我我我我为什么在这里？”

　　“嗯…大概是昨天雷声太大，有个谁从沙发上爬过来，说实话，靖仇你的睡相还是有待改进。”

　　杨拓揉揉被枕了一夜发麻的手臂，看陈靖仇那被雷劈过的表情，他能清晰地听到脆弱的玻璃心咯吱一声碎裂的声音。补一句，“怎么，你不记得了？”

　　陈靖仇茫然地摇摇头：“我从来不梦游啊…”

　　“人嘛，总会有第一次的。”杨拓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虽然觉得这话有那么点不对劲，陈靖仇却突感有些燥热，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杨拓离他太近了。

　　散发着温热的躯体和男性独有的味道，两人身上相同的沐浴香融在了一起，热烘烘的被窝和相触的四肢，无一不在煽风点火。

　　虽然陈靖仇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火从哪来，总之，他的脸上逐渐升温。

　　“干嘛？我都没喊非礼，陈小姑娘莫非吝惜你的贞操？”杨拓拍拍他的脸颊，动作亲昵却并不带情色。

　　一如平常的玩笑话，却让陈靖仇呼吸急促起来了。

　　“没有，那个，那个…我先去洗漱了，杨老师早、早上好……”

　　如果他走得再晚些，就能看到杨拓嘴角恶劣的笑。

　　“咳，靖仇，你穿错拖鞋了。”

　　***

　　明明昨天才下过雨，怎么又到了风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时候呢。

　　陈靖仇颇为头疼地解决了生理问题，“诶兄弟，你就不能争争气，不在人老师面前丢脸么？”

　　他神神叨叨念着，脑中又浮现那梦中的诡异场景，还有杨老师…不自觉有点上火，洗了把脸，又磨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出去。

　　他觉得自己怪不对劲的，该不是得妄想症了吧，杨拓是他尊敬爱戴的人，这种擦枪走火的感觉一定是巧合……

　　到了客厅见着杨拓还有点尴尬，打了招呼，杨拓就也去洗漱了，陈靖仇扒着盘子里的馒头，心不在焉。

　　“靖仇，你吃白馒头不噎着吗？”

　　“啊？…咳咳咳……”

　　杨拓没好气地从厨房带出一杯温牛奶，拍拍那个快呛出泪水来的人的背。“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陈靖仇心说我是被你吓的，好容易缓过来，看到桌上放着的罐头舀了一勺夹在馒头里伴着吃，嘴里道：“老师你怎么知道我爱老干妈的，还有没想到你还会做馒头，好吃，比我家乡师兄师妹们做的都好吃！”

　　说着比了个大拇指，灌下一口牛奶，才听杨拓悠悠道：“那是刚刚楼下馒头铺里买的。”

　　差点又没喷，陈靖仇刚想抹把嘴角的牛奶，一张纸巾适时地为他拭去。

　　动作自然，陈靖仇却感觉有点不自然。

　　最近一个月，是不是和杨老师走得太近了？

　　近得都让他产生一种…呃……错觉？

　　杨拓依旧不紧不慢地享用着早饭，斯文儒雅，他修长的手指比手上的大白馒头更优美，吞咽的动作，滚动的喉结，一顿平凡至极的早饭，却能吃出不一样的味道。

　　“杨老师。”

　　“嗯？”

　　“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点…呃，我是说……我很感谢您，像我这种废柴差生本来不可能……”陈靖仇说着挠挠头，语言组织功能有点脱节，连他自己都觉得矫情。

　　杨拓帮了他太多，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耐性无偿辅导他，他一直未曾开口表达感谢，但实际上也奇怪着，人说世界上没有天上掉的馅饼和没有目的的帮助，然而对于杨拓，他却能坦然地接受并且视之理所应当。

　　刚才一顺口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圆。

　　陈靖仇在杨拓面前总有种小小的自惭形秽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和杨拓没有可比性，但就是忍不住去想，去比较杨拓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这种感觉，在他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似乎比敬仰和崇拜更加复杂，却又说不出来。

　　杨拓于他，更像是一个大哥哥，困惑和犹豫在那双睿智的眼眸面前都藏不住。

　　杨拓微微笑，“说什么呢傻小子，”用指节敲敲他的额头，“我与小兄弟一见如故，你可是第一个敢在我课上睡觉的人，我能不好好教训你？再者昨日刚上了我的床，今天就想始乱终弃？”

　　“杨老师，”那一刻模糊的感觉被杨拓一带而过，陈靖仇不忿地推开那只魔爪，“男男授受不清。”

　　或许他对杨拓莫名的好感，也只能用一见如故来解释。

　　说不定他还是他前世失散的恋人呢，陈靖仇好笑地胡乱想着，随口说道：“杨老师，你真没有女朋友吗？”

　　“嗯，没有。”杨拓莫名其妙地瞄了他一眼。

　　“不会吧，你这么优秀。”陈靖仇一口将馒头吞进肚里，口齿不清：“吕孩子都瞎了眼吗？”

　　杨拓摇头：“不，单身挺好的。”复而笑道，“你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是要我来追究早恋现象吗？”

　　“不不，我说您是黄金单身汉呢，要是我是女的，死皮赖脸也嫁给你了。”

　　杨拓的笑容忽然一滞，很快又扬起，看着陈靖仇一手拿着第三个馒头：“省省吧，我可养不起你。”

　　“我很好养，一日三餐加上老干妈，生活自理，英俊潇洒，只要998，包邮哦亲。”陈靖仇用舌尖舔舔嘴角残屑。

　　“倒贴998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杨拓一拍他的头，“下午还有补课，今天中午咱们凑活着，早上就甭回去了吧。”

　　陈靖仇歪歪头，半晌说好，老师你还给我做红烧猪蹄吧，我很久没吃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