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爱》张艾艾

23、第 23 章

　　我可以爱第二十三章
　　在这个年纪，没有什么比自尊心更重要了。所以，爱憎分明，过于分明。像经历一场战争一样对待一段爱情，后来想，我们究竟争得是什么？竟那样不管不顾，甚至头破血流。

　　阿寂在医院冰冷的石阶上站了至少有半个小时，眉头紧紧皱着，明明还没有踏进去，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已经充斥着鼻腔。仿佛一觉醒来之后就变得对医院非常敏感，厌恶这里的一切，尤其是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厌恶，抵触或者还有连岚衫都没有告诉的恐惧。对，从那场车祸醒来之后就对这里开始恐惧，仿佛这里曾经埋葬的不止是冰冷的尸体，还有自己努力不想记起的某些事情。

　　按着对就诊单的印象阿寂终究找到了那里，大概是十几岁女孩子最怕的地方。阿寂一并接受了周围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出乎意料的安静排队等待。离开医院时，那双标志性的清明的眼睛布满了猩红血丝。

　　“您是这个病人的医生吗？这个，叫‘许蔓’的女孩，还记得吗？”阿寂把手机和皱巴巴的碎纸递过去的同时用指甲在那两个潦草又分明的字下划了两行印记，语气平缓地问。

　　那医生该是见多了这种事，手里捏着拼凑的七七八八的诊单，瞟了一眼莫寂递过来的手机，眼神略一停顿，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表情，语气倒也未必尖酸刻薄，却也绝对好听不到哪里。“这里可没有什么电视剧情节发生，没人有时间语重心长地安慰你。二十岁的年纪，该懂得都懂了。”屏幕上是那个略显孱弱的女孩儿，不久前确实来过这里，可有些事决定了就无法轻易改正了。

　　且不说阿寂听得刺耳，眼下是要被轰出去的节奏。

　　“她叫莫寂。”

　　说这话的不是医生，是阿寂自己，在明显的看到对面的人皱了一下眉头后，阿寂瞬间沉下了脸。这几乎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到底叫什么。”

　　女孩的声音略颤抖，夹着不明显的哭腔，手指用力抠着红木诊桌的边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莫寂’，后来改口说叫‘许蔓’。”

　　阿寂从医院出来时脸色惨白，带着比往常更冰冷的感觉。

　　日子是不是一定要过成这样，时不时随便甩你一巴掌，原因别无其他，就是不想看你过的太好罢了。

　　阿寂承认从来没有对许蔓有过什么好感，也许因为她不动声色就会有那么多人想伸手保护，也许因为她看起来总会是受伤害的那一个，也许，因为在苏航面前她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可是，终究也不至于下这样的手，划这么大的伤。此前种种，过去的也过不去了，许蔓，我从来也不是什么善良的孩子。

　　“许蔓，在哪里？”

　　“阿寂，你怎么了？”苏航满是疑惑，他从没见过莫寂这般压抑的模样。逐渐慌张的他甚至只注视着莫寂泛红的眼和紧抿的唇，都没有注意到阿寂此刻询问的人竟是许蔓。

　　莫寂曾在很多个夜晚哭的很凶很凶，说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也许为那个单纯地想要伸张正义的男孩儿，也许为自己从初见便钟情却始终跋扈相对的那个男人，也许为这些纠缠的男女中唯一一个爱爱情胜过爱自己的女孩儿，也许，为了一瞬间变得恶毒的自己。在那样空旷的屋子里，嚎啕大哭，就像失去了最爱，就像无法接受现实怎会至此，受尽委屈。

　　“许蔓在哪里？”
　　“我有几天没见过她了，你到底怎么了？”

　　“苏航。”
　　清脆的声音，婉转，清冷，像冬日清晨寂静中忽而听到一段枝丫被积雪压断般。

　　苏航看到阿寂隐约露着血丝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又瞬间黯淡下来，像某个星辰璀璨的夜晚，倏忽掀起密布的云，漆黑一片，死寂，压抑，之后溢满泪水。

　　转过身，他看到了许蔓从自己来的方向缓步走来，那张小脸儿依旧惹人疼惜。

　　莫寂，我从来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恨一个人已经耗费了的全部，这一巴掌，我认了。

　　阿寂未等许蔓驻足，抬手便甩了许蔓一巴掌。再抬起胳膊时，被苏航狠狠地拽住了。

　　阿寂挣脱不开，就那么直直地盯着苏航，始终不肯落下的眼泪终于决堤。

　　莫寂光着脚，像一只毫无生气的木偶，被谁牵着线机械地走着，漫无目的。身后几米远处，苏航提着一双溅了些许泥水的白色帆布鞋，小心翼翼地跟着，不肯落后一步，却也不敢向前。

　　这是怎样的光景，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大动干戈，甚至这一程两个人没有讲一句话，却让人心揪得疼的。我不知道那时你的不肯讲，我的不肯说，在你的心里到底留下了什么。你不再像在酒吧里蹲在高脚椅上那样喝着牛奶却露着狡黠，也不像被岚衫和杨柯撞见那样不清不楚的狼狈样子时低眉顺眼转身又虎虎生威。你比平时更安静，或者说，了无生气。阿寂，我是不是又伤害了你？

　　杨柯停下车，径直向那一前一后的两人走过去。

　　阿寂只觉得头顶一阵压抑，脚下是一团难辨的阴影。

　　苏航先是愣了愣，这次却没有丝毫犹豫提脚就走了过去，那时他想，绝不会再让他带走阿寂了。事实证明，杨柯不仅带走了阿寂，还让他借机宣布了一件事情，像惊雷炸裂。

　　杨柯是路过他们突然又掉头回来的，为此，他甚至略鄙视自己，有必要跟一群高中还没有毕业的孩子计较吗？

　　阿寂是在浑浑噩噩中感觉撞到一堵人墙的，没来由的就被牵着往前走，可能是因为觉得最近是个人就能给自己挖坑，又在苏航那只“英雄主义”的猪那里受了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火气一下子喷发了出来。

　　“岚衫找你，跟我回去。”杨柯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撒谎，反正能把她带走就是了。见阿寂懵懵的，没说不，他便拉起看着就软绵绵的小手径直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喂！你站住！”

　　杨柯本来就对自己停下来管这等闲事儿很窝火，突然又听到小屁孩也敢对着自己大呼小叫，不爽的感觉，陡然剧增。可事实上还没等他回应苏航，就被手里牵着的那位袭击了。

　　“……呜呜呜呜……”阿寂张着自己两颗闪闪发光的小虎牙，对着来路不明的一只手便咬了下去。

　　“你疯了吗？”杨柯低头看着突然一边用獠牙攻击自己，一边还支支吾吾说着什么的某人，冷冷地发问。

　　此时的阿寂早已缓过神儿来，听得自己一激灵，头都不敢抬半分，又不好立马认错，无奈只能把已经嵌入某男皮肤里的小虎牙往外拔了拔，思索着是继续装傻充愣还是……阿寂还没想完对策突然又被另外一只手拉住了。

　　苏航见阿寂反应这么大，心里不免放松了一下，顺手便把阿寂拉了过来，“我们还有事情没有讲清楚，你和许蔓之间到底怎么了？”

　　阿寂本来还想借苏航趁机离开这是非之地，没想到这家伙又提起许蔓，他自己不清楚就这样护着她，还嫌我的火不够大吗？

　　“我们走吧！”阿寂索性回头找某腹黑男，反正都不好过，大不了等下让他咬自己一下，却没料到……

　　“我为什么要带你走？”杨柯一脸不屑，仿佛料定了阿寂会回来求助自己一样。

　　啊？

　　阿寂真想给这人一巴掌，真不明白岚衫到底喜欢他什么。

　　“好了，逗你的，走吧。”那一脸嫌弃转眼间又变成了一脸玩笑，好像我们本来就很熟悉一样，“哦，对了，我忘了应该通知你们一件事情，那个女孩叫‘许蔓’对吧，貌似是她怀孕了，把莫寂的名字填了上去。”

　　他说的太过轻松，以至于让听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到我们明白那个其实有些残酷的事实时，我已经坐在他的旁边跟他一路疾驰，而苏航，我觉得我已经看不到他了。

　　杨柯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游戏终于还是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