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初稿)》genji

5、金英姿

　　深夜十一点，洪安刚进门，电话又响了。下午狂宰了金大侠一餐，太丰盛了，撑得
　　连冲过去接电话的力气都没有，所幸打电话的人很有耐性，电话铃仍是响个不停。

　　“喂。。。”洪安总算接起电话。

　　“洪安！”

　　“英姿？”才在餐厅门外分手，又打来了，就这么挂念她啊。

　　“忘了知会你一声，我明天不用去报社，就去会会那个‘长南大学’。”
　　金大侠就是金大侠，撑得那么饱，半夜三更的，仍是中气十足。。。

　　“好啊。。。”洪安努力撑着眼皮，困死了。

　　等等，她说什么来的，什么“长南大学”？。。。呀！该不是。。。

　　什么瞌睡虫都跑了，洪安一跃而起“英姿！什么“长南大学？”

　　“不就是那个你每天日思夜想，为了他，连人生志愿都改了的‘长南大学’！”金
　　英姿一副的理所当然。

　　洪安急了，“英姿，你去做什么呀，别捣乱了！”

　　“鉴定！”

　　“啊？”

　　“帮你鉴定！鉴定那个‘长南大学’是否值得你那样做！”金英姿的声音竟有几分
　　严肃。

　　“我和他根本不可能的，我只是自己做做白日梦罢了。你别当真了！”

　　“白日梦？白日梦做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连高考志愿都改了？洪安，我看着你十
　　年了，你想的，我多少还知道。还记得利沙杉么？洪安，该长大了！”金英姿心中
　　暗叹了口气。

　　洪安忽觉一阵心酸，利沙杉啊，自以为几乎快遗忘的名字，思绪又堵不住的往回飘。。。

　　“洪安！”金英姿又开始中气十足，“别傻想了，快老实交代，那家伙有什么辨别
　　特征，把戚大小姐迷得晕头转向的，除了身长八尺，僵尸脸，马尾头，还有呢？”

　　“英姿！！！”洪安红着脸，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仍是一暖，懂她的，也只有英
　　姿了。

　　那个人啊！走到人群中，让你抬眼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了。

　　清晨8：30 的34路车。现在8：15，金英姿已经穿着长长的呢绒大衣站在站台边了。
　　自从挥别了学生时代，已经多久没搭过公车了，3年，还是4年，再次站在站台边，
　　才惊觉时间的飞快，当年那个背着行囊，孤身只影来到这座陌生城市的女孩，如今
　　已是一身风尘，人近黄花。就快入冬了吧，还真是冷呢。环眼周围，一个妇女拖着
　　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然后，只有自己了。‘长南大学’今天会出现吧，可是特地
　　给社里请了一天假呢，不会被放鸽子吧！都是洪安那家伙。想到洪安，金英姿心中
　　仍是隐隐作痛，那家伙，是值得被一个好人细心呵护的。。。不能再遇上第二个利
　　沙杉了，这次，绝不能再看着她被伤害了，戚爸戚妈，就这一个心肝，真知道了，
　　怕是会被气死的。

　　8：25，他来了。

　　她刚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他，觉得，忽然间，心就空了一下，就好像一个下落反弹的
　　过程，那瞬间，她想，她的心，自己不规则地动了。因为他，不仅是这个他，还是
　　那个他，那个朱色海报前，半光半影的他。毫无理由的，却完全确定的，就是他，
　　看到他的一瞬间，直觉告诉她，没有错，那道挺直的背影就是他。这次，她看到了
　　那张事后暗自幻想了无数次的脸，跟任何一张她幻想过的脸都不一样，她知道那张
　　脸必是不俗，却没想到，岂止是不俗，那是完美，会让人心惊，会让人自形惭秽。

　　洪安的他，竟是他！竟。。。也是他！

　　那个人啊！走到人群中，让你抬眼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了。

　　不会错，一定是他。

　　然后，她开始有些无措，她永远记得那两道似要将她贯穿的锐利眼神，虽然，他今
　　天垂着眼。妇人，小孩，还有她，都在看着他，他似是全无所觉，垂着眼，自顾自
　　地往前走。这样的注目礼，对于他来说，是早已习惯了的吧，那一刻，她觉得，或
　　许，他都是这样自顾自的一路走来，一直都是，从来都是。

　　“哥哥！你好漂亮！”小女孩的声音细声细气地响起，秋末冬初的站台上，每个人
　　都听见了，然后，那张七情不浮面上的俊颜竟是微微一愣，然后，每个人都看见，
　　他的浅笑，果然是，微勾的唇角，一闪而逝，却让人感到暖意的笑。然后，站台上
　　的三个女人，嘴角弯着，也毫不自觉地笑了。

　　金英姿竟然感到心怯，怯什么，她也不知道，今天来做什么的，也毫无意识的模糊
　　了，她只知道，他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唯一空着的两个座位，已经让给了同上
　　车的妇人和小孩。倘大一个车厢坐满了人，就只有他跟她，站着。她忽然觉得腿又
　　软了，那天，他若是真的发现了她，真的用那双锐利的目光射穿了她，那他今天也
　　一定认出了她，又或许没有。。。至少看起来没有，而且那时他居然笑了，现在想
　　来，那一闪即逝的笑容中似乎竟有一丝腼腆。。。等等，她都在想些什么？天哪，
　　她居然就开始在那里幻想起来了。。。就站在他的前面幻想他！这个大花痴！！
　　“完了，我完了！”金英姿甩甩头，腿更软了，然
　　后，她真的完了。34路车一个急煞，车上阵阵惊呼，金英姿的身子像个被摆布的木
　　偶，一个大前冲，一个大后仰。站在不远处的他，却仍是脚下生根般的稳如泰山，
　　就像进入了命运预定的轨道，那个大后仰，直接把她送到了他的怀抱。她反应过来
　　时，她的腰被一只大手紧紧扶着，她的手还紧紧抓着身后人的毛衣。她迅速回头，
　　对了上他波澜不兴的眼，开始了注定的沉沦。大手不着痕迹地放开了纤细的腰，可
　　怜的毛衣还被纤细的手紧紧抓着，她仍是傻傻的看着他，他眉头微皱的看着被她拽
　　得变形的毛衣。“小姐”，旁边的好心人低声提醒她：“他的毛衣快被你拉坏了！”
　　“呀！”她惊呼，迅速看他一眼，倒退，马上跳了开，好似前一分钟的香馍馍此刻
　　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对。。对不起！。。。对不起！”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金英姿，
　　第一次因为尴尬而想要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他垂眼理着变形的毛衣，似是全无所觉，淡淡的说，“没关系。”

　　之后，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因为，今天是倒霉的一天，公车撞在了二环路外郊边的
　　老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