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之蓝光》爱夜鱼

62、犽祭（中）

　　他是作为祭品出生的。古老而稀有的族群，总是有着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奇怪仪式。一百年降临一次的天祭之子，如同代代承继的华丽诅咒，在他稚嫩的血脉中奔流。
　　血祭那天，他高高站在祭台之上，笑看着四周手持法杖的长老，觉得他们似乎有些乐观过了头。法印结成之时，他突然仰头长啸，怒发振飞，傲气激荡，张狂得欲疯欲癫。如同煞星突降，这个古老的族落遭遇了空前的劫难。染血残月，映照出山谷中一片死寂，愈发腥红。
　　那些迂腐不堪，妄图拿他做祭品的可笑的族类，最终反被他抽干了鲜血，供于上天。
　　他本就是不甘于天命驱使之辈，连灭族之事都做得心安理得，潇洒肆意。没了种族同类的桎梏，他独行于世间，凭自己喜好，愈发狂妄得没有节制。
　　他是一个没有原则，极其任性暴戾的妖怪。人类也好，妖怪也好，在他看来，没什么贵贱强弱之分，都只是他取乐的玩物而已。他会突然睁开血红的妖瞳，张开獠牙尖爪，哈哈大笑地看那些胆小的人类吓得腿软翻白眼的模样，也会在午睡后随手栓上几个杂碎，打着呵欠看他们跪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乞求生路的模样。
　　高兴的时候，会跑到某个看上去还算顺眼的城堡，坐着某人厚实柔软的背，一手拿筷子敲着瓷碗，让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贵族仆人唱歌给他听，一手拿鞭子抽着那群已被他伤得奄奄一息的除妖师，惹来一片抽搐呻吟。野蛮无赖霸道，像个没见识的山大王。
　　不高兴的时候，会冲到集市上乱杀一通。也不释放妖气，单纯地手撕爪裂，看眼前惊恐万分四处逃窜的人群一点点激起他捕猎的兴奋感。或者，妖气全释，一个城镇一个村落地扫荡。
　　当然也会跟人结仇，还是不小的仇恨。但他也许是觉得要一一解决上门报仇的人很是麻烦，一般都会顺手解决掉整个血系。偶尔有些漏网之鱼，也会被他当做余兴节目，好好设计玩赏一番。
　　四魂之玉重现世间的时候，他秉着好奇之心，收集过几块，后来腻烦了便随意扔到路旁，兴致勃勃地看两个山精为了抢夺打得鼻青脸肿，后来被一群毒蜂收了渔利。
　　他实在是个玩心过重的妖怪，仿佛一切皆是场游戏，只有好玩与不好玩之分。有几年他实在无聊的时候，开始研究起人类身体的构造和妖怪究竟有什么区别。精挑细选一些看得上眼的，一点一点剖开来看。偶尔会有狼群循着血气而来，对着满地残迹，嗷嗷几声叫，被他一个皱眉，抽成碎片。
　　再后来，他开始以人类的身份混迹于市井。这是他最异于同时代妖类的地方。与生俱来的结界，可以让他藏起妖力，完美无瑕地伪装成翩翩人类，哪怕是最厉害的法师也发觉不了。这也是他四处惹祸背负许多血债却一直逍遥的原因。
　　他经常会拉上几个少年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抱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念叨着什么时候一起去山里挖参。然后在他们将醒未醒的时候，当着几人的面，一口一口咬掉对方的手指，然后拍拍屁股，撂下几具残尸，若无其事地推门走掉。
　　他最为得意的一件事，是曾经被一个除妖师认为生死之交。那人最后被他一爪掏心致死时，双目充血，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真是足足让他乐了好些天。
　　他就是这样游戏世间的，两袖清风，无牵无挂。

　　璇音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破他结界的人。
　　“你想做什么？”明明他脸上挂着的是那般死皮赖脸大献殷勤的谄笑，她却手握长弓，陡升戒备。那是天敌相遇的凌厉气势。
　　“哟，眼睛挺毒的嘛！”他收起无赖的假笑，邪气横生，逐渐显现的妖纹从眼角延伸入鬓。他抱臂靠在一边的树上，轻狂地笑着：“那巫女大人打算拿我怎么办呢？”虽是笑言，但黑瞳暗沉，已起了杀心。
　　一个灵力弱得根本不能入眼的巫女，放在平时，他理都懒于理会，方才若不是见她容貌极合自己口味，连耍弄的心思都不会有。不过此刻，能一眼看穿他结界的人，倒真是个不怎么让人痛快的存在啊。
　　哪知，她冷眸微动，只是带着警告的意味说道：“不要靠近村子，我便不会对你怎样！”
　　“嗬！这口气自不量力的……”他眼一瞪，忍不住嗤笑出来，又忽而顿住，盯着对方滴水不漏的脸，笑得眉眼俱弯，“还是说，太有自知之明……”
　　他就像突然找到了可供长久作弄的玩具，兴奋得无以复加，使出各种手段，连哄带骗，撒泼赖皮，缠上了这个名叫璇音的巫女。
　　璇音是巫女中对妖怪有着特殊宽容的一类。她们通常有自己不容动摇的是非观，借此判断箭下的妖怪是否该杀。当然，因此吃亏丧命的也不在少数。巫女其中一项修行，便是抛却人类的自身感情，但是璇音认为，抛却了人类之心的巫女法师，就算做着除妖守护的善事，撇开立场，与肆意屠杀的妖怪也已没有分别。
　　战场之外的璇音，是个温和又带了点天真执拗的人，会毫无顾忌地陪村里的孩子玩泥巴，惹得一身脏乱。她时常笑，宠溺的，害羞的，清冷的，讽刺的。没错，璇音也会翻着白眼讽刺某家的大儿子太懒惰，抡着扫把赶他去山上采药，太阳下山前不准回村。结果时近黄昏，她又担心得一把背起弓箭，杀进了山上，直到黑着脸拎回了那个在灌木丛里睡过头的臭小子。
　　耀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存在。
　　一天，有村民在附近的山林遭到了攻击，救回来的时候已经伤重昏迷，一屋子人不眠不休地忙活了一晚上，终是没有救回来。那天，他刚好外出溜达了。
　　清澈的眸子里有悲伤的暗影，她说：“犽祭，是你吗？”
　　一瞬间，他恼怒地想一把掐死她：“不是！”她低头静默着并没有答话。那样的姿态，让人莫名的愤怒抓狂。“我说不是你信不信！”他扳起她的头，瞪着她的眼逼迫着问道。
　　她带着模糊不清的情绪看了他几眼，道：“嗯，我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而非“我相信”。
　　“你……混蛋！”他冲进了树林，“啪啪”几棵大树齐根断裂。早说过了，他除了想要故意耍弄谁，最讨厌的事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当喜则喜，当怒则怒。所以他是不是该意识到，他留在她身边，早就不是当初游戏的心情了。
　　他火冒三丈地扒出了伤人的元凶，一脚踩得对方胸裂，然后打得血肉模糊面目难辨，最后扔到他们聚居的洞穴门口，一副土霸王的样子：“老子的地盘儿上你们也敢随便撂爪子捕猎？给大爷滚！”
　　竟然毫无知觉地就这样守护了这块土地。
　　璇音说：“对不起，错怪你了……谢谢。”
　　他把头仰得老高：“动动嘴就完啦？可没那么便宜！”
　　他终究还是胆大妄为惯了，对于自己明确想要的东西，直接得过分。他凑上去亲吻了璇音，然后眯着眼笑道：“巫女大人家里缺宠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