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露晓白

44、四十二 六等星

　　叶韦欣吃惊的盯着自己的显示屏，叫道：“钟轩！”
　　钟轩擦着头上的水滴走过来：“什么事？”
　　韦欣指着屏幕道：“你快看，这是什么？”
　　钟轩看到屏幕上一排滚动的字幕：“卵化进程系统一览表。”他手里的毛巾落地：“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
　　韦欣道：“我不知道，这张盘不是我的！”

　　围坐在电脑前，叶灵生和钟轩一边商量一边敲动着键盘。
　　这一对电脑玩家正把所有看家的本领都用在打开光盘的密码程序上。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折腾，他们终于合力打开了前两道加密程序。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张完整的进化卵系列表，从生物等级到进化程度，每一个同伴的事情都很清楚。
　　魏震在图表上清楚的看到了雷昳辰的名字＿＿终极卵化。他的心不知怎么就是一恸。
　　叶灵生道：“不行了，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狄扬道：“怎么？不能进行下去了吗？连你们两个都不行了？”
　　钟轩道：“不行了。”他转头：“韦欣，这是你从哪儿弄来的啊？”
　　叶韦欣摇头：“我说过了，这不是我的盘。谁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她话刚一说完，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耳边响起昳辰沙哑而磁性的嗓音：“韦欣，你会玩电脑吗？”
　　她猛得道：“我知道了！这是昳辰的光盘！”
　　“昳辰的？”钟轩一愣：“不会吧？他什么也不懂啊！怎么会有光盘这东西呢？”
　　韦欣认真的道：“真的是他的。我记得他出事之前的那个晚上看到我在玩电脑游戏，就问过我这么一句话‘韦欣，你会玩电脑吗？’。我当时并没怎么在意，只是随便回答他。他好像想要对我说什么，可巧我妈回来了。现在想一想，他似乎是想要我帮他什么忙。后来……我今天上午收拾旧光盘时发现了这张没有说明的盘，谁知道……”
　　“我明白了！”狄扬道：“昳辰虽然不懂电脑，但是他从尼可拉那里逃出时却带走了一张光盘。也许那时他没想到会遇到同伴，更没想到自己能和会电脑的人接触。
　　可是，他却将对尼可拉很重要的东西带了出来。尼可拉发现他偷走了光盘，就改变了原本要捉他回去的想法，进而派人杀害他，就是不想这东西落在我们手中。
　　可昳辰很聪明，他知道自己保护不了这光盘，而他又实在不懂怎么才能打开这东西，所以就把它藏在他自己认为信得过的人家里。本来他最信任的人就是魏震和韦欣，所以才会……
　　可是，他很快就遇害了……如果不是韦欣清理旧光盘，这东西恐怕一直不会被发现。
　　灵生，小钟，你们能不能再试试看打开下一重的程序？说不定，这张盘就是尼可拉的所有秘密所在。也就是我们想知道的谜底。”
　　钟轩摇头：“不行，程序实在太复杂了。必须是专业人士才行。阿扬，我们办不到。”
　　“可惜我是个半吊子。”杨浩道。
　　黎冰的眼睛猛得一亮！“对了！他一定可以！”
　　“谁？！”
　　“泠然的爸爸啊！”黎冰道：“他是专业的电脑工程技师啊！”
　　狄扬摇头：“不行，如果他插手进来，泠然的事情不是要全盘托出吗？而且泠伯伯刚刚失去儿子，不能再受打击了。不行。”
　　“我倒觉得该让泠然的爸爸知道真相。虽然他会吃惊，可是，咱们的爸妈不是也很吃惊，后来又接受了吗？”叶灵生道。
　　狄扬摇头：“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
　　“因为……泠然已经不在了啊……”
　　叶灵生沉默了。
　　“可我们只能找可靠的人啊。”钟轩道。
　　韦欣咬住下唇：“阿扬,也许泠伯伯可以接受呢？毕竟泠然还是他的孩子啊。正因为从前他们对泠然的了解不够，才会……现在是到了让他们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了。说不定，姚雨已经……”
　　“不会！”魏震道：“姚雨不会把泠然的事乱说的。”
　　韦欣轻声道：“可他们已经知道泠然的心脏被人取走了啊。姚雨怎么可能继续瞒下去呢？那对泠伯伯他们来说，是比知道泠然的过去更令他们痛苦的事啊……他们……看得出，他们真的很爱泠然，只是伯母的爱来的太迟了。”
　　钟轩用力摇头：“不行！”他盯着电脑屏幕道：“泠然的爸爸所承受的痛苦我们是无法了解的，所以不能冒这样的危险。韦欣，你的想法我们也很明白，但这是行不通的。要让父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相信自己的小孩是个有特殊能力的孩子，你不要太天真。”
　　“这是你的经历吗？”魏震问。
　　钟轩点头：“对。我就是因为这样天真，才只能跟爷爷一起生活。”他深沉的眸子有一刻黯淡了下来。
　　狄扬看着叶韦欣，悄声道：“韦欣，你不知道吗？”叶韦欣点头。
　　而后对钟轩道：“对不起。”
　　钟轩爽朗的大笑：“没关系，谁叫我忘了告诉你的。”笑着笑着，钟轩的眼圈还是红了：“我们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他转移了话题。

　　“姚雨！”正在上台阶的姚雨听到叫声止住了脚步。
　　他扭头：“杨浩？”
　　杨浩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你没说今天要回学校啊？”
　　他看见姚雨脸上哀伤的表情，道：“我知道了。你，是来收拾泠然的遗物的吧？”
　　姚雨轻轻点头：“小然的东西不能让它就那么随便放着。会被人弄坏的。”
　　杨浩道：“那，我帮你啊！”
　　“谢谢。”
　　“这是？”杨浩看着从泠然的日记里滑出的照片：“那是他爸爸妈妈吗？”
　　“嗯，嗯，是的。小然的爸爸和妈妈。”姚雨拾起合影：“没记错的话，是他刚到泠家时和父母一起拍的。笑的很幸福吧？那时候又怎么会想到……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要爸爸妈妈一起收养小然……”
　　姚雨捏着照片：“那时候……哪怕爸爸妈妈因此不要我……小然……”一粒大大的泪珠滑下他脸庞。
　　“姚雨？”
　　……
　　“记得小时候在孤儿院，他生病住医院，我也跑到医院去陪他……院长伯伯跟我说：‘喂！小雨，你可得交一个然然之外的朋友才行哦！’我说：‘为什么？我只要有小然就够了啊！’院长说：‘那，如果小然有了别的更好的朋友呢？你怎么办？例如说，他有了女朋友，或者说，要是他死了呢？你怎么办？你不怕往后就会孤伶伶的吗？’我说：要是小然死了话，那我也会跟着死的……这样就不会孤伶伶的，对不对？……”
　　“姚雨！”
　　“他死的时候，我真的有那种想法，想要和他一起去死。我们都是孤儿，两个人都一样孤独！不过，我有然然相伴，然然也有我作陪！两个人就是再怎么吵，再怎么不和，再怎么互相追打，也不会太久，因为我们彼此都明白，自己除了对方那里以外，就再没别的地方能去了。吵架也好，互相殴打也罢，反正不管怎么样,过了半天，我们又会在一起，每次每次都一样！从来不会改变的！我和他从来没分开过像这么远的……再也见不到了……小然，会害怕吧？他会哭的……小时候他就会被人欺负，会哭……连我刚进孤儿院认识他时也欺负过他，折断他唯一的玩具……小然……会原谅我吧……好想，好想和他一起去死……”
　　“姚雨？！你千万不能有这种蠢念头！”杨浩惊愕的拉住他：“你不能有这种念头啊！”
　　他看到的是姚雨一脸的泪痕。
　　姚雨惨然的一笑：“放心，现下不会了。我要为他好好的活下去，以他的名义……小然，他还活在我的心里，他没死。如果连我也死了，我心里的小然不是也会死吗？那不就是我亲手杀了他吗？我只是，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啊！”
　　他俯倒在泠然的床上，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然……然……然然……”
　　“姚雨。”杨浩站在床头，望着姚雨，又看看手中相片上泠然温柔的笑脸，不知该怎么样去安慰他。
　　他想：“失去了最珍爱的人，我也会像姚雨这样痛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