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浅爱，覆手深情》甘棠芾斐

3、第 3 章

　　我快步下了楼，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穿浅灰色西装，系宝蓝色领带的青年，手上正转着玩儿车钥匙，在他身旁停着一辆英菲尼迪轿车。我竟生出消失了许久的娇羞感，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轻轻朝他走去。方辰显然也认出了我，微微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同时朝我走来。我细细地打量他，真不错，身高有180吧，我踩着8cm的恨天高大概齐他的鼻尖，这小伙子的牙真好看，整齐洁白如石榴子一般。我的脸上竟有些发烫，别人看见一定是脸红了吧，方辰礼貌地伸出手笑道“见到你非常高兴。”我赶忙也伸出手，又往回缩了一点点，女孩子嘛，总要有点矜持，方辰握着我的手掌微微用力握了握，这个握手的细节让我非常满意，虽然心里也知道，在职场上混的人这是基本素养，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想到上午那个傲慢的Phil，这个握手多多少少补偿了我心理上的失落。

　　坐在方辰的车上，方辰顺手打开了车载音响，放着一个欧美女歌手的歌，我仔细辨识了一下，好像是Sara Mclachlan的Angel，喜欢听这么温暖的歌，这人一定是个内心平和稳重的人，我稍稍放下了内心的紧张，闭上眼睛聆听这抚慰人心的天籁之音。“叶小姐喜欢吃什么？”方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侧脸看着他，方辰一边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一边跟我说话，那微微上翘的嘴角真迷人，我轻轻一笑，说道“如果我说喜欢吃法国菜日本菜，你一定会在心里鄙视我装小资，所以我还是直说最好，其实我喜欢吃火锅。”方辰一下子乐了，刚才双方都端着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其实我也喜欢吃火锅，热闹，痛快！”“那你就随便挑一家好吃的火锅吧。”其实说到这儿我有点后悔，我有轻微的鼻炎，一受刺激就会涕泪交流，非常狼狈，跟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选择吃火锅实在是个愚蠢的提议，看来还是没经验啊，连这点都常识都没有。我心里暗暗打鼓，也不知道这个方辰是不是个很注意女生形象的人，要是因为看到我那么狼狈就不继续发展，那我还真是亏大发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进一个烟气缭绕，嘈杂喧闹的火锅店一定看起来非常不协调，我心里不停地骂自己2B，方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笑了笑走到一个空桌旁，见我有些尴尬便主动脱了西装，松了领带，挽起袖子笑道“又不是跟什么老板吃饭，我们怎么舒服怎么坐吧。”我心中一喜，这男人真会察颜观色，便也脱了外套朝服务员叫道“服务员，给我蒜泥香菜和醋！”方辰畅快一笑“口味挺重嘛。”我一边盯着那渐渐沸腾的锅子，一边笑道“吃火锅就图个痛快，可是你说的哦。”方辰举起手中的芒果汁笑道“难得我们这么一见如故，碰碰杯吧。”唔，好男人啊，直接上饮料，完全没有灌醉无知女人的想法，我心里便更坦然了，也顾不得装淑女，高兴地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

　　整个过程气氛都不错，我挺满意眼前这个叫方辰的小伙子的，吃过饭，双方都好像有些意犹未尽，方辰便提议到咖啡馆里坐坐。这咖啡馆家具旧旧，灯光暗暗，不就是给人谈恋爱用的么，看来这男人对我印象也不错哦，我心里嘿嘿笑了两声。聊了会儿时事，方辰慢慢转入正题告诉我他是位大学老师，还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建筑设计师事务所，平时接一些活儿，收入颇丰。不错啊，品位，学识和收入平衡，这样的人内心一般都比较平和，不会有什么压抑或极端的意识，是颗好白菜呀，姐拱定了。聊了会儿他话题自然转到我身上，我便把大学到工作的经历也简单介绍了一番，“叶小姐本科上过两个大学？这在中国算少见的啊，是转学么？”“呃——”我苦笑了一下，实在不愿意多提起，便敷衍道“是学校的原因。”方辰很聪明，知道我不愿意说便马上转移话题道“看叶小姐的气质，就知道是读文科的。”是啊，读中文的，这个专业意味着女生很傻很天真么？至少对我来说，我的一生真真是被这个专业给改变了，我究竟是该恨它，还是爱它？究竟会感激它？还是诅咒它？我始终不愿思考，却总想知道答案。

　　快十点了，我和方辰便告辞回家，方辰执意送我到我家楼下。我家那个小区植物茂盛，晚上路灯又不是很亮，我和他几乎是置身于一片黑暗中。方辰的眼睛亮亮的，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我心里却莫名地生出一种紧张和恐惧感，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不得不哑然笑道“今天我很高兴，改日再联系吧。”方辰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清楚，但仍能感觉到他声音的迟疑“那——有空我请你看电影。”看电影，电影院，又是个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为什么男人就喜欢黑暗？难道男人的感情总是跟黑暗捆绑在一起吗？“好——我先回去了。”“叶小姐——”方辰在我转身之际叫住了我，“我今天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快的话么？为什么总感觉你的笑容背后透着忧伤。”“没有。”我就势答道，也没有解释。方辰在我背后叹了口气，似乎像是失望，“那你回去休息吧，再见。”“再见。”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也不知黑暗中他看见了没有。

　　刚回到家，老妈就不停地问我“怎么样啊？这小伙子怎么样？”我躺在沙发上回想了一会儿，淡淡地道“还不错，人很好。”老妈的表情明显如释重负，坐在我身边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低头掏手机，见有一条短信息，一看是于琥的，“浅姐，第一次见面要不卑不亢，不喜不悲，不轻易冲动，否则你就输了。”我一看乐了，哈哈，你一个gay还了解男女之间的事，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啊，他总比我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吧。可惜我没有及时看到这条信息，也不知道今晚的表现能不能算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悲。如此想着便微微笑着回复他“姐今晚应该算是赢了吧。”

　　还没打完字，却听见老妈轻轻的抽泣声，我一下慌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忙放下手机抱着她，老妈却笑着推我道“傻孩子，妈这是高兴啊！”又抹着眼泪说“你刚和小钱分手那会，状态有多差，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我都担心你有心理障碍了。现在好了，你又重新振作起来，对男人有好感了。妈是看你一回来就笑着发信息，心里高兴。”我心里一阵酸楚，一边帮老妈擦眼泪，一边暗自垂泪，叶浅啊叶浅，你究竟有多大的委屈，多深的痛苦，如今仅仅面对男人时笑一下就能让你老妈如此欣慰，你真的这么恐惧么？这究竟是卑微的自我保护，还是懦弱的自我封闭？你能找回你自己么？能么？

　　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周末，我关掉了闹钟，准备好好睡一个美容觉，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手机就响了，我半梦半醒地摸着手机接听，“浅浅，最近过得怎么样。”我迅速命令自己从梦中的神游状态落入现实并且花半秒钟时间辨认出来，这是李佩的声音。李佩是我一闺蜜，也是大学前二年的同班同学，“唔，还好，正睡得香呢让你给弄醒了。”“大好周末睡什么觉啊，走，我们做头发去。”“呃，做头发呀。”我大脑差不多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支吾着，“怎么，你不想去啊。”作为一个自恃貌美颜正的自恋狂，怎么会不想做头发呢，只是我有些担心，方辰那日的表现似乎对我是有些好感，之后还时不时会发一些问候的信息，但是我还没有把握他对我的感觉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因为忽然换了个发型破坏了原本在他心中那一点点还未成型的脆弱好感，那就得不偿失了。“去吧，我跟你说，这做头发是最好的解压方式，你坐那么几个小时起来，整个人都是新的了。”我还是没定了心意，只在电话这头心不在焉傻乎乎地“呵呵”两声。

　　“浅浅，你是不是又在想心事了。”电话那头的李佩突然少了些欢快，换了一种沉静的语气缓缓说道，“没有，傻妞，别为我担心。”李佩马上笑着说“那就出来，我们见了面再说！别一天到晚就宅在家里读宋词，不怕身上长草啊！”得，睡不成了，我只得慢吞吞地穿衣服洗脸，餐桌上有老妈给我准备的早餐，老妈这时大概已经去赶早市去了，空荡荡的房间让我感觉很依恋，又很不安，很想坐着感受内心凝眄的化境，又害怕一发不可收拾的思绪暗流涌动。还是快快出门的好，我草草吃了早饭，随便抓了抓头发扑了扑粉，挑了件休闲的衣服换上，跟李佩约了见面地点便匆匆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