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所谓奈何

11、典夏衣

　　这天沈小姐破天荒主动约赵恩赐出来，赵恩赐看她眼睛红红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主动开口询问，这才知道原来沈老爷在乡下的茅草屋被大风刮倒了，他和沈夫人没地方去，只好借著帮别人喂猪，借住在猪圈旁的柴房里，柴房又湿又冷，又有猪粪的恶臭散过，毕竟不能长住，当务之急是要拿钱修好房子让他们搬回去。只是沈小姐的嫁妆都已经当尽了，做缝纫刺绣的钱要等下个月初一起结算，眼下是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求助赵恩赐。

　　赵恩赐也犯了难，当初他已经把所有积蓄给了沈小姐，上个月他遇到了刁客，送酒过去，收到的钱却少了一半，於是被掌柜拿工钱抵扣，现在要不是可以在赵家吃住，估计连自己都要养不活。

　　他也想过凭自己原来几年管理店铺的经验，在外面至少可以做到账房的位置，只是赵夫人不同意，说他名义上毕竟是赵家少爷，自家的酒铺不帮忙，到别家打工，被外人看到了只怕要说是赵家刻薄他，还教训他不要嫌弃这下等工作，要他做上三五年，磨练出来了自然委他以大任。

　　看著沈小姐双眼含泪梨花带雨，赵恩赐的恻隐之心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说这钱由他来想办法。

　　回到赵家，赵恩赐把自己收在箱底的夏衣来了出来。这衣服是赵瑞送予他的，衣料柔软轻薄，衣丝却织得很密，据说是用进贡的雪山冰蚕吐出来的丝织制而成，穿在身上遍体清凉。赵恩赐穿了两次，果然都凉爽异常，他爱惜衣服，做粗活时不会穿，平时也没有什麽重要场合或是应酬轮得到他，於是这好货就被他细心收在箱子里，等拿出来的时候还和崭新无异。

　　把包好的夏衣送进当铺，出来之後，赵恩赐身上多了十两银子和一张写著“粗绸旧衣一件”的死当当票。虽然觉得和贱卖无异的典当有些对不住赵瑞，但赵恩赐实在不知道还能从哪里弄来银钱，幸好现在已经入秋，把夏衣卖了，赵瑞应该不会发现。

　　拆了原先的茅草屋，赵恩赐请来工匠为沈老爷沈夫人盖了一间简易却坚固的木屋，让他们在木头交接的地方糊上泥浆，屋顶上铺上粘土瓦，这样房子至少不会再漏风漏雨。

　　房子盖好那天，赵恩赐向店里请了半天假，买了肉菜又花钱从赵家的酒铺拿了一坛沈老爷喜欢的女儿红，赶去京城远郊的乡下为他们庆祝入住新屋。在木屋里，沈老爷和沈夫人，沈小姐和他四个人坐在一桌畅饮畅聊，酒酣耳热之际，席间其乐融融的气氛让赵恩赐觉得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这才是他所渴望的家庭生活。

　　只是相聚无论多麽愉快，沈小姐和赵恩赐也不敢多呆，沈小姐是瞒著婆家，借口接洽裁缝活计才脱身出来的，他们必须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回城的路上，晚风拂面，透心的清澈，赵恩赐和沈小姐并排走著，天色还不太暗，他能看清她的脸。这张脸少了原先的天真稚嫩，历练之後越发成熟美丽，想著几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并排走著，那时她还是锦衣玉食的富家的小姐……回忆到这里，赵恩赐的心就隐隐作痛。

　　天色渐暗，沈小姐因为一颗石子扭了脚，赵恩赐扶著她进了城，快到周家时她却不肯他再送，自己拧著一瘸一拐地进了家门。

　　回到赵家，清洗上床，等身边的赵瑞进入梦乡已久，赵恩赐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著。他满脑子都是沈小姐身影，她的脸，她的手，她的声音，怎麽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