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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老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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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惠忘了应该如何称呼她,认识她已是许久以前的的事了,大约是时间太长,所以连她的名字都忘了,又或者她根本从未将名字告诉过她。
不过怎么样都好,这些年来还真的有些想她,她的半个心灵导师。
她在这座水乡小镇住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寂寞却又自在,或许这才是她的人生,用寂寞换取了自由。
她们坐在后院抿着小酒,今夜的月色不错,真是一个惬意的夜晚。
“还没找到你心目中的普通男人吗?”三惠脸上染了一块绯红,转过脸看着她。
她仰头轻笑,举起酒杯,在唇上沾了一些,“你以为普通好找吗?事实上普通的才是最难找的。”
“啊,我同意。”
三惠与她碰杯同饮。
“那么你呢?你又如何,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三惠耸肩,“或许是我要找的也实在太普通,所以也很难找。”
“真会借题发挥。”
“夸奖了,这都是跟你学的。”
三惠替她斟上了酒,看看她被月光染亮的眼眸问,“现在每个晚上你能睡着了吗?还在害怕焦虑恐惧吗?”
“有时会……这些东西很难根除,但索性我学会了克制。”
“克制?那是一个好词。那些人呢?他们不会来找你吗?”
“这就是我离开城市的原因,在城市里我经常能遇见他们,在地道里在街上在公车里,我总能见到他们,所以我离开了,到了这儿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有时会有一两个身影很像他们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亲爱的,你进步了。”
“你呢?你进步了吗?”
“我?我还是原地踏步,在领悟上我远不及你。”
“不,我看到你身上有一双眼,就像黑色的宝石,在黑暗中它反而更加亮眼。”
“他是谁?”
“我不知道,这个谜底需要你自己去解开。”
“他会让我痛苦吗?”
“痛苦?痛苦就干掉他。”她微笑,像月亮一样暖的颜色,“在小镇上我还是遇到了一个人,那是老相识,他让我痛苦,让我无法如眠,于是我把他杀了,就埋在那株茶花下。”
三惠顺着她的食指望了过去,那里的植物仿佛也忘了季节,自由骄傲地在冬季开放,她闻到了浓郁的花香,沁入心脾,身体被完全释放……
三惠在第二天的清晨醒来,西虎、美美、择端已坐在她的身边。
“竟然对我用催眠,这个坏女人。”
三惠端起昨夜的残酒饮尽,“阿端,那个女人呢?”
“女人?什么女人?”
她走了?动作倒是很快,不过也能理解,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躲着人群过日子,如果被熟人找到就会马上换个地方居住。
只是那些株茶花还在,三惠上前,取出了腰间的小刀,慢慢将泥土刨开。
“妈妈!”西虎问,“你要做什么?”
“别看着,你们也来帮忙,这下面有个死人。”
四人将茶花围成一圈,齐心将泥土通通挖开,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大姐,那个女人骗了你。”
“不,她虽然骗过很多人,但她一定不会骗我。”
三惠举起刀,继续向下挖,挖出的却是一块被泥土包裹的小手绢。
白色的小手绢,上面绣着一朵红色的茶花,三惠拾起,小心地打开了手绢。
手绢中间摆放着一截断指,来自一个女人的小指。
断指的切口非常整齐,看来这枚小指的主人在断下它时并没有任何挣扎。
三惠坐在了地上,仰起头看天,感叹道,“昨天夜里天色太暗,我竟然没有发现她少了一截指头。失算了。”
三惠将小指重新包裹好,又放回了茶花之下,盖上泥,踩实。
“亲爱的,你真的杀死了他,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只是下一个地点又要待上多久?又会是一个你喜欢的水乡小镇吗?如果在这个水乡的小镇上遇上一个普通男人,你会同他结婚生子,从此安定一生吗?安定一生的结果对你而言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若下一次你再遇上熟人,你会再次离开吗?
但无论如何你已杀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夜晚的时光或许能在梦里多待上片刻。
择端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满手的污泥。
“教授,天刚亮的时候有个女人从这个门走出来,就是你的老友吗?”
“是她。”
“她拖着行李走了,大概是不会在回来了。”
“我晓得她一定会走,但没想到走地那么快。不过我还得感谢她,她给了我很多新的消息。这一次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择端推了推眼镜,“那么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回去吧,我们到底没有她的本事,好象除了天堂和地狱,什么地方都能去。”
美美凑了上来,对三惠讨好地笑,“大姐你的刀好漂亮,能让我看看吗?”
三惠把刀交给了她,坐到了一边,替自己斟上一杯酒,那么好的酒不喝完多可惜。
择端显然对刀也很有兴趣,他从美美手中接过刀,伸手抚了抚刀身,又有手指在刀锋上试了试感觉。
花纹刃,带血槽,有锯齿。
他在记忆库中搜索,花纹刃是出了名的削铁如泥,古代时就有很多名刀都是花纹刃,比如说干将和莫邪。
刀柄处刻着制造公司的名字和制造年份,那是一家世界级的刀具公司,而那一年这种刀的产量极少,作为定制产品,它只在极小的范围内销售被许多收藏家当做心水的收藏品珍藏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一批刀的刀柄材料应该是碳纤,而他手上这把刀的刀柄材料却是普通的动物骨骼,没有做染色处理。
这样的状况极少出现,莫非是他的了解有误,或是……
他看向三惠,三惠也正看着他。
“你喜欢它吗?”
“我对刀具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不过它的价值很高。”
“你很懂行。”
“懂一些,还不太全面。”
他谦虚地回答,将刀交还给了三惠。
“骨来自动物尸体,那些死后的怨念凝聚在刀上,你不觉得这样的凶器会更有杀伤力吗?”
“教授是这样想的吗?”
“阿端你学会参透人心了。”
这并非三惠的看法,而是在她得到这把刀之后回到仓库中,一个古怪的声音告诉她的。她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在一扇门前停下,门上的名字已被刀凶狠地划去。
三惠接过刀用衣袖擦去了刃上的污泥,“我也查过相关的资料,这把刀的确是个另类,它的刀柄和它的同批产品都不同,我想应该是有人向生产它的厂家提出了要求才会改了刀柄材料。不巧的是,刀的制造师是个出了名的倔脾气,他身上带着强烈的个人特色,决不会为什么人而妥协,这个能让他改变刀柄材料的人,一定非常特别。”
“教授对他有兴趣吗?”
“不,我对这把刀背后的历史有兴趣。”
“为什么?”
“阿端,你的问题太多了,我的脑筋会转不过来呢。”
她将刀别回了腰间,饮下最后一口酒,起身。
“走吧,车上一个人都没有,车会寂寞地哭的。”
他们将车停在远离小镇的地方,只是不想打扰到小镇宁静的清晨。
四人缓步行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看着那条悠然流淌的河流上,心情忽然平静地很。
“真是一个会享受的女人。”
三惠感叹着,忽然在一面破旧的墙前停住。
墙上布满了孩子的涂鸦,画着幼稚的图画写着孩子气的话,有三行小小的字排列在墙上,歪歪扭扭的字有些好笑。
“我在这个寒冷的城市种下一棵树,等待它长出火红的叶子,温暖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