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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节 ...

  •   蒋心陶穿的一身休闲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莫恋尘只觉得眼前一亮。

      只是现场环境不由得她控制,因为小陶竟施施然地打开她这一边的车门坐了进来,坐在了她身边。

      莫恋尘最不希望的状况终于还是发生了————她被小陶和莫太太夹在中间的位置。原本她还想着让莫太太坐在中间,那么她便可以安然自在的,至少可以不必与她寒暄问好,亦不必找话题。

      她不是懒,是腼腆,是不好意思。

      现在可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如坐针毯,身体是一动也不敢动,脖子更是不敢大幅度的扭动,眼观鼻,鼻观心,还硬生生把能谈话的两个人隔开,不过,她们说的尽是寒暄的客套话,莫太太从婚庆点滴说到今天的交通,小陶从今天的交通说回婚庆的点滴……..。

      周末的交通到底比平常疏通,但车子依然缓慢的向前行驶。

      距离吃饭的餐厅还有十分钟路程。

      车上开着空调,空调这东西对气味有着很奇妙又敏感的传送功能,任谁一上车,除非此人完全无味,否则一定逃不过在座人的鼻子。

      小陶很香,那种无以伦比独特的香味,莫恋尘闻得出来,是香奈儿5号香水。她也有这一种香水。很多人都说,香奈儿香水的味道令人心驰神往,如今她总算真正感受到了。

      莫太太挑选的餐厅不失礼,一大片落地窗外是海天成一色的怡人景致,服务员态度殷勤诚恳,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座位靠窗,莫太太让年轻的女孩子排排坐在一块,自己坐在她们的对面。

      从英国回来大半年,莫恋尘第一次觉得国内环境优美,身心舒畅,尽管一顿饭下来,她们话题都只围绕在莫先生莫太太那晚堪称豪华的晚宴上,莫太太还特地把照片带出来让小陶欣赏。

      小陶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照片,莫恋尘就全神贯注的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很快乐,妈妈也很快乐,可是,为什么呢,她丝毫不觉得身边的小陶是快乐的,这美中不足。

      她只是看出小陶是个敬业乐业的人,这顿饭怎么说她也只当成是自己的分内事吧?一个具有专业精神并真正懂得应酬客户的人,绝不会让客户感觉到他在应酬你。

      莫恋尘呷一口橙汁,看出玻璃窗外,天色一片大好,只是妈妈安排的这个好位置,反害她不能光明正大去看小陶,要看她,还得扭过头去,动作未免太明显,很多时候她都只能听她说话。

      她说话的声调一直保持在固定的频率上,不高不低,不疾不徐,没有特别的愉快,也没有特别的不愉快,正确的说,是无法从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任何情绪。

      莫恋尘认为,这一定是平常见惯了人见惯了场面练就的,她倒是喜欢她这样淡然沉着不外露的性格,对着她们母女俩,她没有刻意的奉承讨好,就算一切出于特意,也让人觉得是出于自然。

      莫恋尘很少说话,这种场面没有什么她说话的余地,尽管莫太太在任何一个话题中都有本事把她牵进去。

      饭局快到尾声,莫太太突然接到一个长途电话,走到餐厅外面接听,现场只剩下两个年轻人。

      莫恋尘突然觉得气氛改变了,她开始变得有点局促不安,最要命的是心跳好像比平常加快一倍,头皮一阵阵发麻。

      当蒋心掏扭过头去看着她,正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莫恋尘反而先开口了,她说:“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英国人都习惯在见面时谈天气,她在那个环境下也随了俗。

      蒋心陶却看出玻璃外,蹙起眉心说:“可是你看,外面在下雨了……。”

      莫恋尘一看,真的下雨了,细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真是好不尴尬,什么变幻莫测的鬼天气!

      可是,漫画里确确实实又出现过这么一个情节:微笑的云见到折翼天使久久不说话,她也会变得沮丧,这时候她就会说:我警告你,如果你在十秒钟内不跟我说话,我就会在你眼前消失!

      微笑的云无法一直漂浮在空中,一旦她出现了负面的情绪,就会幻化成一场大雨,打湿折翼天使那仅有的半边翅膀,让她更加的飞不起来…….。

      微笑的云有一种让她妥协的能耐。

      莫恋尘心里一慌,立刻扭过脸去对着蒋心陶,一鼓作气把以下的话说完:“其实我并不叫尘尘,尘尘是我爸爸妈妈叫的小名,我姓莫,叫恋尘。”

      蒋心陶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就朗朗笑了起来,莫恋尘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陶当然知道她姓莫,这根本就无需再说明。她只好跟着笑,只有笑才能化解尴尬。

      蒋心陶温柔的说:“通常只有工作伙伴和客户才叫我小陶,我姓蒋叫心陶,以后你可以叫我心陶。”

      以后?噫,原来还有以后。

      莫恋尘有点受宠若惊,这意思她懂,蒋心陶愿意把她当朋友,她们还有后续,她豁然开朗起来,说:“蒋心陶,就是将心掏的意思?”

      蒋心陶喝一口她杯里的咖啡,微笑着说:“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了。”

      父母当初为她取了这个名字,冥冥中似乎为她决定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结果————她并不容易对人掏心。

      当蒋心陶低头沉思的时候,莫恋尘下意识去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呢,每次只要看着她的脸,她总是不能抑制的笑,这种笑完全发自内心,想收都收不住。

      当蒋心陶无意间发现到莫恋尘微扬的嘴角,她想问她笑什么,最终还是没问。

      接下去的时间,莫恋尘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她干脆低下头去笑,从那个角度,她看见蒋心陶两条修长的腿扎在紧身的牛仔裤里,下面穿着一双露趾高跟鞋,她看见了她的脚趾,出奇的洁白和精致,她还留意到她的第二根脚趾比拇趾长出了许多…。

      蒋心陶发现了,循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还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脚,莫恋尘的目光立刻移开。她回过神,脸上发烫。怎么可以那样去看人家的脚趾呢?脚趾也算是人体私密的一部分,非礼勿视!

      蒋心陶确定自己没有穿了鸳鸯鞋出来,牛仔裤也没有沾到污迹,于是她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端起咖啡又抿了一口。

      莫恋尘心里祈祷着妈妈快快回到现场。

      连蒋心陶也觉得,莫太太真的离开很久了。

      她放下杯子,真的没事可做,也就安安静静的打量起身边的莫恋尘来。

      她实在没见过面貌如此精致迷人的女孩,连侧面都那么好看。莫太太和莫先生都是很漂亮的人,但他们的女儿似乎更胜一筹。看来遗传基因这东西,两强相遇只有变得更强。

      只是,这个女孩很奇怪,从头到尾竟然只顾着笑,而且非常腼腆,连最基本的场面话都不说一句。不过,蒋心陶反而喜欢这样,毕竟,没话找话、喧哗不断的场面她早已见惯不怪,也视为理所当然,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反而令她刮目相看。

      终于,还是蒋心陶主动开口搭讪:“恋尘,你看起来不超过廿三岁。”

      莫恋尘看她一眼,大方的说:“不,过了生日,我廿五了。”

      廿五岁这个年龄,在于蒋心陶是一个噩梦的开始,是她人生发生骤变的一年,也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捩点。

      尽管如此,她还是说:“廿五是好年纪,一切才刚刚开始。”

      莫恋尘含蓄点点头,事实上她常觉得年华已逝。

      蒋心陶犹自看着莫恋尘那近乎完美无瑕的侧面,她突然对她好奇:“我听莫太太说,你在房地产公司做事?”

      莫恋尘微笑点头 。

      “建筑工程师?”

      莫恋尘谦虚的说:“读的是土木工程系,只能往土木建设发展。很多毕业生出来都缺乏实际的工作经验,目前负责建筑项目的预算和施工成本监控,都是琐碎又令人头痛的工作。”

      蒋心陶突然十分好奇起来,她问:“在哪间房地产公司工作?”

      “云高房地产。”

      蒋心陶彻底一呆,没想到世事那么巧合,她的丈夫也曾经在这间房地产所组建的监理公司里做事。

      蒋心陶对“工程师”三个字多少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如果她的丈夫今天依然活着,她和莫恋尘就成了同事,偶尔她也会想,如果他不是监理工程师,也许他那一天就不会到建筑工地去巡视,也就不会死。

      她有些感慨的说:“很少有女生修读土木工程系,对女生而言这很冷门。”

      莫恋尘笑:“我就贪图没有同性跟我抢饭碗。”

      蒋心陶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莫恋尘以为蒋心掏指的“以前”是指她阿姨结婚的那一会,那时候肯定也是妈妈跟蒋心陶接洽,而她并没有出现过。

      “我在英国十二年,今年三月才回国。”

      事实上,蒋心陶指的以前,是他丈夫还在房地产的那一会,她未曾听闻过她的名字。不过,无论是什么,莫恋尘的答案都解释了她的疑问。

      蒋心陶对她侧目,“英国十二年,回到这里还习惯吗?”

      莫恋尘委屈的摇摇头:“正努力的适应着。这里的无论文化和天气都跟英国差很远。”

      “你很快会喜欢这里的。”

      是的,很快,真的很快,莫恋尘笑起来,她已经开始喜欢这里。

      送了小陶回婚庆公司之后,莫太太又让司机送到美发店做头发,路途中,莫恋尘靠在她臂膀上傻气的说:“妈妈,今天我的心情特别好。”

      “尘尘心情好,妈妈最高兴,我还担心你在吃饭的时候睡着了呢。”

      莫恋尘只是笑。

      “今晚回家吃饭吧,早上妈妈吩咐佣人做了你最爱吃的几道菜。”

      莫恋尘却天真的问她母亲:“妈妈,不知道下一次的庆祝活动是什么,又在什么时候?”

      莫太太说:“傻瓜,哪来那么多庆祝活动?而且你向来都不爱出席这些场面。”

      现在的莫恋尘恨不得生日可以搞生日晚宴,中秋节可以搞中秋晚宴,圣诞节就搞圣诞派对,那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经常都可以见到蒋心陶。

      只是,人家可是婚庆公司呀!婚庆公司理应只办理和婚庆有关的活动啊。

      情绪出奇的亢奋,晚饭自然也吃多了。

      当晚莫恋尘主动留在家里过一夜,跟父母共聚天伦。

      蒋心陶下午回到公司,继续处理手边大一堆忙繁琐的工作,电话铃声不绝于耳,下属在她的办公室进进出出,不间断的把未能解决的疑难杂症丢给她。

      她渐渐发现这样下去实在不行,得赶紧在他们之中发掘一两个能独当一面的人出来分担她的工作量。

      傍晚回到家,曼丽保姆正在喂依依吃粥,蒋心陶觉得有点疲倦,但依然从她手里把造型可爱的小碗接过来自己喂。

      可是,依依看见妈妈就开始撒娇,不但不肯再进食,还吵着要她带到外面的花园玩。她只会简单几个字重复的说话,现在就不停的比手划脚对心陶说:“出去玩,出去玩….”

      曼丽保姆从蒋心陶手里接回小碗,说:“还是我来,你先去洗澡吧,刚才你还没回来她都还好好的,看到你就这样,这粥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呀,天都快亮了….”

      蒋心陶只好转身离去,依依竟放声大哭起来,曼丽保姆对她说:“依依一整天都乖乖的,妈妈回来了就很麻烦,到曼丽保姆这里来,乖…….。”

      依依还是不依不饶,兀自在哭。

      蒋心陶回头哄了她半天才得以脱身上楼,心里觉得有点委屈,但这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有些事情该放手时得放手,她也不想把麻烦带给身边人。

      洗了澡,吃过晚饭,她参与到曼丽保姆和依依的世界里去,一直陪着小朋友玩到八点钟,蒋心陶到厨房泡了一瓶奶,然后把依依抱上楼,一边让她喝奶一边哄她睡觉。

      最糟糕的情况是:只要蒋心陶一出现,依依就会觉得,这个人是来陪她玩的,有她在,她根本不舍得的睡;她欺负她欺负到不行,每每都要在床上把她折腾一番才疲倦不舍的睡去。

      女儿睡了之后,蒋心陶倒了一杯白开水,走到卧房的露台去,坐在藤椅上纳凉。

      月凉如水,稀朗的星星好像在对她眨眼睛,难得的良辰美景,她却望着夜空发呆。

      曼丽保姆来到她身后,抱着双臂,靠在门边叹息:“夜色那么好,可是独守空闺多寂寞呀。”

      蒋心陶一怔。

      曼丽保姆接下去说:“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过日子呢,下班就回家对着天空,一个朋友也没有。”

      蒋心陶觉得曼丽所言甚是,她的朋友比她还要多,白天家里电话总是响不停,而她的电话,全都只和工作有关,根本没有私人电话,但蒋心陶仍然嘴硬,她说:“我有依依和你。”

      曼丽自顾自的说:“整天在身边走来走去的,都只是那些跟工作有关的人,这样你不闷?”

      蒋心陶把杯子端起来喝一口。这一刻,她真的觉得闷。

      她的生活淡的就像手里这杯白开水,但也许真的是习惯了,几年来她都这样的过着,已经说不上好不好。

      丈夫还在世的时候,至少这种时刻她并不寂寞,他会陪她在露台谈心,把一整天遇到的人与事告诉她。虽然蒋心陶和他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结婚注册那一天她前后甚至只用了一个小时赶去婚姻注册局宣誓签字又回到工作岗位,但她觉得他是那种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曼丽保姆皱着眉头,死守一个话题不放:“生了依依之后,真的什么朋友都没有了?”

      蒋心陶只好承认:“以前的朋友都疏远了,也许是大家的生活和想法差距太远….。”

      “是她们还停留在廿出头时缺乏成长,还是你太快步入人生另外一个阶段?”

      蒋心陶的脑海突然跳出莫恋尘那张年轻的脸孔来,她跟曼丽说:“今天倒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哦?”曼丽保姆突然眼睛发亮,马上坐到她对面的藤椅上,问:“这新朋友是怎么样的?快说来听听。”

      蒋心陶看她那副德性就知道她准是误会了,她没好气的说:“不能满足你,是个女孩子。”

      没想到曼丽一副很开明的口吻说:“女孩子好啊,你最需要的是一个能谈心事的同性好友,男人很难成为女人的知心好友,不过女人跟女人相处,麻烦也多多,最好不要同时爱上同一个男人。”

      蒋心陶说:“其实也还不算是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两次见到我,两次都笑不停。”说了自己都忍不住要笑。

      曼丽饶有兴趣的说:“那么有趣?你脸上有东西没抹干净?”

      蒋心陶白她一眼,笑意却更浓。

      曼丽保姆说:“她喜欢你呀,当然是。”

      蒋心陶却不以为然。

      因为莫恋尘,她跟曼丽保姆提起了莫氏伉俪,就从去年和上个月那两场婚庆以及今天中午的接触开始说起。

      曼丽之前也听闻过这对夫妻不少的闲情逸事,还经常在一些公益和慈善活动的报章报导中看见他俩。

      “他们也算是名流啊,难得没架子,这对夫妻出席任何场合都形影不离,就像一对连体婴。”之后,却略带成见的说:“名流的下一代通常骄傲不可一世不好相处,都不出一个模子的德性啊,你那新朋友有没有被我说中?”

      蒋心陶一边回忆一边摇头说:“不,刚好相反,她并不像这种人。”

      “这样看来,凡事都有例外。”

      蒋心陶说:“也不过接触过两次,就是不晓得为什么,她一见我就笑。”

      曼丽保姆忍不住捉狭她:“有首老歌,就叫‘我一见你就笑’有没有听过?是我那个年代人听的歌喽,邓丽君唱的最好听。”说了干脆就哼唱起来:

      “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永远没烦恼,究竟为了什么,我一见你就笑,因为我已爱上了你,出乎你的预料…。”

      曼丽喜欢跳舞,年轻时她曾热衷过舞蹈,曾经爱慕过一个舞蹈老师,她嘴里打的分明就是一支曼波的拍子,顿时玩心大起,牵起疲倦的蒋心陶就跳起来,蒋心陶被她逗的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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