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妹叫薇安》含雨

26、我愿意

　　第二十六章我愿意
　　大舅和凌波见我急匆匆闯进书房，抬头对视一眼随即眼神交汇，眼底达成共识。
　　“小安啊，你来得正好，我和你凌叔叔正在商量要让你和凌宇订婚，我的意思呢是要问问你的，毕竟要两情相悦才行。”大舅开门见山。
　　“凌叔叔我有事情要和大舅说，你要不先……”我下了逐客令。
　　“也好，我正好也要走了，你们慢慢聊。有时间再聚。”说完看了大舅一眼出了门。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着用什么样的话开头。
　　“小安，刚刚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怎么看呢？”大舅用手敲着桌面，很有耐心的样子。
　　“我愿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知道我一定愿意。”我抬起头，冷静地注视他。
　　“你愿意？因为你喜欢凌宇？”大舅眼神飘忽，希望从我眼里看出一丝激动或不甘心。
　　“这跟我喜不喜欢他根本没有关系。你和凌波一早就商量好，不过差我点个头了。”
　　“你愿意也好，既然凌宇是你心目中的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就更好办了。”大舅敛眉，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的茶杯。
　　“大舅，你真是个大阴谋家。其实你一早就布局妥当，唯一没料到的不过是事情进展的比你想象中的还顺利而已。”我冷不防冒出一句，他手里的茶盏荡起了一圈波纹。
　　“小安，你说什么，我怎么云里雾里的。”大舅另一只手扶起杯底，掩饰道。
　　“大舅，或许前五年我是真的被你骗了，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真心要让我成为你的女儿。你伪装得很好，在外人面前对我一面愧疚一面呵护。在家里对薇安冷言冷语，非打即骂，所有人都以为你厌恶透了这个女儿，也包括我和舅妈。但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个父母可以狠下心来抛弃自己的女儿，你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已。”大舅看着我，脸色平静与平时无异。
　　“我没有骗你，我就是不喜欢她。”半晌他吐出一句。
　　“我也没说你喜欢她，你对她不过是无奈和心酸。她从出身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不幸，况且她越长大你越担心，担心她长大后会带来不幸。因为在你看来，像薇安这样的智障儿童，如果拥有一副举世无双的容貌在这个社会实在是一件太危险的事情。所以在她八岁那年你想到了一个办法，把薇安送去东大苇，把我接过来。”我注意到大舅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你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你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金钱解决不了的。你本来想给我父亲一笔丰厚的赔偿金，让薇安从此变成他的女儿，代替我平安生活在东大苇。而我呢，在北京完成你想完成的任务。”关于这最关键的一步，我一边说一边关注他的神情变化。
　　“小安，你不过是个正在读高三的孩子，这些未免想得有些过了吧。现在的高中生都像你一样成天被一些电视剧迷昏了头。我知道你们现在处于心理叛逆期，对大人的有些做法很反感，如果你不喜欢凌宇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大舅神情恳切，言之灼灼。
　　“大舅，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如果以薇安的生日来算我已经十八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有自主选择权，我可以独立，我可以搬出这间屋子回到东大苇。你再也不能要求我做任何事情，更不能强迫我做你的女儿。”
　　“小安，别忘了，我们还有协议，是你的亲笔签名。”大舅紧盯着我，好像我准备做什么他掌握不了的事情来。
　　“其实你知道那份协议现在对你对我都没有一丝约束力了。小时候你可以把它当成哄我，暂时压制我的武器，我可以把它当成我重回东大苇的希望。但是现在呢？它不过就是废纸一张，你并不打算放我回去，而我刚好也认清了事实。”大舅不可思议的表情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含欣如果然没有骗我。我的心一点一点跌落谷底，失重的心脏像被掏空。浑身激烈的颤抖，指尖发白，面无血色。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早就告诉凌波我和薇安的真实身份了，而你也算准凌波不打算欺骗凌宇，所以当年凌宇找凌波求证的时候，凌波肯定会把实话都告诉他。而你在那个时候打电话给凌宇貌似是担心薇安的病情，其实就是想让凌宇和我彻底决裂，断了我和他的一切可能。我早该猜到，薇安的资助人不可能只有凌波一个，你想做些什么掩人耳目的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吗？你找到常梦，允诺让她当上舞协会长，条件就是不能泄露你的身份和设计陷害童晴的计划。你知道我现在的弱点就是小叔的安危，只要我不答应你和凌波联姻的提议，你一定拐弯抹角地提出交换条件，让我没有办法见死不救。到时候你就有了双重的保障，一方面凌宇和薇安的幸福牵制着我，另一方面小叔的生死纠缠着，我就只有一个选择。我，说，的，对，吗？”我冷冷看着他，最后一句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他站起来，背对着我，窗帘的细缝里一绺阳光流动在我们中间，像一条银河横亘在我和他的心上。我们从没对彼此如此坦诚相待过，八年来的感情是一句又一句的谎言堆砌起来的，我找不到一个出口可以拨开潜逃。
　　“小安，我不否认，但我的确是为了你好。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凌宇的，虽然凌宇对你有些误会，但我相信你们结婚以后通过朝夕相处肯定会消除误会，美满生活在一起。”大舅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是如水的温柔。
　　“你觉得，我和凌宇一定会结婚？”我笑了，大舅真会伪装，这一刻还装出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来。
　　“那，要不然呢？”他狐疑问道。
　　“我认为有个计划更好，你想听听吗？”我逼近他，轻声说道。
　　“什，什么计划？”大概被我森然的语气吓到了，他后退一步，结巴着问道。
　　“首先这件事凌宇肯定不同意，但是我要想办法让他同意，再在婚礼的前一天，让薇安穿上我的婚纱，我换上薇安的礼服偷偷溜走。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凌波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肯定会跟你翻脸，你再推到我头上，概不负责，你觉得这个计划好不好？”我说一句就走近他一步，他慌张后退，脸上终于不再是镇定自若的神色。
　　“你说什么，这种事情不能胡闹。凌波是不可能同意凌宇娶薇安的，他只同意你做他的儿媳妇。”
　　“哦？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你这么些年来费尽心机，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和凌宇越走越远，你图的什么，不就是希望凌宇憎恨我，更加怜惜薇安吗？你很了解我们每一个人，凌宇单纯冲动，我呢？从小就觉得对薇安亏欠很多。而你呢，刚好利用这一点，让我在爱上凌宇的同时又深深埋在心底。凌宇知道是我抢走了薇安的一切就不可能再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哪怕是友情。我出于对薇安的情谊，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个有情人不能成眷属。所以，你算准了，我会假意答应你和凌波的联姻计划，再设法逃走。”我第一次清楚的说出了“我爱凌宇”，也许很多年前就爱上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大舅终究不敢面对我，转过身看着窗户。
　　“大概就在初三凌宇和我彻底决裂的时候吧，不过那时候我只是怀疑，直到今天含欣如拿着这一份股权让渡书的复印件给我时，我才恍然大悟。”我从包里拿出那本让渡书扔在桌子上。
　　“小安，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很自私，实际上每个父母都很自私。这世上没有不偏心的父母。当年我在电话里的提议遭到你父亲的拒绝，后来知道你父亲出事后就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故意挑唆死者家属的情绪甚至想到采用法律手段解决，最后你父亲走投无路。你的父母选择牺牲你，保住你弟弟。我不过是要牺牲你来保住薇安的幸福和我亲手打下的江山。”怪不得那个很久以前的早上，父亲接完大舅的电话就心情不好，甚至后来出了事，都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就只有一个，大舅。
　　“薇安出生的时候我心灰意冷，我没想到一个那么粉粉嫩嫩的女婴会是个脑瘫。我和你舅妈找遍了北京的每一家医院都确诊是脑瘫，你舅妈整日整夜的哭，最后还是不忍心放弃去了当时外国人创办的一家康复中心，通过反复的练习和心理辅导，终于让薇安看起来和普通孩子没什么大碍。我也很高兴，谁知道好景不长，去复查的时候他们发现薇安是先天性语言功能障碍者，虽然不影响她的听觉，可是要开口说话恐怕不是简单的事情。我和你舅妈又一次绝望，医生的意见是每天做嘴部肌肉练习和震动发音练习。这也就意味着，你舅妈必须每天对着一张纸条吹上上万次，两腮都鼓得麻木。而薇安呢，没有耐心不肯好好练习，气得你舅妈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打她，一边打一边还要骂她‘不争气’，坚持了五年薇安的嘴部肌肉硬块开始软化，也会用正确的方式发出简单的音节。但是与相同的孩子相比她只能算是一个弱智。我开始担心她的未来，如果没有能庇护她的父母和爱人，她以后根本就没有办法生存下来。我在她八岁那年萌生了把她送去东大苇的想法，让你做我的女儿，两边也都不吃亏。谁知道你是个敏感早熟的孩子，不肯做我的女儿。我只有骗你也骗其他人说你才是我真正的女儿，我原本以为你会相信，谁知道你一早就识破了我的谎言，还随时随地准备跑回东大苇。为了断你的念头，我和你商定协议，希望暂时绑住你呆在北京。后来我发现凌宇对你的影响力很大，而凌宇对薇安又不是一般的呵护，我就有个联姻的念头。我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不能在一起，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他们。但是我不敢冒着这个险，凌宇还小，难保不会对你产生感情，我只有让你们之间的误会继续扩大，凌宇才不会选择你，而且他天生的正义感也会让他对薇安的怜惜逐渐演变成爱恋。”他说完转过头来看着我，好像要在我脸上寻找崩溃或悲伤的表情，很可惜，我早就知道了。
　　“那么，如果我没有如你所料打算将计就计跟凌宇喜结连理的话那怎么办？”我反问道。
　　“小安，凭我对你怎么多年来的了解，这个假设不会有成真的一天。万一有，那你预备怎么嫁给凌宇，凌宇不可能同意，你就要承受比现在更大的折磨。”他很笃定我的选择，一开始就料定了我不会拒绝。
　　“所以我说了，我同意你和凌波的提议。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凌宇，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占有他，我希望他和薇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低下头，说出心底的话。
　　“所以，小安，我来跟你坦白这些话也不是企图能获得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理解一下做父亲的心情。薇安没有了凌宇，她一辈子也没办法幸福。也许你会因为失去凌宇伤心痛苦一阵子，但是有凌华陪着你，他从小就陪在你身边比凌宇更适合你。”
　　“不用你来乱点鸳鸯谱。”我打断他。“谁和谁应该在一起是上天注定的，凌华对我是兄妹之情，至于我自己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会好好的，活得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我不是在说气话，因为我想到自己还掌握着一条重要的线索，或许这也是我摆脱大舅的控制重新掌控自己人生的唯一一件秘密。那就是我无意中探听到的凌信两兄弟的密谋，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隐约觉得他们是要对付大舅的。本来我想提醒大舅注意提防凌波，现在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既然我答应你，你也应该放了小叔了。至于常梦和你之间的事情最好别让薇安知道，否则她只会更恨你。”我提醒他道。
　　“盛俊的事情只要请个律师给他一个自卫伤人的名目就可以脱罪了，你不用担心，不过童晴的事也是我没有料到的。我只是要常梦想办法让童晴和盛俊的感情出现裂缝，我趁机找人寻衅再让他伤到人。没想到常梦为了得到这个位子这么狠。”大舅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你以为你把刀子给人和你自己用刀子杀人有区别吗？”我冷笑。
　　“我不打算辩解，我从来都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小安，我没打算要伤害任何人，包括你。我想凌宇和薇安的事尘埃落定后就给你自由，甚至把万隆的另一半主权转让给你作为补偿，我觉得你并没有任何损失。”
　　“错 ，林子郡。我不稀罕你的什么‘万隆’，更不需要你的补偿。你以为这世界上的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补偿吗？你要怎么补偿我和亲生父母缺席了八年的时光？你要怎么补偿我被夺走的无忧无虑的童年？你要怎么补偿……我和凌宇之间不能倒转的一切？不，你补偿不了。我也不稀罕你的补偿。”我抓起书包转身冲到门口。
　　“还有，你和凌波之间的事情最好也别让凌宇知道。”说完我就“砰”一声关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在喧闹繁华的大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行走，企图找到一个方向是自己能够回去的。
　　学校？那里有自己憎恨的常梦。老屋？薇安和凌宇说不定正在亲热。回家？这个词语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要讽刺，我还有家吗？我的眼泪大颗大颗滴在衬衫上，这件被众人调侃与凌宇相似的情侣衬衫被我的眼泪浸湿。我蹲在马路上，不顾来往行人的探究好奇，把脸深深埋在腿间，哭声呜咽。半个小时之后，我又重新站起来，抹干眼泪，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我要去音像店找童晴，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误会她那么久也没有去看她，我要当面和她解释，希望她和小叔还能破镜重圆。我抱着这最后一丝希望，朝立新桥的方向走去。

　　回到那边的时候，音像店门口只有几个工人在拆牌子。我心下一慌，大声呵斥：
　　“你们在干什么？”那几位工人停下手中的活儿转过头来看我。
　　“没看见我们正在拆迁吗？”
　　“那你们知道这店里的店主去哪了吗？”
　　“不知道。”他们继续干活儿。我只好转身离开。
　　我想不到自己就这样和童晴从此失去了联络，我的小叔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就这么丢失了。等他出来，他该又是怎样的伤心痛苦。我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能安慰自己童晴就在这附近，说不定我逛一逛就能遇见她。
　　然而，当城市的霓虹开始璀璨，夜空的繁星开始点亮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游走在大街上。我一天没有吃饭，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在路边的小吃摊上叫了一碗炒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正当在我吃得一根不剩的时候，含欣如一身西装笔直地站在我面前。
　　“怎么饿成这样？”他对我吃的碗皱皱眉头。
　　“拜你所赐。”我抬头。
　　“哦？”他挑眉。
　　“我回去把让渡书给他看了，他承认了，然后我们大吵一架，他把我扫地出门了。”我耸耸肩，跟他胡扯从来不打草稿。
　　“那看来我还要对你今后的生活负责。”他扬起好看的嘴角。
　　“承蒙抬爱，我呢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还是自己解决温饱问题比较合适。”笑话，这头大灰狼可不必家里的大灰狼省心。
　　“那请问这位离家出走的小姐要怎么解决温饱问题呢？”他倒也不急，拿起我喝水的纸杯放在嘴边抿了一下。我顿时浑身一阵恶寒。
　　“这个呢，属于商业机密，外人不便相告。”我打马虎眼。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好的提议，说给你听听。”他直视我的眼，目光如炬。
　　“说吧。”我招手要服务员过来付钱。他也没有阻拦就让我付了钱，这让我舒服不少，至少他不像某些人那么虚伪。
　　“考虑一下跟我谈恋爱吧。”我嘴巴估计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无视掉我的惊讶继续说道：“首先我很有钱，你可以把我当成长期饭票。其次，你和林子郡闹翻我得负一部分责任，既然你不想嫁给凌宇，那么我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他头头是道分析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让我嫁给你？”这个人的思维不是一般的怪。
　　“因为我想应该给你时间让你了解我。小安，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拘束你。给你空间让你自己考虑会比我用其他手段硬来管用得多。”不得不承认他和大舅的确有相似之处。说的话中似乎处处在为我考虑，但其实暗藏玄机，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让我屈服。
　　“其实你不用跟我拐弯抹角，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回视他。
　　“你把股权让渡书给我的目的其实也就是挑拨我和林子郡之间的关系，因为你觉得当我知道他把万隆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转让给薇安之后一定会找他理论。毕竟我这个亲生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没有养女重要，知道后一定会气昏了头跟他大闹一场并且拒绝听从他的一切安排，包括和凌宇结婚。这样，你这位含氏大少爷再上演一出浪漫的王子拯救公主的爱情故事，理所当然与我，嗯，双宿双栖。通过我手上的另外一半股权你也能轻易取得区域理事会的认可，然后‘凌氏清芳’就再也不是你们‘含氏博美’服装分公司的对手，区域代理权也顺理成章拿到手了。含大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呢？”我一脸讽刺，他脸色只微微一变就又恢复正常。
　　“你猜得没错，如果你手上没有那另外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我大概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只是我不否认对你的喜欢还有我的私人因素，我也不认为自己在获得利益的同时拥有追求你的权利是件多么可耻的事。相反，如果我娶了你，而你恰好是我希望共度一生的人，在这个基础上我又刚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两全其美吗？”他说的话我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那你也不能否认自己的出发点是为了商业竞争。”
　　“没有，我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小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规定已经拥有了足够多东西的人就不可以再拥有更多。我是受父亲的逼迫要和凌氏清芳服装公司竞争区域代理权，但是这不妨碍我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当这两项利益碰巧重叠的时候，我就更没有理由放弃了。”我觉得他应该去当个哲学家，说的话把我彻底糊弄住了。
　　“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就算我不嫁给凌宇，我也不会选你。”我嗫嚅着。
　　“就因为这样，我想先试着交往，让彼此有时间有空间多了解一下。”
　　“或许你了解之后会发现我们根本不适合对方，我觉得你还是找其他人吧，我对你没感觉。”我实在不能对着凌宇以外的人再谈“爱”，甚至对凌宇也不能。
　　“小安，我很遗憾自己没有参与你美好的童年岁月，感受你的快乐和单纯。我不能像凌宇一样和你一路走来，感受你的喜怒哀乐。更不能像凌宇一样一直陪在你身边，错过了你最精彩的青春。但这些都已经过去，我能给你的是充满希望的未来和我不离不弃的心。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含欣如正对着我，他这一番表白让我感触颇深，好像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要陪我一路走下去。凌宇他一直在我身边吗？我不敢确定，他在跟薇安表白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你让我自己安静两天。”我心里有了答案，但不想当面让他难堪，他会意的点点头。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你是怎么查到那份产权让渡书的？”我当初让他帮忙查童晴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想到还有这个东西。
　　“借你一句话，商业机密，不便相告。”小气，我腹诽道。
　　“那再麻烦你一件事，你能帮我查到童晴的下落吗？我找不到她，音像店要拆迁，她不知道去哪儿了？”凭他的关系网和明里暗处的探子，他一定能查到童晴的下落。
　　“小安，你确定要找到她？找到她之后你准备怎么面对她？还是你其实希望他能和丁盛俊重修于好。你别傻了，她现在自己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去留，你又怎么能留住他。”
　　“为什么，既然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林子郡搞的鬼，童晴是被常梦陷害，她不是应该一切都已经清楚了吗？”
　　“看上童晴的是房地产的巨头，王光昌，你以为他那么好惹，童晴现在被他雪藏，没有人能查到。”
　　我的心一片冰凉，童晴那样如雪的女子就这样从此人间蒸发，好像从没来过一样。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恐怖，有人费尽心机给我们织了一张网，从此再也不能逃离。
　　含欣如对我直呼大舅姓名十分不解，他以为我才是林家的正牌女儿，却不想我实则是个冒牌儿货。或许当他知道自己一直追求的林家大小姐是个和林子郡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东大苇村姑时又该大叹做了亏本的买卖了。这世界上的人大抵上都是如此自以为是，争来争去发现自己不过被表面的东西迷惑了，到头来后悔不跌，痛苦不堪。
　　我后来还是回了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舅妈看我和大舅怪怪的，也不敢多问。薇安吃饭的时候盯着我一直看，我抬头对她一笑，以示宽心。
　　我并不打算告诉凌宇和薇安这些事情，他们都是单纯的天使，不需要被这污浊的真相污染。至于凌宇那边我也要制定方案把他拿下，最起码要让凌波和大舅在表面上看着我已经把他拿下。但这同时又意味着我必须要暂时伤害薇安，我很矛盾，又害怕薇安会因为这个从此离我而去。
　　我在房间里拿出所有收集到凌宇的物品一一整理。他玩“草房子”时的石子，他自行车的钥匙，他为了我和刘铭打架落下的校服扣子，他在KTV给我扳开的易拉罐拉环儿，他在药店买给我我没舍得吃的感冒药，他给我划过范围的数学课本……这些带有凌宇印记的回忆一遍一遍闪现在我脑海，我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拥有这么多关于他的珍贵回忆。只是从此所有关于他的回忆我都要点滴收藏，不能再被任何人发现。就连我自己，也要亲手给它落上锁，埋在无人提及的地方。
　　纵然我在心底说上无数句“我愿意”，我和他也只能是天涯陌路。哪怕我以后还要面对他嫌恶的表情，不屑的嘲讽，冷淡的问候，却仍然还要装作一副不自知的样子跟他死缠烂打，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