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火车还没到站，陈瑜就站在座位上把自己的双肩背包从行李架上拿了下来，零钱包也事先掏出放在外面的口袋。一个大箱子，是她到这边来上学的所有家当。
火车没多久就到了北站，乘客轰的一下都站了起来，北站是老站，几乎天天都是人来人往，便也催生了很多依托人流量存在的行业，譬如乞讨。
乞讨曾经是一个迫于无奈之下才能选择的道路，是多数有骨气的人所不愿，很多人宁愿穷困饿馁也不肯为五斗米折腰，不肯为一文钱折辱于膝下。这条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宽的，城市里乞讨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开始畸形发展以至于催生了很多灰色或黑色产业。
火车站是乞丐最多的地方，往出租站台和地铁的附近几乎三两步就有一个，或坐或站，相同的只是同样一脸漠然的表情和眼前掉了瓷晦暗的碗。有些人只念叨几句行行好吧，有的则弄着一把走了音的二胡依依呀呀的拉着，曲子也出不了二泉印月，还有些人在颠着手里的那个瓷碗，里面的硬币就小幅度的上下跳动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陈瑜一直认为那就是穷的叮当响的由来。乞讨的人里有真的有假，陈瑜也知道这些。她所做的不过是挑着顺眼的放点零钱，这些零钱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如果其中有一个是被逼无奈外出乞讨，这样也算是她的无心插柳。
陈瑜放了就近的几个，抬头一看身边的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聚越多，很多又从远处凑了过来，将她围在中间，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包围圈。
陈瑜直觉有些不对，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慌，往常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曾经也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却又是虚惊一场。这次，离出口还有很长一段路，拖着这么重的箱子跑起来是不可能了。
四处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多是行事匆匆的，也许根本没人留意到她，也根本没人留意到那些乞丐。不单单是乞丐，还有几个头发发黄的花童，也夹杂在之间，有些贪婪的看着陈瑜还捏在手里的零钱包。
陈瑜急急忙忙闷头往前走，耳边就是此起彼伏的“赏点吧？”“哪个好心人~”，还有伸着手拿着假□□单据兜售的人时不时的掺和一句“要□□么？”，也有瘦瘦的花童响亮的声音“买一枝花吧？”
陈瑜的耳朵被吵得有些发嗡。这时，她的背包被人拽了一下，箱子也因为越来越密集的人卡在了墙角，更多的手碰了过来。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碰了而已。陈瑜有些怕，她知道这是一种挑衅。她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压迫感的可怕，开始有一丝危机感。
即使这些只是这些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的乞丐，当他们聚集起来的时候，是一种让她不敢去轻易反抗的力量。陈瑜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要是直接走了就好了！她头皮有些发麻，硬着往前挤了几步。
这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摸上了她的腰，陈瑜立刻惊叫一声：“做什么？！”周围各自穿梭的人兴许有一两个听到了，微微的回了下头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
陈瑜这样的声音在这嘈杂中并没威慑力，反倒更让人听出了她在胆怯，她一咬牙，硬着头皮推开两个挡在面前脏兮兮的花童就往前冲去。
只听那两个花童夸张的“啊”了一声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大腿，大声哭了起来，已经有些蔫吧的花篮被丢在了一边，更有几个大人开始大声对着她指指点点，人群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围了上来。
行人对于这样的事情也已经见怪不怪，这种花童强卖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即便屡屡禁止，也总是抵不过人的欲望，风声一松就又回来了。外围的人流不知不觉的避开更远了。
只剩下一个瘦高的人反倒逆着人流插了过来，伸手轻易推开了挡在陈瑜面前的两个中年妇女，只身挡在她与那群人之间。花童仍旧抱着她的腿，那人似乎没见犹豫，反手叩开了他们抓在陈瑜大腿上的手，伸手一拽，把陈瑜从人群中拉了出去。
这样的动作实则是平平无奇的，只是一个人不很绅士的推开了两个挡在女人身边的恶徒，连带着用不轻不重的手法欺负了两个被迫谋生的小孩。
陈瑜心里一松，那人掌心温暖，手也很有力，微微的酸胀感中带了些许扎实的力量才有的安全与妥帖。那人带着她快走了几步到了出口外的广场，这边人流已经十分稀疏，就也没有再看见乞丐的影子。
洛彦把手松了：“下次别和丐帮的人多纠缠！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丐帮人多势众。容易吃亏。”
陈瑜一听就噗笑了起来：“丐帮，你当你演武侠呢？”
“是么？”他也不做争辩，眉眼里似乎对于这句有些不解。
陈瑜也装作他的沉思样子，低声答着：“是呀！”
到这个世界半年之后洛彦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了，只是还要隔三差五的去康复中心做一些康复锻炼，至于这里的语气口音，也已经学了八成，走出去已经没人再会怀疑他是外乡人了。
自从安装了假肢之后洛彦的行动已经没多少影响，只是对于很多事情还不十分了解，尤其是对人，因此常常借着去康复的路上绕到车站来坐一会，这里应该是人最多的地方吧？还有这么多丐帮的。
洛彦看着不过二十岁出头，壳子里装着的却是几百年前的灵魂，好奇心比别人都要强了很多，他听陈瑜说了一句“是呀！”有些调侃，微蹙的眉间也松开了轻声一笑：“这里的乞丐多半是假的，都是鲁地一带的人，小心点。”
“哎，知道了。我倒是想着了他们可能会缠着我，就是没想到今天人这么多。”
说着陈瑜“咦”了一下往洛彦凑近了才确定他左边袖子只是简单的钉在袋口，从左肩袖子就瘪了，显然是缺了一条胳膊，而且连假肢也没装。
“断了。”洛彦扭头瞟了一下解释道。
“我刚没注意。”陈瑜低声嗫嚅道，隔了会又提了精神，“我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你就不是个坏人……”陈瑜想了想，“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很随性……”
“我么？随性难道不好么？”
……
这一年陈瑜18岁，刚上大学，梦想有很多。
从小就喜欢侠义小说的陈瑜脑海里还有各种各样侠义的梦想。是拥着奇伟武功仗剑江湖？是鲜衣怒马把酒言欢？于千里之间快意恩仇？真如金庸所说为国为民？陈瑜更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现代的大侠该是什么样的？会不会自己也能碰上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侠？
然而现实是哪怕轻易就能解的围也很少有人愿意出手。大侠根本不存在的！
这一年洛彦刚到这个世界第一年，一切都刚开始。他像是一个拥着秘密的孩子一样偷偷学着东西，学着适应这样的世界还有这里的人。他在最偶然的时候偶然兴起替这个姑娘解了围，这是无论谁都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只是当听到那句随性时心里还是微微有了些梗。来这边之后他已经少了很多顾虑，但是仍旧有很多人不知道的顾虑。
……
陈瑜颠了颠有自己的包。洛彦走了，他的身影很高，高而瘦削的那种，他的步子也有些颠簸，走快了就更明显；他并不会飞天遁地，丝毫不像替自己解围时那样如同神兵天降。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普通到陈瑜似乎都没有记清他长的脸。他谈吐不高雅，不诙谐，也不潇洒，他并没有那种可以轻易凌驾于外界人的气质，他甚至有些出奇的木讷，他只是一个帮了自己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这两个人哪知道日后的自己和日后的彼此，这不过是个连相识都算不上的小插曲。两个人，一个不知道怎么判定自己的人和一个不知道怎么判定对方的人。
……
洛彦已经渐渐的融进这个社会。但是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没有一个人去试图替那个人解围。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都有，那些被丐帮弟子纠缠的善人，那些被恶霸欺凌的商户。即使是原来的他，也不是会热心到路见不平挺剑相救的莽夫。
用道德衡量出的底线，在每个人心中和生命里都有着不同的分量。周审言曾经将那些看得比命要重要。而现在他是洛彦，那种沉重又带着骄傲的道德，也不知道还剩了多少。
原来的他可是不肯欺凌女人与孩子。也说不定那时候正是这个可耻的道德点被人抓住，然后轻易的利用一个孩子近乎可笑的将他击败。
现在？嘿嘿，一切都说不准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