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S娘]民以尸为天》沐听风砂

3、寻尸

　　在隐约了解那个女人不如表现出的那么天真无害温婉纯善之后，斯库瓦罗其实也有想过，她是百密一疏露出了破绽，还是有意撕下了伪装。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个女人是有意将她的另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的。
　　因为依照她之前的表现来讲，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起疑，至多感叹了一下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傻的垃圾角色。
　　若不是她之后有意无意表现出的种种迹象，他根本不会对她生起疑心。
　　然而在他对她起疑之后，他却发现他愈发得不懂这个女人来。

　　他看不懂，这个会骗人的女人说的话，什么时候是真，有什么时候是假——
　　“喂，女人，老子要到镇上去一趟。”
　　“诶，斯贝尔比公子又是要去执行任务吗？真是的，如果是在森林里该有多好，奴家就可以去围观了。”
　　“镇上没法去？你不是说你是那什么水妖的吗，有水的地方就可以去？”难道这也是骗他的？
　　“是这样没错啦，可是浣纱在这里啊，奴家舍不得离她太远！”
　　“啧，你就打算这辈子为她而生为她而死生是她人死是她鬼了是不是。”
　　“咦咦，斯贝尔比公子您怎么知道！！！难道您就是浣纱口中所说的‘肚子里的蛔虫’吗？”
　　“喂！！！混蛋女人，你在说什么鬼话！”深觉被侮辱了的斯库瓦罗登时大吼，只是吼完看着这女人一脸的无辜，即使知道她是装出来的，他也一瞬间没了脾气。顿了顿，他轻咳一声，声音转柔，带着难得一见的窘迫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凡事小心。”
　　“奴家要小心什么？”
　　“小心别丢了自己的小命！”被这女人的迟钝打败，斯库瓦罗难得的和颜悦色登时烟消云散。
　　偏偏某人还不知好歹接着不客气地说道：“斯贝尔比公子你傻了吗？奴家早就死了呀。”
　　“喂！！！我当然知道你是妖，还是特别不像水妖的水妖，老子是说，别遇到什么捉妖的还傻乎乎撞上去要人家的尸体！老子可绝对不会去救你的！”
　　“斯贝尔比公子……你的意思是会来救奴家的对不对！”楚青烟怔了怔，旋即带着一脸笑容配上泪花闪闪，抽噎着扑向银发剑士，“奴家好感动！”
　　该死的！措手不及地接过突然扑来的女人，斯库瓦罗一脸的挫败。这女人真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敏锐得要死！她到底什么时候是装的！

　　他看不懂，从最开始便把他当成尸体候选人的她，在后来的相处中，是戏弄他的成分居多，还是其他——
　　“天哪，斯贝尔比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在一次清扫垃圾的行动中，他因为厮杀得太过快意，被几只杂鱼伤了背部，伤口约莫是从右颈直直划到了左腰，鲜血渗过衣料大片地渲染着。
　　事实上，那些杂鱼废得力气都没有，伤口并不深，就是看上去比较吓人。斯库瓦罗看着一向又笨又傻的蠢女人咋咋呼呼地惊叫，忽然觉得有些宽慰，这女人似乎也没那么没心没肺，在背后的伤痕竟也被她那么敏锐地注意到了。
　　“啧，没什么，不过是……”
　　“好浓的血腥味，难闻死了，奴家不喜欢！”
　　看着一脸嫌恶样的楚青烟，斯库瓦罗想起自己被硬生生打断的那句话，忽然又生出了一剑砍断这女人的冲动。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每次他受伤，从那女人口中蹦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即使开头说得无限恳切无限关心，到最后那女人都可以一句话扭转乾坤——把他气得半死！
　　而在他那一回，和剑帝的比试过后，他为了更好地理解没有左手的剑帝的招式砍去自己左手，而后回到森林，原本以为她最多不过依然是对他表露嫌恶一番，却没想到，在得知是他自己砍了左手之后，她竟然是难得的面容肃冷，口气没有波澜却冰冷——
　　“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作为尸体的养料成分会大大减少的。”
　　听到这种侮辱性的话语，斯库瓦罗当然是立刻勃然大怒，咆哮着吼道：“告诉你女人，即使失去了一条手臂，老子一样还是最强的！”
　　即使愤怒，他却依然没有错失在最初看到他失去左臂时，那女人眸中一闪而过的红光。
　　这种红色的光芒，他并不陌生。
　　在相处中斯库瓦罗发现，这个女人似乎在情绪有较大起伏的时候，青碧的瞳孔就会转红。
　　而在每次见到他染血回来之后，她似乎都会变成红瞳，只是这女人太过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变化的时间通常只有短短一秒左右。
　　原本他以为这是她嗜血的表现，却没发现相关的证据可以证明，而后来他又注意到，每回他身上被哪只杂鱼伤了之后，没多久总会传来那只杂鱼所在的家族所有要员意外死亡的消息，而那段时间陪他练剑的时候，她又总是显得特别累……
　　斯库瓦罗的心里隐隐有所察觉，在后来更是有意注意着那女人的反应。果不其然，在他说出伤他的那只杂鱼的所在家族之后，他看到了她那双碧瞳中一闪而没的红光和那一瞬间清秀的小脸上狠戾嗜血的笑容。
　　若非他一直在观察她，他绝发现不了她那一如既往白痴的笑容中曾带过的杀意。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越发地确定，这个女人，绝不像她表现出得那么良善无害。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知道原来对于他的伤，她并不是无动于衷。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莫名地喜欢上了看到她眼中的那一抹血红。

　　“……原来斯贝尔比公子这么在乎与奴家的约定，奴家真是太感动了……”
　　回忆尚未结束，被生生扯出来回神的斯库瓦罗看着又已经转回白痴样的女人一脸的感动，无奈地咆哮——
　　“该死的不要随便曲解老子的意思啊！！！”

　　他原以为他对她而言最大的意义不过是做那劳什子的尸体候选人，可是看到他受伤，她竟那般劳师动众为他报仇，甚至不惜离开她无比珍重的浣纱身边，离开这片森林……
　　他大可以认为她做这些只是为了讨好他，甚至是她又将这误以为是那所谓的试炼，但事实上，那女人的动作相当隐秘，她的举动更是摆明了不想让他知道。要不是他偶然察觉，他甚至不会有所联想。
　　【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就离真相，也越接近。】
　　楚青烟可以不在意她撒的谎有没有被他识破，因为在她看来这已经不再是重要的事，但是她却百般遮掩着不让他知道她为他报仇的这些事。
　　【那么，他可不可以大胆地认为，她的这番举动，是为了他，而不是浣纱？】
　　虽然他其实并不需要，杂鱼所在的杂鱼家族他一个人就可以覆灭，但不可否认，在知晓她为他做了这些事的时候，他很开心。
　　开心到，甚至可以不去计较她的欺骗和隐瞒。
　　【这个女人，虽然最初带着谎言来到他的身边，但这些日子以来，她却从未真正伤害过他。】

　　她伪装，他无意揭露真相。
　　他原本以为他们就会这样相互隐瞒着永远生活下去，直到——
　　他死亡的那一天。
　　却没想到，那一天，竟然降临得这么快。
　　快到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或者说，他根本从未想过，自己会输。

　　摇篮事件后，一晃八年，XANXUS的再度君临，脸上狰狞的伤痕昭示着永不平息的愤怒。
　　作为被他追随的存在，他从一开始就发誓，自己会是XANXUS最快最锋利的剑刃！
　　毫无疑问，BOSS的命令誓死必达！
　　一路追杀那叫巴吉尔的小鬼到日本，从废柴的十代目候选人手中夺回另外一半彭格列指环，发现被骗后巴利安全员降临日本，以及，指环争夺战。
　　直到他踢开那个玩刀小子，被鲨鱼撞到水中，漫无边际的水肆无忌惮地涌入他的口鼻，他在感觉窒息的同时，依然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败北。
　　还是败在了一个初生牛犊手上。
　　他被称为鲛，这次却果真将要葬身鲨鱼之腹，斯库瓦罗自嘲地轻笑，呼吸却越发艰难起来。
　　在将死的时候，斯库瓦罗想到了楚青烟那个女人，水底水上似乎隔了两个世界，一旦踏足了此岸，就再无法登陆彼岸。那个女人当年临死之前，是不是也曾有这种感觉呢？
　　“在这座森林那个方向的尽头，有一个湖泊，那是奴家的栖身之地。”那个湖泊，也联结着奴家的丧魂之地。
　　他想起她曾这样说过，也想起，她说过她是投湖淹死的。
　　死后成妖，以死前相触之物为其根本。而水妖，自然是不能缺了水的。
　　没想到，他最后会死在她赖以生存的地方。
　　这样也好，那个该死的女人盼他的尸体盼了这么多年，就成全她好了。
　　不过和她不一样的是，他葬身鱼腹，恐怕连全尸都不会有。
　　她可一定得快点来，否则连他的尸体都抢不到……

　　“原来你这么想要老子的尸体啊。”意识游离间，他看见眼前那一道模糊的身影，青纱青发，柔软的发丝缠绕在他身上像是海藻一般顺滑。勾起唇角，斯库瓦罗难得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他还没死呢，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这个离意大利有千万里远的国度。
　　不惜离开她的那个浣纱的身边。
　　就这样吧，至少，可以留给她一具全尸，而不是鱼腹之中的一具骸骨。
　　虽然，他的左臂早已失去。
　　“咦，我没告诉你吗？你早就已经没用了，从你失去了一条手臂开始。”
　　她的声音透过水波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他隐约间看得到她嘴唇翕动，以及，满眼的鲜红。
　　就像是烙印一样的深刻。
　　和她说出的话一样，震人肺腑。
　　难得没加上奴家，没称他斯贝尔比公子，说出的话，残忍地毫不留情。
　　——就像他知道的，她一直在他面前隐藏的一面一样。
　　只是他同样知道，如果她真的认为他已经没用了，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千里迢迢，远赴日本，赶到他的眼前。
　　“从那之后，我会陪在你身边，只是在寻找更好的尸体候选人而已。”
　　“现在的你，充其量只能陪在我身边当玩具，陪我消遣。”
　　故作狠心的女人绝情的话语仍然不停，斯库瓦罗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张扬。
　　他只觉得，楚青烟双瞳中的鲜红，再没有哪一回，能有这次这么耀眼和美丽，连他，都不由心悸不已。
　　【因为那，代表了，她对他的，在乎。】
　　伸出手，揽住近在眼前的女人，毫不犹豫地覆上那片喋喋不休的柔软。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似乎，已经慢慢开始懂了，这个女人。】
　　【爱撒谎，擅于伪装，以及，口不对心的嘴硬。】
　　——这一次，他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再一起度过。
　　只是——

　　“要老子陪你消遣可以，先帮老子渡气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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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本文完结，还剩一章番外。
这边基本是斯库瓦罗的视角，番外会以楚青烟的视角写，然后会少量涉及作为本文关键人物存在的浣纱姑娘。
（表示浣纱姑娘会是阿沐另外一篇文的主角，大家可以猜猜男主是谁哟~~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