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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5 回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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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心……琴心……
男子轻声呢喃着,低眉浅笑,倾尽风雅。
他伸出手,目光清冷如水,内敛道不尽的温柔。
……………………
再次醒来之时,延音正身处于一座雅阁中。
流光垂地,光影横斜,幽冷中,映开一片凉意和死寂。
桌上,精巧的香炉悠吐薄雾轻烟,丝丝缕缕,彼此相连,在朦胧中渐渐消散,留下一抹沁香。
已经不记得梦中事物,沉淀下来的心境中只有泛不起涟漪的莫名情绪。
延音起身,来到窗前,倚在窗棂上,望着远处的景致,缓缓泛出一抹意义不明的浅笑。
似悲似喜,抑或无悲无喜。
空旷寂静的群阁之中,唯有轻微的步履声渐响。
光洁如玉的青石板,冷冷地映照着延音单薄的身影。
一路寥寥几人,所有人见到她皆远远躲开。这究竟怎么了?
延音按耐下躁动的心情,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认识路,但是朝一个方向走,终是有结果的吧。
她清楚地记得晕倒前那个人怀中的温暖,如冬日明媚的阳光一样,可以将整个人,整个心融化。
可她的理智告诉她,那个人,必然是关键人物之一。
关于她为何被困入此地,关于这座城池诡秘成迷,这些皆与其脱不了干系。
一定要找到他。
衡书阁。
延音小心翼翼推开半掩的门扉,黑暗之中,尘与墨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途中偶遇诸葛将军,那位年轻的将军隐晦地指点她,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旁敲侧击,而不是找当事人问个清楚。
他说,整座城中,唯有一人可以道出当年的真相。
于是,来到这里寻找答案。
这里,是藏书和整理史稿的地方。
层层叠叠的厚重书架上,各类书籍琳琅满目,意外地,皆整洁如初。想必这里即使平时鲜有人来,也有人花大量时间仔细地保护这些珍贵的资料。
延音在这里随意翻出了许些书册,却发现所有关于五百年前的记录都被抹杀,并且包括许多神话和传说。
这又是为何?延音百思不得其解。
一排又一排翻过去,直至最后一排。放下手中灯火,一抬头,一个人影唬得延音手腕一抖,差点碰翻烛火。
透亮的月光穿窗而过,那人逆光而立,手执书卷。
看不清他的表情,延音不安地抓紧了衣角,手心微微渗汗,此时却听到对方淡漠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不必害怕。我知道你的来意。”
那人放下手中事物,直径来到延音面前。摇曳不定的烛光映在他青蓝的眼眸深处,忽明忽暗,幽寂诡秘。他忽然抬手,灭了火光。
“恒书阁中勿使用明火。”他淡淡地说道。
延音听话地点点头,随即灵光一闪,便出声问道,“先生若能帮我,可否告诉故事的开始?”
那人在黑暗中轻笑,“也罢,要刨根究底,可否先听我先讲另外一个故事。”
那是关于起源的故事。
那时,还没有玉孤城,而玉孤城所在的帝界才刚刚成型。
神木林,月溟湾。古煌树就在那里维系着整个帝界。
古煌叶落,沾息壤灵气成形,最初的人类诞生。
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人类繁衍生息,生活安稳而幸福。
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哪知所谓命运,掌控着万物的生生死死,纵然主神长黎力挽狂澜,也终是对其无可奈何。
那一日,大地在脚下痛苦呻吟,震颤频频,惊慌了所有生灵。更为惊恐的是,藏蓝的天空在众人眼中渐渐支离破碎,像破碎了的湖面。
这一刻,宛然如世界终焉之时。
而长黎,已经为其耗尽了所有灵力。可是,差了分毫。
就这一分毫,关系到整个帝界的存亡。
作为力量如逆天般的特殊存在,他竟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力不从心。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即使当年依附本源世界另辟空间,也没有如现在这样的无助。
这令人绝望得几乎要疯掉。
身后,亘枫与夕宿脸色惨白。
终于,夕宿开口道。
帝界尚有救。你们都知道那个方法。
不行。他未细想便一口回绝。
万物本古煌之叶沾染息壤灵气所化,若万物重新回归灵气,足以救得整个帝界。待诸事平定,可再次化物。
他咬牙不语,固执地摇头,任夕宿如何劝说,心中意念也未变分毫。
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生灵的存在。若万物亡,纵然这世界存在又有何意义?重造万物,谁又来为先前逝去的无数生命负责?
他无力承担。
他不是至高的天,他认命了,即便力量再强大,也改变不了惨痛的事实。
那不如……就和这个崩塌的世界一起消失吧……
未料,最终,填了那个罅隙的,是亘枫。
为了长黎的执念,也为了他的执念。
散尽灵力,以补天痕。
这世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如此这般……
此后,世间再无亘枫此人……
亘枫的神格一分为二,月卿与望舒诞生。
然而,随后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夕宿因亘枫的消失与长黎反目。
不久,这场纷争以长黎被禁锢在月溟湾为结局,因为长黎已经为帝界耗尽精力,自然不敌夕宿。
但是,这场纷争连累到长黎的两个爱徒,琴心与沧伊。
无辜的琴心意外身亡。
或许是缘,或许是命。
许多年后,无人料到琴心转世为玉孤城的琴心。
亦无人料到,一向乖巧顺从的沧伊忤逆长黎的警告,放弃所拥有的一切,做下了连自己也不能原谅的罪恶。
夺舍。
将玉孤城中沧伊的身体据为己有。
琴心是琴心,却不是琴心。
沧伊是沧伊,亦不是沧伊。
这命运中的巧合,因果,谁又能说清呢。
这便是源,一切的开始。
昏暗中,半晌无声,却勉强看得出延音的脸色不太好,她隐约抓到了什么。
“那么,又是什么造成现在的状况?”
“后来,望舒在玉孤城灵台与琴心相识相爱,而沧伊爱着琴心。相爱的两人离开,沧伊眼见所爱之人远离却无力阻止,便与夕宿定下了契约,换来两人的踪迹和直接对付神的方法。但是,棋差一着,两人再次逃离。后两人走投无路,琴心于灵台跃下归渊,自此消失,再无踪迹。”
“不久,契约开始生效,玉孤城被契约的力量分出帝界,游离于时空之中。城中人不老不死,无□□回,待灵魂之火熄灭,便彻底消散。望舒出于愧疚,为黑暗中的玉孤城提供光源。夕宿利用契约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渐渐掌控了整个帝界,直至今日。”
那人的声线始终波澜不惊,淡然如烟云,仿佛不是此间人,将一切置身事外。
难道,你不恨么?延音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若是她,自然是恨的。
恨城主因一己之私连累所有人。
对于这些失去了未来,迷失了方向的人们,恨是理所应当。
所以,曾经安然度日的普通民众如今心生叛意,曾经情同手足的至交好友如今形同陌路,对于沧伊来说,似乎是自作自受。
可是,当所有人都坠入黑暗,心中溢满了绝望,你又是如何在绝望中保持着内心的一丝清明?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名字?”昏黑中,那人似乎在微笑,“我是,九都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