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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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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好决定在禾青住上几天。她知道这是她与禾青最后的亲呢。以后再不会有长风巷,不会有窨子屋,也不会再有机会躺在这张梨木雕花床上了。
林含风当然乐得陪着她,反正公司已放假,又不想面对家人的唠叨。子俊先是不乐意,但在林含风威逼利诱之下终于喜滋滋地妥协,只是坚决不同意晚上睡在老房子。
快过年了,街上最后一家饭店也关门了,所以只有自己做饭。
静好每天起来后就去菜场买菜,以前闹哄哄的农贸市场现在已经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卖菜了,能选择的菜不多。总比没有好。
含风原来也很会做菜。静好很奇怪能做得一手好菜的人,切菜却显得异常笨拙。
“我一般都是别人打好下手,只管掌厨就是了,这叫大厨风范,懂么?其实家里有阿姨,偶尔我下下厨学几招,知道你懒,做的菜又不好吃,所以……嘿嘿。”含风解释。
静好心一暖,虽然不知道他说得是真还是假,女人总容易被哄到。当然也要看是被谁哄。
子俊也不知道是心疼姐姐还是真心喜欢吃含风做的菜,总提议让含风做。他乐于和静好一起打下手。
在禾青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一天到晚,纠结着讨论着明天吃什么,花上很多的时间做饭。三个人热哄哄的,仿佛所有的忧伤都弥散了。
午休过后,就拿了相机满禾青的跑,拍了很多的照,她要将禾青永远定格在自己的视线里。每一处都有丰盈的回忆,有欢笑有忧伤。
含风给她拍了几张照片,有时间她倚在某处残垣断壁上静静好呆,有时是回头时一抹愕然表情,那是他在叫她。还有一张是她抓了雪团丢向他,她在笑,阳春白雪般的明媚。
后来翻相机的时候,静好居然看到有一张她和含风的照片。是在禾青正街上,不知为什么还有人在卖冰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葫芦里煞是好看又可爱,林含风问她想不想要,她喜欢甜的一切,点点头,他买了一窜给她,她伸手的时候他将葫芦举高,她急得踮了脚尖去够,脸上却是又好笑又好气的表情,拿着相机美名学摄影的子俊正好抢到这一张,因为有点远,又是菜鸟,所以两个人的表情有点模糊。
静好喜欢冲洗好照片,这张照片她也冲洗了一张,和他给她捉的蓝蝴蝶放在一只上了锁的原木盒子里,一直保存。
晚饭后,静好总要出去散会步的,含风很乐意陪她一起走过这片他们曾经热恋又熟悉的土地。子俊这个时候就很懂事了,早早回到酒店房间,那里可以上网看电视。奶奶家是没有电脑和WIFI的。
来的第四天开始出太阳,晚上墨黑的天空有清而亮的月亮。
风很冷,但月光莹白,清辉洒满大地。
两个人走过大桥,到了桥那边。桥的那边就是郊区,没有了路灯,黑乎乎的一片。
“冷吗?”含风突然停下来,借着远远路灯微弱的光芒,伸手抓过静好的两只手。他的手很暖,记忆里一直是暖的。静好是喜欢温暖的,包括人和事,那是人本性里的向往。
静好摇摇头,唇角浮出一抹笑意。
月光下,他看着静好。他体内呼出的气息被她纳入肺腑。她莫名觉得快乐。
这些天,时光似乎走得很缓慢,也似乎走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四天,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他们明天就要回C市了,竟有些依依不舍。
“含风,我们去买烟花吧。” “为什么?” “提前庆贺过年啊。”她语气也很轻快。
“今年和子俊来我们家过年吧?”
“怎么,准备正式把我介绍给你家里?”静好笑着揶揄道。
“这是必须的。”
静好心里一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放进口袋,转了身继续往前走。
“不愿意?”含风跟在她的身后问道。
静好不作声,她没有资格说愿意。她错得太多,而且准备继续错下去。
“那我等你到愿意为止。”含风再一次感觉自己的虚弱。
“含风—”静好停下脚步,叫了他一声,如果跟他坦白,他会不会原谅。如果他能原谅,她会不会就此放下过去的恩怨是非,任由他牵着手走到宇宙洪荒?
“走,我们去买烟花吧。这里的天空太黑了,我们给它添一丝光亮。”他拖过她的手往镇上走。
其实这个时候哪有人卖烟花,店子都关门了。
含风看到有小卖部的招牌就敲门,没有人应,长街冷风,怦怦怦地敲门声显得异常的突兀与急燥。
“算了,人家都搬走了,我们回去吧。”
含风却不理静好,还是一间一间的敲过去。
静好意识到他在生气了,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再敲,她跑上去从后面拦腰抱住他。
他的身体一僵,也没有回过身来,任由她抱着。
静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难过难过难过,像掉进了一个深渊,自知已无回旋之地,所以只有没完没了的难过。
“含风,对不起----”她哽咽起来。
“走,我送你回去。”过了半天,含风才将她的手颁开。
静好早已感觉这些天来他的不对劲,以前在一起时,他对她是那么渴望,但现在他几乎都不怎么碰她了。而且以前他从不在她的面前提他为她做过些什么,而现在他经常提起这些,仿佛有意在提醒她。他以前很少说话很少表现,可现在只要子俊在场,他便像个话痨,说的全是关于她的前尘旧事。
“含风,吻吻我----”
她突然乞求,明知不应该这样。
他愣了一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怎么了?外面冷,回去吧。”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答案。
可她看不清。夜太黑。
她踮起脚尖,碰凑到他的唇,他的唇有些凉,风吹得有些干裂。
含风的身子再一次僵了僵,静好感觉到了。
“走吧!”她有点索然,不想勉强。饮鸠止渴,就算这刻得到一点,也终会给回忆加上更沉重的包袱。
两个人一路无语。
到了家门口,含风拉住静好,静好因为刚刚的乞求而耿耿于怀,淡淡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含风拉过她,凝视着她的眸子,他的气息这样的近,暖暖的如春末夏初的风柔柔地将她夹裹,她的身体先心一部被点燃,闭上了眼睛,期待他的吻,如以往一样铺天盖地的袭卷她。
过了很久,她才睁开眼睛,竟看到含风一抹来不及收藏的笑意。笑里好似带着嘲讽和轻蔑。
她的心一沉,是极不好的预感。
他的唇终于落下,落于她的额间,深深一吻,然后又抱住她,咬着她的耳朵说:“是不是想和我那个了……”
他的声音很撩人,在这岑静的夜里,想取暖的人难以抵抗的甜蜜诱惑,她忠于自己的欲念,咬着唇点头。
“告诉我,你爱上我了。”他笑,黑夜里无人看见的魅惑与得意。
长久的静默,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静好分辩不清自己的感情,她渴望他,但这是身体的需求,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的身体对他的身体认祖归宗。所有暗夜的潮涌都是因为想要他。但也是因为他,她才知道女人也是可以将性和爱分别开来的。而且,而且她和李清越有过那么一回,尽管她记不起所有的细节,事出也是意外,但这也是对祖宗的背叛,她愧疚不安也困惑于现实。
所以,她不能在自己分辩不清状况的时候说爱他。
爱说出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最后放开她,表情有点躁乱 :“你进去吧。”
说完,他大步离开。
静好这次义无返顾的进去了。
合上大门,背贴着大门大口的喘气,心跳得无比厉害。
他的脚步在咂咂咂声中渐渐消失。毫无留恋。
他变了,与以前不同了。以前他只要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不分场地,没有预热,她就像他守候多时的猎物,一旦出现就用最快的速度与最狠的力度逮住,如饥似渴的嘶咬吞咽。
他曾说半嘲半讽地说过:“我们的身体是一对好朋友,它们在一起无比快乐。它们知道走向天堂的捷近,总能一次一次的抵达。”
她承认。
她从小到大是个中规中矩的女孩,沉静隐忍。只有和他在一起□□时,她身体里所爆发出的激情与妖媚让她在对自己未知的恐惧中得以释放。
可现在,他仿佛对这一切都不在意了。
她很失落。
夜很冷,她还是进了屋。
明天就是爸爸和竹之阿姨的大婚之日了,来禾青之前打了电话给他们,说不能过来,竹之阿姨在电话里说礼物收到了,让她破费了。但语气里不难听出她是开心的,静好也说,你喜欢就好。
来禾青后,她便关了手机。
想打个电话给爸爸说几句贴心的祝福话。
一开机,手机短信音叮咚叮咚响过不停,还有五十三个未接电话。
短信和电话大都来自李清越的,问她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到她家她不在家,他说他快要疯了,他说他哪里做错了,是不是不该这么急切地身她求婚……
还有两条是施小雅的,一条问她怎么不接她的电话。一条是你失踪了,这个年你让我在C市怎么过?
静好一条一条看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刚想给爸爸打电话,李清越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
“我到禾青了,我只能想到你在禾青。”李清越的声音还是四平八稳,看不出有多焦急。
“哦。这也能被你猜到。”静好轻声应道。
“已是山穷水尽疑无路。不过你在就好,开门吧,我在你家门外。”
静好一惊,披上大衣就往外走。
门开。
门外,风中晃动的门灯下,李清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布密胡茬的下巴和充满血丝的双眼令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和憔悴。
看到她,他终于笑了,眼睛的光芒极为明亮。
她静静看着他,有些恍然隔世。
她想起他十七岁的那张脸孔,也是站在同一个地方,双眼焦虑充满期盼,还有身体里呼出来的白所气体在空气里渐渐扩散,那是一张像带着露般的青草一样蓬勃青春的脸。那天他得知她妈妈来了禾青,准备将她接回C市长住,第二天就走。他跑来向她表白的。
怎么,怎么时间让他突然老去了,如此沧桑。
“怎么不欢迎我?” “进来吧。”静好欠欠身子。
炉火很旺,四方桌上铺着厚厚的棉絮,静好怕冷。
“吃了没有?”问过之后才觉得这问题无话找话,都晚上九点半了。
“没有,这些天吃不下也睡不好。”他是个情感含蓄内全敛的人,也只有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才能释放自己的情感,和静好属于同类人。
“哦----家里还有面条,我给你下面条吃吧。”
“嗯----”他确实饿了。
静好就去厨房给她煮面条,敲了一只鸡蛋,切了一个蕃茄。
一刻钟后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蕃茄鸡蛋面端上来了。
清越也顾不得形象,哧啦哧啦地吸着面条:“真好吃。”
“慢点吃,不够再去煮。”
“是不是那天我吓着你了,一直在躲我?”清越吸了一口面,咽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公司放假了,也想自己清静几天。”
“如果你觉得太突然,我会慢慢来。”
“清越,你知道我们有逾越不了的沟壑。你想想,你们家里如果知道你要娶我会……”
“我会处理好的。这些年我想到的就是要自己强大起来,只有足够的强大才所向无敌才能给你好的环境和生活。现在最让我担心的是你放不下。”
静好沉默了一会:“是的,我想我很难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