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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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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不再说话。施小雅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国,不会回到C市,对那个男人不闻不问,将他葬于记忆深处,刻意的回避着有关他的一切。这些年来,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她给静好写邮件,是因为静好是唯一与那个男人有关联的人。想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知晓那个男人的哪怕分毫。可是静好从未提起过。
他挺好的。
心里一阵酸楚,抬了头,朝着天空深深地呼吸出一口气。他挺好的自己就应该高兴才对。
没一会,一辆奔驰越野开了过来。灯束让两个人跌回到寒冷的现实中。静好吐了一口烟雾,扔掉了手中的烟蒂,踩了几下。
施小雅这时才看清来接自己的竟然是李清越。一抹失望很快消弥于眼底,淡笑道:“怎么快到中年的人还是这么帅气,静好就是有眼光。”
“呵呵——我也还没有那么老吧!”清越看到施小雅感觉挺意外的,没有想到静好会打自己的电话,这一路的心情都很激动,她说她在机场,要他开辆能装行李的车过去,他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三个人将行李搬到车上。
“住哪里?”静好问道。
“没订房间,你那方便吗,方便就去你那先挤一宿,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呐。”
“那行。”静好是不喜欢让人去自己那的,连自己的弟弟陈子俊都很少在自己那留宿。
“清越实践了自己的人生理想没有?”
“理想?”清越问道。
“是啊,那会你不是说你以后大学毕业后要去建水电站吗?”
“哈哈,实现了。”清越笑了起来,想起那时候说自己理想的时候,一脸的意气风发豪情壮志就觉得那时真是太天真。
“现在还在水电局?”
“出来了,自己搞工程。”
“不错啊!”
“混口饭吃。”
静好一直没有说话,坐在车里,凝神听到有雪粒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下雪了——”清越说。
“这么巧,我一回来就下雪了。”施小雅也转头看着玻璃窗外。
这城市的灯火依然是这样的明亮,可能温暖自己的那一盏始终不知道在哪?
“很久没有在圣诞节前后下雪了。”静好说。
不知为何一直觉得圣诞下雪才是最应景最美最有诗意的。可能是那年的圣诞节和清越从C市走到筱溪,一路上大雪纷飞,他们徒步走了将近六个小时,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爬起来又跌倒,一路嘻闹在记忆里留下了太铭心的印象,所以总有些圣诞应该下雪的情结。
“是吗?今年冷得特别早。”施小雅应道。
“要去吃点东西吗?”清越打断了她们:“飞机上总是吃不太好的。”
“不去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点胃口都没有。静好家里有没有咖啡?”
“到这么晚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啊。”
“反正有时差也睡不着,只想喝一杯滚烫的咖啡。”
“有。”
半小时后到了静好家。
行李太多,清越只好帮着把行李往静好家拖。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静好的家。一进门就感觉凌乱不堪,到处是书藉,打孔碟和散乱照片。
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学会照顾好自己,他蹙了蹙了眉,心有些酸痛。
施小雅带回来的几只箱子腾了半天才腾出空隙。
搬完东西,清越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杵在门边。
“清越,喝杯咖啡再走。”施小雅俨然自己是房间的主人:“给你带了礼物,呆会给你。”
在临时整理杂物的静好头也不抬地说:“沙发有点乱,自己找个地方坐。
清越坐下的时候顺手把沙发的抱枕和杂志清理了一下。有一本杂志封面女郎看着有点熟,再凝神一看竟然和静好的眉目有七分相似。
施小雅凑过身子过来,咦了一句:“静好,这不会是你吧?”
静好瞥了一眼说:“是我。”
“第二职业?”
“工资就那点,要供房,要吃,弟弟还在读书,到处要钱,哪够?”
“不是有清越这个依靠吗,至于说得那么艰难?”
静好瞟了一眼清越,清越也正好看着她,两个人像做错了事,狼狈又仓促地将眼神飞开。两个人都没有回答。
“化妆师真厉害,摄影师也高明,将你拍得这样光彩照人。”施小雅又点了根烟,仔细端详起杂志。
“没什么稀奇的,现在这么多的修片软件,再平凡的人也会变成大美女。我去给你们煮咖啡。”静好起身。
静好去了厨房。
只要面对清越,内心始终有波澜。
咖啡煮好之后,三个人留了一盏就围着小小的取暖器喝着咖啡,聊天,听施小雅诉说这些年的境况,遇到的人与事。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静好问道。
“随便做什么都可以,这些年没少赚,钱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先给自己放一段假吧。以前就想有天有很多很多的钱,后来发现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才问自己,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然后整个人‘咯嗒’一声,像木偶散了架似的,失去了重心,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施小雅出身在贵州一个贫苦偏远的小山村里,考上高中家里说供不起,钱要给弟弟读书。于是她和家人大吵了一顿后就出来了,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上高中,念大学,出人头地。没有学历文凭,只能在饭店做服务员,洗碗工,给别人服装店卖衣服,去美容美发院当洗头工。做过很多事,小心翼翼看着别人的脸色拿着微薄的薪水,不管自己如何卖力依然这样贫穷。后来爸爸帮别人去山里采药跌断了脚,已经不堪一击的家里根本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妈妈在电话里哭天抢地要死要活。之前一起在饭店打工的小姐妹早已吃不了那样的苦去做了夜总会小姐,也劝过她好几次,于是她咬咬牙也去做了小姐,台费当天现结,而且小费也可观,有时一晚坐两个台拿两份小费抵得上她一月的工资,而且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盼星盼月地等着月底发薪水。爸爸的腿治好后,她也沉沦在红尘里了。
往事总不堪回首,施小雅从来没有想过隐瞒谁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一切看得如此淡。是因为被伤得太多或想要的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反正是得不到的,于是就看淡了吧。
施小雅抽烟很厉害,一根接一根地没有停过。
“你们呢?什么时候结婚?这恋爱也谈得够长了吧。”她吐了一个烟圈,从迷离烟雾中似笑非笑地看看两张脸。
静好轻笑,将暖暖的咖啡杯放下。
一旁的清越深潭似的双眸凝视着她,眼内注满柔情。
“我看家里还有什么水果。”
静好一走,施小雅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清越。见清越不说话,伸出手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我们四年前就分手了。”
“啊——”
“嗯,中间发生了一些事。”
“可你依然爱她。”她早从他的眸子里洞悉一切。
“依然。”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过了半晌,他才问施小雅:“你呢?”
“我什么?”
“还没有找到适婚对象?”
“这一生我只想嫁给一个人,你知道的。”小雅侧侧头,语气淡淡。
“林含风。”
“嗯——”明知道那是从来不可能的事,但这也是她长到27岁唯一一个想嫁的人。从16岁见他的第一眼起。
静好切着火龙果,看着厨房窗外纷飞的大雪,面容恬静。
施小雅回来的第二天也是圣诞节,林含风做东替她在市内最豪华的锦水阁接风洗尘。
静好没有拒绝的理由,小雅回来第一个通知的就是她,这意味着她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下午公司里,缓阳给静好打电话,八卦了许久。她是最看不起施小雅的,施小雅当年差点让她家分崩离析,尽管后来她帮林含风渡过人生最大的难关,可从骨子里,她就是无法接受施小雅这种女人。
“你今晚带上你的男朋友给我们大家瞧瞧啊!你男朋友还未过我这一关呢。”八卦完施小雅,缓阳又将话题转到了静好身上。
“没有什么可瞧的,就一双眼睛一张嘴。”
“我就是好奇!好吗?”
“好不好嘛?”又追加了一句。
静好无奈,只得说看男朋友有没有时间。
下午五点半,穿着藏青色商务大衣的骆明倚车在静好公司楼下静候了。
这是从云南回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静好因着赴宴,化了淡妆。她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淡淡几笔妆令她看上去明艳照人。骆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就是在和他在梅里雪山,雨崩同行的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