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进京》不喜

2、第 2 章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已经到了德州城一年中风物最美的四月，柳二扯着帖子正想跟他娘报备去踏春游行的时候，他娘不容分说给他打了个巨大的包袱，嘱咐他该上京了。
　　柳二不依，作势要撒娇，柳二娘眉毛一纵，作势要打，柳二抱头，扯过包袱，完败。
　　“去吧，实在是不愿意，就当是看看云陆风物了。云陆十二州，冬行风雨夏时雪，不比你跟个土猴儿似的上树掏鸟强？”
　　这话说的实在是让柳二丧气，德州与帝都相隔一千五百多里地，中间更是连着宜州并州宣州晋州四个州府和一条横贯东西的臧拓河，这不是去认爹，这活活是去送死。
　　可惜这事已经不容柳二置喙，行程已经确定下来，柳二娘找了往返于德州与宣州间拉木头的车队，预付了银子捎柳二到宣州。
　　出行的那个早晨，柳二娘鸡没叫就起炕，熬了一大碗地瓜粥，热上昨夜里蒸的馒头，开始另支一口锅炖肉。
　　肉是年节里省下来的，冻在小屋里。野兔子，羊肋骨，腊肉腊鸭子满满一大锅。
　　柳二吸着鼻子从肉香中醒来，洗了把脸就去吃饭。
　　柳二娘不多说话，只是让柳二吃，柳二埋着头，大口大口吃肉。
　　他娘手艺不咋地，大约是从小就不怎么做饭的缘故，做出来的东西永远不香，所以等到了柳二比锅台高一点点的时候就已经踩着个板凳自己做饭吃了，往后的这些年都是柳二负责做饭，家里东西少，柳二很小的时候就学会变着法子做好吃的，一样吃野菜，柳二家的就能招惹别人家的孩子吸溜手指在门外犯馋虫。
　　柳二娘这顿饭依旧很有往昔风格，柳二却多吃了好几个馒头。
　　“吃完了就走，你阿旺嫂已经起了，就坐阿旺叔的车去县城，阿旺叔直接拉你去德云木场，车队就在那儿等你，等你到了宣州，不必给娘回信，娘自己去找木场的当家。等你到了帝都再给我捎个信就行。”
　　“我到了宣州就给您捎信。”
　　柳二娘没说话，只是摇摇头轻微的笑了。
　　柳二本想着发誓说一定会回信，可他想想，又不敢妄自保证。
　　吃完了饭，隔壁阿旺叔已经预备停当，趴在墙头笑呵呵的往这边看。
　　柳二娘板着脸，开始撵柳二。
　　柳二抱着大大的包袱，一步一后退，“娘，那我可走了昂，您自己保重身体……”
　　“走吧走吧！”
　　“娘……”
　　阿旺叔笑嘻嘻插一句：“死小子倒是腻歪，就盼着你回头拜了好师傅，别忘了你娘啊。”
　　柳二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怎会怎会。”
　　对于这回进京，柳二家说给外人听的说辞统一的很，“拜师求学”。虽然听着不靠谱，但乡民淳朴且十分好打听，都明白这个十多年前从钧州远道而来的柳二娘怕是还有别的门路也未可知。
　　柳二就在他娘“弃之敝履”一般的态度下给赶出了家门，心里那一小点不舍得，心酸，委屈等等情绪都被扫把打得刹那灰飞烟灭，只盼着阿旺叔的骡子车走的快点。
　　柳二娘办事果然稳当，当天下午柳二就已经坐上了木场的车队。牧场主人是一个高高大大笑起来十分和气的青年，听赶车的老胡都叫他大当家。阿旺叔私底下是这样告诫他的：“他叫苏叶青，几年前做过土匪，你别看他笑眯眯的和谁都很亲近的样子，可是被他盯上的人，日日夜夜是不能安睡的。他以前还有个诨号竹叶青，说的就是他这种性格。”
　　柳二受教的点头，眼睛瞟着吸着旱烟一脸享受的阿旺叔道：“叔，你咋知道这么多？”
　　“你以为我是谁？”阿旺叔淡淡的看了一眼柳二。
　　柳二心里一惊，那样的眼神，特别像他深藏不露的娘偶然露一下的样子，肃然起敬道：“难道叔你？”
　　阿旺叔一烟袋锅子打过去，喷出一口烟慢悠悠道：“瞎想什么呢，叔我就是走的路多了，听得也就多了，很多事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你呢，要真是好命能够走到帝都，这么几个州府走下来，看一看云陆风物，懂得就比你叔多多啦，只怕那时候你小子都不记得阿旺叔咯。”
　　“谁说的啊，我肯定会记得阿旺叔。”
　　“净学会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