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没那么爱你》暖**轻

6、（1）去不去是我的自由

　　就叶如辰肇事逃逸一事，虽然叶家已给原告一笔医药费，但是原告并不想息事宁人，毅然将他告上了法庭。
　　开庭那天，因案件不公开审理，众多媒体工作者在法院的外面守候着，待叶如辰到场时，众人将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问起各种问题。
　　“叶先生，事发当天，你为什么在撞人后逃走呢？”大多数记者问出类似的问题。
　　“不好意思，此事无可奉告。”面对他人的质问，叶如辰的秘书抛出一贯的话语。
　　幸好叶如辰身边有人护着，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叶如辰的律师告诉他，原告有铁一般的证据证明当天就是叶如辰撞的，他让警方调出了事发现场的监控录像，车牌号分明就是叶如辰的，而开车的人不论是身形还是穿着都跟叶如辰无异。要是这次的案件败诉的话，叶如辰便会面临牢狱之灾。
　　实际上，那个开车的人是叶如辰的至交好友，那人在酒后，趁醉开走了叶如辰的车子，又在撞人后，因方寸大乱而驾车逃逸。酒驾肇事会获罪，那朋友次日清醒后，涕泪满面地向叶如辰求情、忏悔自己的过失，让叶如辰不要在自己即将出国的关键时刻供出自己。
　　叶如辰因见那原告并没有受到重伤，酌情考虑了下，决定替朋友扛下这次过失。
　　开庭后，原告律师将证词说得天衣无缝。当审判员让被告人的证人出场的时候，叶如辰一凝眉，抬头的一瞬，瞧见了沈希沫。
　　“我可以证明，事发当天，叶如辰跟我在一起。”沈希沫边说边拿出手机，“这是我录下的证据。”
　　沈希沫已经挨过那帮人的几次殴打，虽然她欠他们钱，但他们屡屡施暴，让她厌恶至极。于是，当她再度被打时，她在空隙里，偷偷摁下了录音键。
　　法警走到沈希沫的身边，接过手机，交给审判员审判长传阅。
　　手机里的录音显示日期跟原告出事时间相当吻合，而里面传出的声音中分明有叶如辰的。
　　这次的审判结果是，被告无罪。

　　法院外面已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见叶如辰出来后，争先恐后地奉上话筒。
　　人群外的沈希沫看到叶如辰戴着一副墨镜，神色淡漠，不去理会记者们的提问，迅速地走到车前，用力打开了车门。
　　须臾，沈希沫手机响了，她从手袋里拿出来，看到一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多管闲事？
　　“我说过我愿意做你的证人。这下，我们扯平了吧？”沈希沫写完，摁下发送键。上次他救她，这次她帮他解围，沈希沫不再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吗？”半晌，沈希沫收到叶如辰发来的信息，她顿时陷入沉思。
　　沈希沫知道叶如辰困顿时向来不喜欢别人插足，有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然而，这次她不会听从他。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沈希沫看着驶向远方的车子，将信息发送出去。
　　“二十分钟后，在广城路的丽莎饭店见。”
　　“有什么事吗？”沈希沫边走边发。
　　良久，沈希沫仍然没有收到叶如辰的信息。
　　正在此时，沈希沫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刹车声，她愣了下，扭头看向朝她驶来的车，吓得冒出丝丝冷汗。
　　“找死啊你！”司机咒骂道。
　　沈希沫说了声“抱歉”，悻悻然地准备离开。
　　后面一辆车突然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车窗缓缓降下，沈希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上车。”郑嘉宇朝她说。
　　“附近有公交车站，就不麻烦你了。”
　　“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快上来。”郑嘉宇微微笑道。
　　沈希沫听见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便不再拒绝，上了车。
　　“伤口没留下伤疤吧？”郑嘉宇边开车边问道。
　　“还好没有。”沈希沫回答道。
　　“那就好。”郑嘉宇松了口气，继续说，“希沫，上次的果篮不是我送的。”那次，当郑嘉宇将果篮和百合一起送给沈希沫时，她误以为都是他送的，他也没有更正。自此，这事成了他心头的小小疙瘩，不除去他堵得慌，思来想去，终是如实告知。
　　那日，他快走到沈希沫住的病房时，却见一男人伫立在门前，许久许久都不曾敲门。最终，他将带来的果篮放在了病房外，转身离开。
　　“啊？”沈希沫不由得一惊，看着郑嘉宇的双眸微微睁大，“那是谁送的？”
　　“我没看清他的脸。”确实，当时叶如辰是从另一侧过道离开的，郑嘉宇自是没有看清。
　　“不过，看样子他要比我高一些，穿着也比较讲究。”郑嘉宇试图描述他的样子，即便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也不想再对沈希沫有所保留。
　　“哦。”沈希沫低声回答，脑中浮现出叶如辰的脸。是他，一定是他，她内心笃定。
　　“对了，听你朋友说，你今天要出庭做证人，是在这儿？”驶过法院门口的时候，郑嘉宇看向窗外。
　　“嗯。”沈希沫轻轻应道。
　　郑嘉宇见她一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模样，便打开音响，柔和的音乐瞬间如溪流般在空气中漾开。
　　“今晚我有朋友聚会，你陪我一起去，好吗？”郑嘉宇征询地问。
　　“不了，你的朋友我都不认识，去了尴尬。”沈希沫回绝道。
　　“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就好了。”
　　沈希沫正想继续拒绝时，手机响了，收到了叶如辰的信息：“到哪儿了？”她看完，面色一沉，心想，为什么他这么笃定她一定会去，何况他还没问她想不想去。她索性将手机调成静音，略略一想，对郑嘉宇说：“好的，我陪你去。”

　　车子开到饭店时，已是黄昏，夕阳染红了天边，宛若晕染开的颜料。
　　郑嘉宇的朋友定好了包厢，待他们到包厢时，惹来一阵喧哗声。
　　“郑少，这位是？”
　　“是大嫂吗？赶快给大伙儿介绍介绍。”
　　“我朋友，沈希沫。”郑嘉宇言简意赅地介绍。
　　“哟，还朋友。我看啊，是女朋友吧？”有人起哄道，“就是你妈说的，跟你相亲的那个吗？”
　　“别胡说。”郑嘉宇走到此人身边朝着他的肩膀，给了他一拳。
　　“嘿，这儿都是成年人了，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他跟别人相过亲？沈希沫心口一凛，看向郑嘉宇。
　　郑嘉宇牵起沈希沫的手，在桌子旁坐下，然后朝她低语道：“别听他们的，我没跟别人相过亲。”
　　沈希沫不置可否，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坐下。
　　待宾客来齐后，众人纷纷调侃郑嘉宇跟沈希沫。
　　众人热情地跟沈希沫敬酒，她自是不便推脱。
　　“她不太会喝酒。”郑嘉宇夺过沈希沫的酒杯，朝众人说。
　　“你心疼她了？”有人狡黠一笑，从一旁拿过一只盛满酒的酒杯，递给郑嘉宇说，“那你替她喝了。”
　　“一杯？”又有人起哄，拿起一只酒瓶，“最起码得一瓶。”
　　沈希沫的脸已微微泛出潮红，像天边的晚霞。
　　她不是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但是被别人误会成他人的女朋友倒还是第一次。众人集体误解，若她辩解，只怕会越抹越黑，索性就接二连三地喝下别人倒满的酒。她拿过郑嘉宇手中的酒杯，嘴角含笑道：“没事，我喝。”
　　“来，干了。”空气中传出酒杯清脆的碰撞声。
　　沈希沫微微抬头，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有几缕长发悄然滑落，落在她的肩头，落在她乳白色的连衣裙上，甚为纯洁优雅。
　　郑嘉宇看着她又一杯酒下肚，悄声在她耳边说：“还行吗？别逞强。”
　　“醉不了，不要扫了大家的兴。”沈希沫微笑着说。
　　不管酒量有多大的人，喝太多也会难免醉醺醺的，何况沈希沫的酒量只能算是一般，喝到最后，她已是满脸桃红色，宛如抹了层薄薄的胭脂。
　　在去往洗手间的路上，沈希沫觉得脑袋沉重，走起来时如同踩在棉花上，神思恍惚。好在有郑嘉宇扶着她，她才稳稳当当地走到了洗手间。
　　沈希沫双手撑在洗手池边，一阵呕吐，出了洗手间，人已有些虚脱，浑身无力。
　　“让你别喝那么多，你怎么不听话？”郑嘉宇待她向来温柔，这次却略略责备道。
　　“我现在可以回去吗？”沈希沫被醉意缠绕，只想快快离开那间人声嘈杂的包厢。
　　“那我去跟他们说一声。”郑嘉宇跟朋友们打过招呼后，主动要送沈希沫回去。
　　此时的沈希沫只想躺下，好好地休息。坐上车后的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仿佛下一秒便会入眠。
　　郑嘉宇侧身去拿安全带，他与她相隔甚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混合着酒味。他垂下眼帘，细细地望着她。橙黄色的光线里，她的睫毛卷而绵密，在脸上留下一小圈的阴影。他看得入神，随即轻手轻脚地为她系好安全带。
　　“如辰，如辰……”沈希沫喃喃地唤着叶如辰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渐渐微弱。
　　郑嘉宇的手忽然一滞，停留在安全带上，侧耳倾听，生怕自己听错了。是了，他听到了，听到她正在唤着一个人的名字，而且凭直觉，十有八九是男人名。

　　车子在路上疾驰，像脱缰的野马，马不停蹄地驰骋。
　　开到她家巷子旁，郑嘉宇转头看了看沈希沫，她仍沉睡着，看样子甚是香甜。
　　“希沫，到家了，醒醒。”郑嘉宇轻轻地摇了沈希沫两下。
　　沈希沫嘴里支支吾吾着，似是呓语。
　　郑嘉宇却无法听清沈希沫说什么，又继续摇了她几下，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到了？”沈希沫揉了揉眼睛，望着郑嘉宇说。
　　“我送你上去吧。”郑嘉宇下车后，替沈希沫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她下车。
　　他们到五层时，沈希沫想拿钥匙开门，赫然发现手袋不在了，心中猛然一惊，瞬间提神，喃喃自语道：“我的包呢？”
　　“哦……”郑嘉宇突然想起来了，方才他光顾着扶沈希沫，竟然把她的手袋落在车后座上。
　　“应该在车上。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说完，他走下楼去。
　　沈希沫所住的楼房低矮陈旧，还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连电梯都没有。她家在顶楼，白色的墙壁已然老旧，渐生斑驳，有几处已经剥落。
　　沈希沫轻轻地倚靠在墙壁上，闭目凝神，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渐渐逼近，清新的柑橘味儿在她周身弥漫，还有……浓重的酒气。她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已经有一双臂膀将她圈在怀里，她惊得慌忙地睁开眼，瞧见一张俊朗的脸，眼神凛冽，似是冬日寒冰。
　　“你来这儿做什么？”沈希沫试图推开叶如辰，却丝毫推不动，便作罢。
　　叶如辰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过道的一角，感应灯随之亮了起来，灯光昏暗，她却能看清他轮廓分明的脸。
　　“为什么没来？”叶如辰凝视着沈希沫，脸上有薄薄的愠怒。
　　叶如辰在丽莎饭店一直等着沈希沫，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而他等的人，却迟迟未来。他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强硬，但他那样做，只不过想见她一面，请她吃饭，甚至，可以跟她说声谢谢。他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他等不了她了，因为他知，他的等待是一场漫长无期的路途，她不会如期而至。所以，他来找她了。
　　“我去不去，是我的自由。”沈希沫愤愤然说。
　　“那……这也是我的自由了。”叶如辰朝沈希沫靠近。
　　独属于他的味道慢慢将她笼罩，令她有半刻的失神，她恍然觉得，他们似乎回到了从前，相信只要相爱就能在一起的青葱岁月。随即，理智占了上风，她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清亮眼眸，屏住呼吸，双手抵在他宽厚的胸口，坚决地说：“离我远点。”
　　叶如辰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愈发朝她靠近，一下抱住她纤细的腰，搂进自己怀里。她的发香瞬间蹿入他的鼻端，他变得温柔，修长的手指抚弄着她的头发，黑色如瀑的发在他的指间丝丝滑落。
　　沈希沫速度地抓住他的手，目光如一把刀：“待会儿他就来了，你快走吧。”
　　叶如辰反握住她的手，牢牢地禁锢住，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芒。
　　不等沈希沫反应过来，一个猝然的吻落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沈希沫用力抬起右手，想落在叶如辰的身上，却被他一把扣住。
　　“噔噔噔”他们的耳畔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你走，你快走！”沈希沫的声音有些许的喑哑，“别再让我看到你！”
　　叶如辰丝毫不移开步子，只是望着她，望着她晶晶亮亮的眼眸，望着她洁净的肌肤，望着她紧紧闭合的唇……她似乎还是他记忆中那个熟悉而亲密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希沫听得胆战心惊，好像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有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
　　“你快走！”沈希沫的语气软下来，近乎央求道。
　　“以后你再找对象，眼光要高点。”叶如辰的话语中有几许讽刺，说完，迅速地走到过道的另一侧拐角处，站到别人家的门口。
　　沈希沫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
　　待郑嘉宇走到沈希沫身旁时，沈希沫的神色略略有些慌张，她佯装很镇定地接过他递来的手袋，说了声谢谢。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吗？”郑嘉宇方才隐约听到沈希沫的说话声。
　　“啊……”沈希沫到底不是个完美的扯谎人，眼神闪烁，笑意凝在唇畔，有一丝僵硬，“没有啊。”
　　“哦，那应该是我听错了。”郑嘉宇不再追问。
　　沈希沫抬手看了看腕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奶奶已经睡着了。你就送我到这儿吧，有机会请你到我家来做客。”
　　“好的。”郑嘉宇眉目温和，嘴角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对了。”沈希沫开门的间隙，听到他说，“下周末有空吗？我妈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