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夏日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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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的气氛实在糟糕，我没有再哭，却也没有和火神再说一句话，房间里空气凝滞，直到梨绘堂姐敲开火神家的门才打破这种沉默。
梨绘堂姐回来已经是晚上9点多，看着门外被完全染成墨色的天空，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而身旁的火神拜我所赐也跟着遭了秧。
梨绘堂姐应该是察觉了我的脸色不太对劲，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火神点点头道谢：“真是不好意思，火神君，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啊，也……也没有。”
大概和刚刚发生的事有关，也因为还不适应日本人的客套，火神回应梨绘堂姐的样子有点尴尬。
我抿了抿嘴，鞠躬算是还礼，跟着梨绘堂姐转身回家。
耽搁了太久没有吃晚饭，我的胃已经麻痹没有饥饿感，梨绘堂姐还是用微波炉加热了两个饭团。看着我低头啃饭团，她突然开口。
“下星期会有祭典呢，千里。”
“嗯？哦。”我抬眼看看她，低下头继续啃饭团。
“我想邀请火神君一起去，你觉得怎么样？”
“……邀请他干什么？”
“你也太冷淡啦，千里。”
梨绘堂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一只手撑起下巴，笑吟吟的看着我。
“而且今晚千里也受火神君照顾了，这也算是道谢吧。”
“……”
我一时语塞。想起今晚因为自己的任性一定让那名少年十分为难，歉疚感油然而生。而梨绘堂姐想来也是察觉到今晚发生的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尽管如此，我的语气依然生硬：“他上次不是也到我们家来了吗？我可没见他怎么道谢。”
“嘛，也不要这么说嘛。”梨绘堂姐依然笑的轻松，“火神君看样子还不怎么习惯日本，帮他适应一下不也算是作为邻居的义务吗？”
梨绘堂姐的话从来就让人无法反驳，更何况我从小就对她十分信服。
我点点头：“随便你吧，反正我是不去。”
“不行，千里必须去。”
梨绘堂姐突然严肃起来，让我吓了一跳。片刻后，她的嘴角才再次浮起笑容，不是平常那种轻松愉悦，而是稍微有些担忧却试图安慰我的感觉。
她摸摸我的头，好半天才轻轻吐出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了，千里就去一次吧。”
我极少见梨绘堂姐的这座表情，怔怔的看了她好久竟一时发不出声音。
今年是我在东京的最后一年，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而即使有一天我能回到这里，陪在我身边的也不再会是梨绘堂姐。
我看着这样的梨绘堂姐，好半天才点点头发出一个音节：“啊。”
一星期后的祭典来的比想象中要快。不知梨绘堂姐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到那天火神居然真的答应和我们一起去逛祭典。
因为坚持这是难得的机会，梨绘堂姐很早就找人订做了两件浴衣。祭典的那天，虽然有些不情愿，我依然换上了那件浅葱色点缀着星星点点八重樱的浴衣，平日梳成斜马尾的头发今天被盘在脑后用簪子簪起来，上面垂下来的坠饰晃晃悠悠让我有些不适。
和我偏好冷色调的衣服不同，梨绘堂姐身上是一件白底上描绘着大团粉红、粉紫牡丹的浴衣，图案的边缘绣着金线，她的气质也因为这件衣服突显出来——梨绘堂姐本来就长相漂亮，即使这样对一般人有些难以驾驭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因为住的很近，我们与火神约定见面的地点就在家门外。
看着少年依然是平常那样随意的运动装，梨绘堂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火神君，祭典的话可是必须穿浴衣的哦。”
“欸？真的假的？那我怎么办？”
梨绘堂姐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火神有些吓到，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扯扯嘴角，没好意思说出不穿浴衣也没关系的话。
“嘛，去租一件吧，祭典场所附近有很多店可以租浴衣的。”梨绘堂姐建议道。看她伸手掩住半张脸的样子，我敢打赌她一定在偷着发笑。
不过正如梨绘堂姐所说，这种时候出租浴衣的店确实不少。只是因为火神的个子太高，我们找了好几家才找到适合他尺码的浴衣。等到少年换上那件黑色浴衣的时候，祭典已经开始很长时间。
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逛祭典的。
这样的场合总是人山人海，拥挤在这样的人群中总会让我头皮发麻，即使踮起脚也看不到人潮的尽头。儿时曾执着于此是因为贪恋着父亲把我高高举过头顶的肩头，或者母亲紧紧与我相握的手。自从六年前他们离开日本，即使也曾与别人逛过祭典露出笑容，却已经失去了当年我所眷恋的感觉。
今年的祭典依然热闹非凡，从神社附近铺展开来的石板路上，沿途两边尽是各样的店铺摊位，虽然大都是常见的小玩意和吃食，却因为这与众不同的日子也显得有些不同。结伴而行的少年少女、老人孩童，无一例外的表情都是欢乐与欣喜。
走在前面的是梨绘堂姐与火神。
梨绘堂姐本来就性格开朗又极为细心，常常会有意无意的照顾身边的人，即使对说话不怎么礼貌的火神也是如此。
我走在后面，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周边的摊点，耳边就是他们交谈的声音。大部分时候都是梨绘堂姐对火神介绍着摊点上的东西，顺带解释一下日本的某些传统，火神虽然最多只是“哦哦”的回应两声，却也能看出是在认真听着。
“呐，千里。”就在我走神时，前面的梨绘堂姐突然停下脚步唤我一声。
“要捞金鱼吗？”她指着旁边捞金鱼的摊点，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似的笑笑，“我可记得，千里从小到大就一次没有捞到过呢。”
“别小看人啊，姐姐！”被揭开痛处，我有些气恼，“捞就捞，我也不是会一直输的！”
“是吗？那我还真是拭目以待——”她故意把声音拖长，又转头看看身后的火神，“怎么样，火神君要不要也玩玩？”
“啊？”火神看着那一池金鱼，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这个要怎么捞？”
“唔……给你做个示范吧。”
梨绘堂姐转过身蹲下来，向摊主招呼一声：“大叔，给我拿个网兜！”
“好嘞！”
摊主大叔立刻递过一个网兜。
“第一次先选条小一点的吧。”梨绘堂姐低下头观察着水池里的金鱼，凝神屏息半刻，网兜突然浸入池水。
“呀，失败了~~”
抬起手时没有一条金鱼捞上来，网兜上那层薄纸已经破掉。
“真可惜呢。”她有些惋惜的笑笑，随后抬头看向火神，“不过也就是这样了，火神君明白了没？”
“哦哦，好像很有趣呢！”
这项游戏显然是勾起了火神的兴趣，他立刻蹲下来，摊主大叔也殷切的递给他一个网兜。
“我也来试试！”
对梨绘堂姐刚才的话颇为不服气，我也蹲下来，梨绘堂姐立刻会意站起来给我让地方。
但是那些金鱼似乎特别偏好照顾国外回来的火神，费了三个网兜，我一条也没有捞到，火神那边却已经多了一条漂亮的金红色小金鱼。
“噗，千里你果然还不行啊。”对比着我的一片颓然和火神那边的战果，梨绘堂姐忍不住笑出声，“认输吧，看来今年你也要输了吧。”
“才不要！今年一定能捞上来的！”我气呼呼的把破掉的网兜扔到一边，抬头向摊主伸出手，“大叔，再给我几个网兜！”
“好嘞！”
“喂喂，千里你不是认真了吧？”梨绘堂姐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我手里的一打网兜，“就算你真的捞上来，今晚的祭典可都要结束了哦！”
“都说了姐姐你不要小看人啊！”
我气恼的挥挥手，“你先带火神君去逛就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等你们逛够了我绝对已经捞上来了，绝对！”
“……还真是拿你没办法。”梨绘堂姐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看向火神，“既然这样那我带你去逛逛别的地方吧，火神君。”
“啊？哦。”
火神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听梨绘堂姐这么说却没有跟着她离开，而是走到我身边把他刚刚抓到的金鱼递给我：“那么想要的话，这个给你？”
“才不是这个问题！”我一阵气恼，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别小看人，等你们回来了我绝对已经抓到了！”
“好了好了，火神君不用管千里的，她一直是这样。”
梨绘堂姐笑着拉住火神：“走吧，难得的祭典，还有很多东西火神君说不定会有兴趣哦。”
目送火神跟着梨绘堂姐离开，我这才低下头，继续凝神和池中的金鱼战斗。
收回前言，这些金鱼完全不是照顾从国外归来的火神而根本是和我过不去，它们却无比狡猾的像是在耍弄我，每次都在我差点得手时倏忽一下蹿开。一打网兜都已经作废，我依然一无所获。
“哈哈哈真是遗憾呐小姑娘！还要再来吗？”摊主大叔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一边说着已经又拿出几个网兜递过来。
“当然要！”我从他手中接过网兜，再次调整好呼吸把精神投入池水里的金鱼中。
这次一定要捞到。
我默默对自己这样说着，深吸一口气，紧紧盯住池中一条带着黑色斑痕的金鱼，网兜随着它的动向一点一点靠近。
“这条不好看，要那条啊笨蛋！”
“哇啊！”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手一抖网兜已经浸入池水，这次不要说差点抓到，连金鱼的边都没碰到网兜已经破掉。
我气鼓鼓的回过头来寻找声音的主人，对上的却是熟悉的少年：“阿彻？”
有些出乎意料，好友渡边彻竟然就在我身后，他与平常一样柔顺的亚麻色短发打理的很好，身上是一件浅青色浴衣，虽然男生极少有穿浅色浴衣的，这一件穿在他身上却极为合适，配上他清爽的笑容，在任何一个女孩子看来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哟！”他扬了扬手算是打招呼，眼睛因为笑的开心微微眯起。
可惜这样赏心悦目的少年也无法平息我没能捞到金鱼的怒气，我一个火大上前一步，伸手就把刚刚弄破的网兜往他身上戳。
“哟你妹啊！都是因为你啊笨蛋！！刚刚差一点就捞到了！！”
“哇啊别这样！这件浴衣刚刚换上弄脏了会被我老妈骂的！”他连连躲闪。
“谁管你啊！混蛋你被骂死才好！我差点就能捞到啊，你被骂死也没办法补偿啊混蛋！”
“说什么呢，千里。”少年忽然停止躲闪，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脸上的笑容扩大，“你的话就算在这呆一晚上也不可能捞到吧？”
“……去死，一个个的怎么都小看我？！”我蹲下身又拿起一个网兜，“可恶看我马上捞给你看！”
“嗨嗨~~我等着~~”他懒洋洋的回应一声，靠近一点站到我身后，“说起来千里你就一个人吗？梨绘姐呢？”
“都说了别想觊觎我姐姐！”
我手肘一个向后戳，身后的少年立刻一个屈膝。
“说起来你才是，刚出院就逛祭典吗？而且还是一个人？”
阿彻前几天出院时我并没有去看他，他在这种时候来逛祭典确实让我有些意外。
“啊，本来想找真太郎的，可是那家伙说什么祭典这种幼稚的东西他根本没兴趣，所以我只能一个人来咯。”
他说的轻松，我却心里一沉。
绿间真太郎，因为他才使阿彻要永远和篮球告别的人，我现在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以轻松的心情面对这个名字。
“嘛嘛，反正只是一场比赛，没必要我一直放在心上吧？篮球什么的，不能打就不能打吧。”察觉到我的不快，阿彻的语调上扬，让声音轻快的有些不自然，“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梨绘姐没和你一起吗？”
他显然是想要岔开话题，我心头的压抑感却因为他这样的态度越发无法释然。
“你别……”
“啊啦，这不是阿彻吗？”
说曹操曹操到，身后梨绘堂姐的声音突然出现。
我回过头，梨绘堂姐和火神就在身后。火神怀里抱着各样的小吃，章鱼小丸子、炒面什么的摞起好高，有些拿不了甚至还在梨绘堂姐怀里。
我有点吓到：“这是……”
“啊，火神君似乎肚子很饿啊。”
梨绘堂姐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转过头继续和阿彻聊天：“首先还是说一声吧，恭喜出院，阿彻。”
“嗯，谢谢梨绘姐啰！那天送去的便当很好吃呢。”
阿彻说着，眼睛却看向旁边的火神：“这位是？”
“啊，是最近搬来的邻居，火神大我君。”
“是这样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阿彻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眼神中的笑意也消失了那么一瞬，取而代之的是某些我看不太懂的神色。
不过这样的神色在我还未能读懂时就已经消失，下一秒阿彻已经低下头：“渡边彻，请多指教了，火神君。”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夏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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