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魔）北望烟云》黑色平衡

33、32

　　在老家的时候天天盼着夜幕降临，不用对着别人的冷脸，也不必维持笑容到面部肌肉抽筋。而今真的远离故土，仰望异国他乡的满天星斗却不禁生出一股思念的情绪。
　　无论是为了自己理想毅然抛下儿子的母亲，还是若即若离的弟弟，都是让人无法丢弃的记忆。
　　天还是同一片天，星星的位置截然不同。
　　黑夜衬托下的点点繁星闪烁着璀璨华光，脚下的大地是一片绿色延绵至八方，前方的灯火零零散散为星光掩盖。
　　手里的黑色水晶在夜空下依旧不失光泽，黑中透亮，亮得心惊。
　　凉风吹过，降低了掌心的温度，却掠不去四周的黑暗。
　　少年到青年，字面上仅仅一字之差，意义却可大可小。无关种族差别，二十几岁即使胸无大志，也该找份工作，领份固定的薪水。
　　“站不住脚的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总得有站得住脚的背景才传得了流言。”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说得对。”身后的人走到他前面，浅绿色的眼睛眨了两下，“传说只有双黑之人拥有世间独一无二的黑色水晶，但常识也告诉我们黑色水晶无法自然成形，即便人工制造也不行。”
　　金发青年波澜不惊，一脸理所当然，认真道：“或许你该回炉。”
　　“……”来人再接再厉，“人工不行，魔术却可以。”
　　“你造过？”
　　“没有。”在承受第二拨鄙视之前，温科特的年轻族长忙道，“有人会。”
　　最终的结果是，温科特不但没逃过对方的白眼，还被搜刮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小到石英矿物，大到结晶体，还美其名曰物归原主。
　　“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是花钱买来的。”
　　“我国尚未开放对违禁品的进出口贸易。”
　　温科特顿时语塞。
　　所谓的违禁品其实当得很冤，作为违禁品的产地则更冤。不过是恰好被东方一族选中作为居住地，所以整片区域就成了禁地，在此之前鲜有人问津的水晶翻身了，身价一抬再抬，直接抬到有钱也难买的地步。
　　温科特喜好水晶，不光是贴有标签的，还是来路不明的，只要成分对成色好，他就买。鉴于维森克斯水晶的稀有，他的藏品里本就不多，但个个精品，现在全成了别人的囊中物，岂能明白他心里的血是如何淌的。
　　“那也不能全拿走吧。”温科特尤不死心，试图力挽狂澜。金发青年看着他笑得优雅，后者被看得发憷，“你想干嘛？”他想不通，明明比对方了大了几岁，却偏偏像被咬了一口似的。
　　“祭师。”
　　“祭师？”
　　青年认真地点头：“几年前被我烧掉的人里就有我曾经寄宿过的走私船队的人，好歹我也喊了他们一个月的师傅。”
　　汗，原来是动词不是名词。想起那时候的尸山温科特就背脊发凉，这家伙根本不是魔族，完全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明知师傅在里面也照烧不误？”
　　“当然，家事怎么能跟国事比。”搞不好回去还得烧几个。
　　“……够狠。”而且温科特也拿不出话来反驳。那些人是他的固定供应商，几乎每年都会来一次，那次他刚验完货还来不及杀价西马隆就杀来了，是以那批水晶他压根没付一个铜板。
　　寝室的烛火很亮，但再亮也没亮过男子耀眼的金发，俊美无铸的脸庞在这些年越长越开，不免为那些适龄女性感到担忧。
　　“打个赌吧。”他笑道，“终有一天你会来找我，到那时我就把它们给你作见面礼。”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一袋子水晶。
　　虽然觉得这袋子很扎眼，但温科特还是配合道：“如果我没去找你呢？”
　　“给你寄回去。”
　　温科特失笑：“好。”
　　青年嘴角上扬：“到时你再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他晃荡着袋子离开族长的寝室。
　　温科特一愣，突然哭笑不得，相处了近四年，却依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也难为他们居然沟通自如。
　　第二天打扫寝室的女仆在敲门得不到回应后大着胆子推开房门，却见里头干净整洁到不像有人来过。窗户半掩，微风将洁白的窗帘吹起，阳光透过玻璃形成不规则的图案。
　　女仆呆了呆，随即连忙向族长汇报。
　　温科特得知这个消息后连眼皮也没抬，专注于桌案上的财政报告，半晌才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于是这件事就在族长的不闻不问下揭过了。
　　从南方到北方，线路相反，距离相同，气温天差地别。
　　南方的温吞水气候变成北方的寒气沁骨，哪怕是生长此地的人也不免哆嗦。
　　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地方，再不待见也无比亲切，小时候的情景立刻一一闪现，心情大好。
　　港口人潮涌动，男女老幼喜笑颜开，耳边是搬运工忙碌的步伐。
　　他仰起头，蓝瞳清澈似海，金发灿过阳光。呼吸着属于魔族的空气，蔚蓝天空中浮云稀薄，如同摇曳在上空的浮舟。
　　他一步步踩上石阶，边走边思考昨晚温科特说的关于黑色水晶的事。

　　“自然条件下无法形成黑水晶，人为作用下却能有一定几率产生，由此可见你手里的东西并不是绝版货。”
　　“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变得绝版？”
　　温科特觉得□□一凉，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发绿，只见一把反射了他脸的剑横在他的兄弟脖子上。他抖抖嘴：“冷静冷静，先把刀放下。”
　　剑一撤他两腿一软，直接跌进身后的兽皮摇椅。他两腿并得紧实，两手放腿中间，坐姿正得直逼军姿。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黑水晶真的产自维森克斯，那为什么你们魔族一直没有发现它，直到东方一族入住它才横空出世？看着是挺像为了保全一族而诞生的奇迹，但它却连警示作用也没起到就直接落入你的手中，不觉得奇怪么。”
　　“你不是说它不是唯一的么，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手上的不是另一个？”
　　“因为创造它的人迄今为止就造了一个。”
　　“就算这样，一枚水晶要真能干掉一国的军队那才奇怪吧。”
　　“所以它根本不是什么圣物。”
　　“还有废话的话就把脖子洗干净。”
　　“……你今天吞火药了？”
　　“吞硫磺了。”
　　同一把剑又竖在温科特的手上方，他战战兢兢地把它挪开，然后严肃道：“它的真正作用恐怕惟有它的创造者才知道，不过我知道它的创造者是谁。”
　　“谁？”
　　“这一代的精灵王。”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说我祖父跟东方一族最后一任族长是朋友，你的剑能不能收回去？”他瞥了眼仍斜在身侧的武器，就感到周围冷飕飕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一切好说。”
　　……
　　街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大都是商人的吆喝，也有店铺的工作人员极力地招揽生意。
　　他的回忆就此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