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魔）北望烟云》黑色平衡

32、31

　　南边不消停，北方也不太平。
　　魔族在这些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正是需要韬光养晦的时候，也不晓得是不是养过了头，明明是其他国家相互开战，却硬是差点打到别人家门口。最后据说是国王一怒之下十来个水球将敌军统统冲走，尔后师出有名，顺理成章地将敌国纳入版图。
　　当时的信息流通不发达，尽管南北两边的战事差不多前后脚的间隔，但分别传到对岸的时候也过了一个月。
　　魔王的人品如何在各国间不是秘密，但他的年龄一直是个问题，魔族的寿命在当时跟人类差不多，更有人在透支魔力的情况下出现早衰甚至早亡的。而以一人之力硬抗百倍于己的军队，不得不承认魔王他老人家宝刀未老。但也有人疑虑，通常神勇的背后都是一段不得言传的辛酸史，这不魔王连当晚的庆功宴都没参加。
　　隔天，是个人都没把下巴托牢，魔王神采飞扬地站在城门上朝人们挥手。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呆呆地向他欢呼，呆呆地看他转身，呆呆地吐槽他连这时候也不忘随身带个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国王幼子的生母，东方一族硕果仅存的女性。或许有人会注意到她看向国王的眼中透着淡淡的不屑与怜悯，但此刻无人会在意，因为他们又打了胜仗，魔族又胜利了。
　　台上辉煌台下悲壮，下了台的国王如同霜打的茄子，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拆走了。只是苦了他身边的女人，扛不动拖不得，只能扶着他靠在门上。
　　“陛下，都撑回寝室了，何不多撑撑，前面就是床。”
　　“呵，也就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你我各取所需，该怎么说怎么说。”
　　“也对，也不差这几步路，你又何必吝啬。”
　　女人抿了抿唇，不大情愿地看着怀里面色枯黄的男人，已然不复昔日英姿。忽然她的全身泛出莹莹蓝光，不久原本虚弱的人站起身，独自走向床边，然而一沾床又立马变得气若游丝。
　　她叹口气，为其宽衣，又帮他把被子盖上，掌心维持着方才的光芒，将手覆在男人的额头。窗外的天气阳光明媚，人们的呼声犹在，她看着一国之主的脸出神。
　　床上的男人实实在在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你能不能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什么眼神？”
　　“看尸体的眼神。”
　　“……”
　　女人索性闭眼，没多久国王又道：“你还是睁眼吧。”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你像在默哀。”
　　“……”
　　女人收手整了整裙摆，然后转身欲走，国王突然拉住她的手。手上劲道十足，脸上萎靡不振，他说：“治疗还没结束你不能走。”
　　她瞥了眼拉往她的手，还是决定一根根手指掰开，掰得差不多了才道：“陛下，我的能力只能激发你的潜能，过多依赖只会加速生命力的衰竭，经过这几年的消耗你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所以就更不明白你在小气什么。”
　　小气？不惜耗费自身魔力来满足这个男人虚伪的外表居然说她小气？！
　　瞥了眼女人脸上明显挂着的不满情绪，国王淡淡道：“你的能力是激发潜能，而你儿子的能力却是魔力增幅，所以……”
　　“陛下！我儿子也是你儿子！”
　　“……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着她依旧起伏不定的胸脯，身为当事人不禁轻笑，“我可以把你刚刚的劝诫当成关心么？”
　　“你会需要我关心？”
　　“会，怎么不会，人在死前最需要的就是临终关怀。”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他的手塞回被褥，然后径自离开。
　　以上只是小插曲，魔族子民们早就对魔王陛下好色的本性习以为常，但若让他们知道他也有患得患失的一天，想必受到的冲击会令他们失去行动指标。
　　黑发女子刚被带进王城的时候，东方一族还过着偷偷摸摸的日子，将全村唯一的女孩像贡品一样献给国王，先不说这一举动令他们多活了多久，至少到他们死的那天为止确实看到好几具婴儿的尸体。
　　与其说黑发女子的到来吸引了国王的注意力，倒不如说黑色本就是人们可遇而求不得的东西。
　　母亲一受宠，身为儿子第一个沾光。本来后宫里形同透明人的小王子日益受到重视，让他无论到哪都有种被监视的错觉。
　　“你是谁？”
　　走道上，一名青年挡住了他的去路，光滑的地面反射了对方华丽的着装。
　　“我是您二姐夫的儿子，今天来看外祖母。”来人热亲地用两手握住小王子的手，眼里闪着炽热的光，“久闻王子殿下大名，一直想见却没机会，没想到今天这么巧。”
　　“……我为你生母感到惋惜。”
　　青年一愣，正琢磨着话里的意思，就见握着的手不着痕迹地抽离，下意识地伸过去一抓，气氛瞬间冷场。
　　被握着的人目光坦然地将视线从手移向自来熟的……外甥。
　　握着别人的手的人对上当事人的眼睛紧张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你不饿么？小孩子不能饿肚子，饿坏了影响智商。”
　　“……”
　　是日，有名青年神情悲愤地奔出王城，一脚踩上跟他本人一样华丽的马车，扬长而去。
　　是夜，王妃的怒火蔓延至整个后宫，国王依旧身陷黑发女子的怀抱。
　　翌日清晨，他被连环砸门声震醒。
　　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去开门，眼中的水雾令他眯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来者何人。
　　“你来干什么？”
　　“兴师问罪。”
　　“什么罪？”
　　“以大欺小。”
　　小王子嘴角一抽，直到昨晚他才知道，王妃不光有儿子，还有个女儿，排行都是二。
　　昨天损了小的，今天大的就来算账了。本来应该当爹的来比较有气势，但后宫不是集市，就算国王的儿子也不能长久居住，更别说其他成年雄性生物大清早跑来闲逛。于是为娘又为公主的不失为最佳人选。
　　“我欺了谁？”
　　“还想赖账？”女人挑眉，“真以为你母亲能爬到我母亲头上？”
　　“……”这家子能不能再二点。
　　“怎么？吓得不敢说话了？知道错了就去跟我儿子道歉，看在你我算是姐弟一场，我也不会太为难你。”
　　“你还是想想怎么为难我吧。”说着松开门把手，打着哈欠重新钻进被窝，看了眼仍在门口的异母姐姐，“一起睡？”
　　砰！引起共振的关门声。
　　“去死，你等着！”
　　世界安静了，少顷，呼噜声立体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