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Chapter Two ...

  •   戴维斯先生和太太自小青梅竹马,如今两人结婚已有30年,依旧恩爱如夕,生活幸福美满。夫妻俩共同养育了三个令他们骄傲的孩子:大女儿在有线新闻台主持晨间新闻,前程看好;二女儿为一家信息服务公司工作,经常出差,但薪资丰厚;小儿子刚从耶鲁毕业,马上将拿奖学金前往剑桥攻读历史博士。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他们经常会为大女儿的叛逆感到莫可奈何,被小儿子稀奇古怪的行为气得暴跳如雷,然后在二女儿身上得到宽慰。弗洛妮卡没有其大姐的美貌耀眼,也没有小弟的能说会道,在三个孩子中可能是最不起眼的,但始终是最让他们放心的一个。从小她就乖巧懂事,成绩优异,热心助人,又体贴父母,连选择大学时,都放弃更好的选择,听话地去了夫妻俩的母校,拿全额奖学金,还生活费自理。

      而今,他们终于开始为小女儿担心了——已过26岁的弗洛妮卡依然没有结婚,连对象都没有。
      若一直未婚的是他们那独立叛逆的大女儿,他们可能不会如此担心,毕竟她一向知道如何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即便是她,也在三年前成婚,嫁给了一个在美东极赋盛名的律师。
      他们的小女儿一向沉静内敛,与世无争,不免令人忧虑她是否能够把握机会,觅得如意郎君。高中时,她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友,但在那男孩去纽约求学后便无疾而终。大学时,她又有过两段感情,一个是哲学系的博士生,另一个好像还是政府公务员,都是很出色的男人。尤其是后者,两人甚至同居了一段时间。原以为好事将近,谁知女儿毕业后,那人便渺无音讯,令戴维斯夫妇扼腕不已,直叹遇人不淑。
      在他们看来,那个男人显然伤害弗洛妮卡很深。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带任何男人回家与他们见面,而他们做父母的也一直不敢逼得太紧。直到四年后的现在,面对二十有六却依然独身的女儿,他们终于决定采取一些措施。
      这就是为什么戴维斯先生无论如何都要逼着弗洛妮卡与他一起参加今年耶鲁医学院的校友聚会。

      ——————————————

      戴维斯先生曾希望他的次女能上医学院,但是她一直工读的信息服务公司给了她一份许多人求之不得的高薪工作。于是,唯一可能继承其衣钵的人选落空,这一直是他的遗憾。
      现在,看着年轻一辈的校友,各个逸群绝伦、器度不凡,戴维斯先生的愿望终于又开始死灰复燃:没有当医生的女儿,他或许能有一个当医生的女婿。

      同样面对满场的衣香鬓影,弗洛妮卡试图回想,上一次盛装出席宴会,却没有任务在身是什么时候。答案是大学的毕业舞会,当时的男友向她求婚。她拒绝了,并委婉但不留余地告诉他,她不会再见他。
      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于她面前,她也没有多事地调查他的近况——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

      她知道自己伤了那人的心,不过他会没事的。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
      “男人会记住那个令他哭泣的女人,但最终会娶令他微笑的那个;女人会记住那个令她微笑的男人,但最终会嫁令她哭泣的那个。”
      前男友没有哭,弗洛妮卡衷心希望他不会记得她,不然她会很困扰——谁也说不准哪天她会不小心留下蛛丝马迹,案子又正巧被他接到。可能性极小,但不是没有,尤其他的确很出色,虽然年轻却已是那行中的佼佼者。
      她从来不抗拒亲手处理自己的仰慕者。曾经在她还是B级特派员时,有一位目标物疯狂地追求过她。她升上A级半年后,在待接任务中看到他的名字,六小时后,那位富家公子所驾驶的飞机“遭遇强气流,驾驶者失事身亡”。
      若有必要,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的前情人人间蒸发。

      她也知道从不强迫自己做任何事的父母难得命令她一同出席一场宴会,就是为了让她能够结识一些体面的丈夫人选。父亲希望“令她哭泣的那个”是名医生,她想不出反对的理由,更不认为有此必要。
      其实,过去四年中,她并非没有男人。终年绕着地球跑,她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场面,自然少不了偶尔的艳遇。
      只要在妆容、服饰上加以适当的修饰,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是令人想望的。比如此刻,一袭珍珠灰的希腊式无袖露襟长裙,轻裹着盈润的身段;栗色的头发带着自然的卷曲,柔顺地披在肩头;适宜的淡妆衬托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整个人温柔娴雅。
      她带着得体的笑容依在父母身边,认真地听着父亲的几个老同学讲述他们在医学院时的趣事;偶尔好奇地提个小小的问题,让对方知道自己非常享受这场对话;面对长者的赞语,稍稍露出娇羞的神色……她不是顶美,却依然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

      有人在背后看她,从那人第一次将目光放到她身上的刹那,她便意识到了。在她每次转身时,那道视线立即消失无踪;待她不注意时,又会漫游回她身上。她很少被人如此密切地观注着,那一向是她的角色,而角色的互换往往引出她不太平和的一面。但这一次,她没有感到任何不适,那道目光也不曾离开,却是断断续续地在她周身徘徊,可以想见她的观察者本身相当忙碌。
      注意到弗洛妮卡的不只这一个人,但是其余那些大多会在10分钟内决定是否接近她。他们会试图加入她与其他人的谈话,开一两个高明的玩笑,或是插入几句巧妙的台词,然后提出为她取一杯香槟,请她出去走走,更有甚者直接邀请她跳舞。一般在5分钟后,她会发现自己彻底失去兴趣,2分钟后她已甩掉那名友好的男士,重新加入戴维斯先生和他的朋友们。
      她并没有特意去识别那个一直在暗中注视她的人,但是当一具倾长的身躯于她身后站定,她立即知道——就是他了。

      这,是一个真正属于冷色调的男人:做工考究的黑色礼服,丝制的白色衬衫,铂金色的直发,略显苍白的皮肤,黑色金属框眼镜……从头到脚最醒目的色彩是镜片后的那双蓝灰眼瞳,淡漠而疏离。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没有打领结,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解开着,双手插在裤袋中,任几缕刘海随意地垂在额前,低头看着……不,观察着她。
      转过身,毫不意外地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以相同的方式回视他……

      许久之后,他终于打破了沉默,低柔的嗓音沁凉如水:“你和谁在一起吗?”
      “不,我是单身。”她明白他的意思。
      “那么我们两个都是了。”他轻掀唇角,低笑一声,道,“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她轻轻点头,垂下眼的瞬间,眼光闪了闪。
      一张雪白的名片滑入她手中,她飞快地瞄了一眼,喃喃道:“麦卡利斯特先生……”
      “能给我你的名片吗?”他礼貌地打断她。
      她从善如流地自手提袋中取出名片,在背后写下自己的私人电话,递给他。
      他接过,看了一眼,放入礼服的胸袋中……“我会打电话给你。”他说。
      她复又颔首,几不可察地微笑了一下。

      那晚,他没有与她再作交谈。但是,当宴会结束,宾客逐渐散去时,他走过来,默默地护送她至戴维斯夫妇的车边,为她打开车门,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晚安,戴维斯小姐。”
      轻巧地滑入车中坐定,她抬头注视那银蓝色的双眸,应道:“晚安,麦卡利斯特先生。”

      无视父母好奇夹带兴奋的眼神,弗洛妮卡选择了保持沉默。等汽车驶上高速公路后,她悄悄从手提袋中取出那张名片,审视着,一边任自己的思绪逐渐飘远……
      白色的卡片上,黑色的字体印着:

      洛杉矶郡立综合医院
      急症科
      Dr. 格兰穆•J•麦卡利斯特
      主治医师

      ——————————————

      那是一场非常成功的相亲,一对适合彼此的男女。
      他不是顶英俊,略显削瘦兼棱角分明的脸型配上冷硬的五官,加之一丝不苟的个性,不免令人觉得难以亲近,甚至刻薄;她不是很漂亮,过于符合古典标准的面容,因为缺乏存在感,往往显得毫无特色。
      他出生上流社会,有着良好的教养,传统、体贴;她来自中产阶级,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娴静、温柔。
      他们都不多话,却非常享受彼此的陪伴。

      是的,弗洛妮卡•J•戴维斯与格兰穆•J•麦卡利斯特相识的那晚,两人所定下的不是浪漫的约会,而是相亲。
      格兰穆在寻找一名合适的妻子人选,但他不需要另一个医生,更不需要他父亲会中意的社交名媛,因此他注意到了她。当他终于出现在她面前时,弗洛妮卡立即知道他们是相似的——两个并不期望爱情却期待婚姻的人。

      于是,晚餐又追加了午餐与咖啡,然后是更多的晚餐。两周后,格兰穆完成了一系列的讲座、讨论会与研究班,返回洛杉矶。弗洛妮卡则开始借“工作之便”经常路过那个城市。其他时候,她会不定期地收到他派人送来的典雅花束和精巧礼品,体面而周到。
      一个月后某个平常的清晨,她发现自己在他的臂弯中醒来,两具赤裸的胴体贴着彼此,无比契合。前一晚的激情,不是她所经历过的最火辣的,却是最和谐的。睡眠中的他没了惯有的严厉,但清冷依旧;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有些零乱,刘海自然地垂在额前,整个人年轻不少。轻笑着将他的头发弄得更乱,然后偎入他怀中,闭上眼睛……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睡懒觉。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1点,身边的床位空荡荡的。她裹着被单起身,寻声来到厨房。他在为两人煮早午餐,墨绿色的围裙穿在他身上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在蓝山咖啡的香氛缭绕中,就着丹佛煎蛋卷、法式土司和水果色拉,他问她是否愿意搬来和他一起住。
      4天后,她“跳槽”至洛杉矶的一家软件开发公司,“暗夜”情报部的另一个掩护。同一天里,她搬入了他那套面朝大海的公寓。

      他今年33岁,是名急症科主治医师,他所工作的医院拥有美国西岸最繁忙的急症室之一;每天与死神争夺生命,事业占据了他本来就不多的热情;他喜欢他的工作,因为每救下一条性命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他不是像父亲那样的冷血动物;除此之外,他最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能给他温暖的地方,那是他父亲不曾给予他的。
      她今年26岁,从事 一门“最古老的职业”,风险很高,她必须不断地自我进修、自我突破;死神是她经常遇上的老朋友,每次见面后她便朝自己的退休计划接近一步;她的工作很理想,那是她擅长的东西,她从不抗拒自己的天赋;即便如此,她依然感到寂寞,并开始觉得自己在人群中显得突兀,她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那会让她再次“普通”起来,那是她的父母已无法再帮她达到的心理状态。
      对他而言,她很理想。她非常支持他的事业,能够容忍他的三班颠倒;更重要的是,她愿意为他构筑一个家,一个他随时随地可以栖息的港湾。
      对她而言,他很理想。他几乎没日没夜地工作,不会“妨碍”她的工作项目;更重要的是,她能扮演一个称职的妻子,和他一起组建一个普通的家庭,拥有正常的婚姻生活。
      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但他们适合彼此。

      半年后,他跟着她回康州过圣诞节。
      站在戴维斯家的门口,他告诉她,新奥尔良的一家医院欲聘请他为急症科主任。然后,他单膝跪下向她求婚。
      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屋门在那一刻被打开,戴维斯先生在吃了一惊后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虽然不是牙医,但终究是个医生。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