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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章节 绘理:梦之欠片 ...


  •   她这是不知道第几回从这个梦中惊醒。
      用被子裹紧自己,小声地喘着气用以平复过快的心跳。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还是惊醒了枕边人。
      “又做噩梦了?”牧野对她的温柔仿佛是一种无法改变的习惯,他将她颤抖的身子拉进怀中,用手指梳理她纠结在一处的长发。“乖,没事了。”他用哄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的口吻如此安慰她。
      “恩。”她学着安心地合上眼睑,在温暖的怀抱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窝着。听着丈夫平稳的呼吸声扫过耳畔,她知自己今夜无法入眠。

      如果真要追究名字的话,那么好吧。她在嫁人之前的姓氏是青森。青森绘理。
      在木叶不是个有名的家族。没有血继限界的荣耀,更没有家传的奇异秘术的支撑。不过是万千普通忍者中的一员罢了。唯一得以让木叶利用的,就这么几种先人留下的锁系忍术,用以保管重要的机密文件材料。
      与木叶的纠葛仅限至此。
      父亲与母亲因为“玩忽职守”的罪名而被处以极刑之后,奶奶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她逃离了这个村子。不知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居然在逃跑过程中得到了一位叛忍的帮助,才得以逃过战乱与木叶的追捕。
      她在懂事后才知道奶奶的青年时曾蒙受了砂忍千代的的恩惠。固执的老人不管赤砂之蝎是否已经脱离了砂,她只知晓“有恩必报”是他们青森一族的一贯忍道。
      奶奶去之前曾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老人暗黄松弛的肌肤挂在伶仃的骨节上,手指的力道却大得吓人。她死死地瞪着眼睛,绘理在她浑浊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映,混杂了悲伤与恐惧的模样。
      “要报恩!”
      这是奶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那年她十二岁。
      或许骨子里属于青森一族的一股韧劲是真的不愿就此亏欠下去,又或许是觉得有目标的前行比没有目标地蹉跎要好上许多。在草草地埋葬了奶奶之后,她收拾行囊离开了暂住的城镇,踏上了寻找恩人的路途。
      可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那之后她便开始做噩梦。无端的噩梦。
      梦见看不清面容的奶奶抓着她逃亡。周围是血红的天幕,可怖的厮杀声在她耳边轰鸣。她踉跄着一路逃亡,前方是永远不见终点的前路。奔跑中奶奶忽然松开她的手,她摔倒在地。再次爬起时已不见了熟悉的身影。
      每夜她都在女孩的嚎哭中惊醒,最后发现落下的,是自己的泪水。

      “梦见浅葱了吗?”
      她一惊,才发觉方才听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幻觉。抬头时发觉牧野依旧是闭着眼的模样,但不知何时他依着她的前额,将她冰冷的手指捉在掌心。
      她将头埋进他怀中,深深地吸了口气。
      “对不起,绘理。” 牧野的声音温温地刷过她的耳畔。
      “为什么要道歉?”
      她忍不住问。
      牧野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他仿佛在很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但他的迟疑却让绘理感到害怕。这么多年,她从未听得牧野对她说过什么承诺之类的话语,她也不需要。她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与安子夫人临终前的嘱托无关。
      “因为……”
      她只觉得恐慌。她怕牧野的答案在说出口之后,她目前所得的一切都会轻易地烟消云散。想要的家庭,与习惯的生活。她应该得到这些吗?
      浅葱,她应该吗?

      初次知晓绯月浅葱这个名字时她十三岁。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一直在苦苦追寻的赤砂之蝎大人竟是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在第一次见到绯流琥时曾怕得说不出话来。传说中忍者为了获取力量不惜改造自己的身体,她只是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样恐怖的东西存在。
      在外漂泊的这年中她接触了不少各式各样的人,包括不同类型的忍者。在旁敲侧击中她试着去拼出一个恩人的模样,关于逐渐壮大的忍者雇佣集团的传言,关于屠戮一国的片语。可当那人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忘了退缩。
      狰狞的面部藏在一小块布巾之后,隔着镜片的距离使她不在那么害怕地去直视对方深邃的黑眸。蝎一般的金属尾刺高高的束在身后,尖锐的前端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她是青森绘理。青森一族的忍道是“有恩必报”。
      咽了口唾沫,绘理平息下胸中澎湃的情绪。将滑落的眼镜推上鼻梁,她望着来人,表现出一副与年岁完全不符的镇静模样。
      “请问,是您找我?”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她居然能如此镇定地问出这句话。
      那一瞬间,她确信自己看见了笑容。从对方的眼底,又可能从别的什么地方,但是她确实感觉到,站在她面前的,被各大忍村标注为S级别的叛忍,对她露出赞许的笑容。
      那之后,她流浪来到良叶。多年漂泊,终于在那间名为“秋”的茶室扎下了根。她安心地习惯女招待的生活,另一方面满心好奇地等待着那个不久后才会来到的良叶的少女。
      绯月浅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多年后的那个午后,她端坐在房间内,对着早已凉透的茶水发呆。面上是一贯的镇定神情,而紧握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见的颤抖。
      被救回来的病号宇智波也参与了村人的搜寻行动,可是过了——她自己也不知具体是多少的时间,什么消息都没有。她不断用“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来说服自己,不过此刻所有可以用来自我安慰的理由,显得那般无力与苍白。
      牧野去了火之国的国都办事,才离开没多久的日子,便出了这样的差错。如果浅葱真有了三长两短——
      “啪”一声,她的手再也握不住手中之物。茶杯落在对面,碎出点点洁白的花瓣。她慌乱的伸手去拾,这时孩子中年岁相对较大的佑太猛地推开了门,手指一颤,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嫣红迅速地弥漫,染上了片片洁白。
      她望着孩子满是泪痕的脸,早忘了指尖的疼痛。
      浅葱的尸体在较为平缓的河流下游被发现。长发随着水波一同飘摇,身体在冰冷的河水泡得略显肿胀。水流中冲刷地那般白皙的侧脸,让她回忆起了不知在何处见过的开放地极为静美的睡莲。
      她那时就这么在一边看着,说不出话来。
      因为浅葱的病史,死亡原因的判定是犯病后失足落水。草草的一行书写后,一个人的一生便这么结束了。
      怎么会呢?可是,怎么会呢?
      绘理仰起头,忽然想起与浅葱初见时的光景。同样的午后,少女抱着姜黄色的猫撩起了门帘,灿烂的阳光落在她面部的肌肤上,柔和的光影间,同一片白瓷般美好。站在她身旁与她核对账目的牧野就这么愣了神,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少年小麦色的肌肤上晕开了不易觉察的红晕。注意到她的目光时,少年尴尬地用手掩住口,别过头去。
      这是他害羞时的一贯的小动作。
      转眼间,毓秀的少女成为面前的尸体,这让她,怎么相信才是呢?
      她慌乱地退了一步,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
      绯月浅葱,那原本是她的生存理由,如今却变成了折磨半生的梦魇。

      是啊是啊,浅葱。我是那么那么地妒忌你。
      你知道吗?自从你出现之后,牧野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你的身上。
      千世子与桃香也喜欢围着你讨论她们的兴趣。
      就连我,卑微的,早已被木叶抹杀的我,都因为你的存在,被赋予了新的生存意义。
      我一直不明白。我能够不去计较这种微不足道的儿女情事,不去在乎被分享的友情。但是蝎大人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不断地问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注定得不到答案。
      我终于得到了我所期盼的一切。
      你却一直一直地,纠缠在我的梦境里。
      在奶奶松开手之后,女孩一路哭泣着一路前行。梦中的女孩总是会走到一条眼熟的河畔,然后她看见河中漂浮着的尸体,穿着素净的寿衣,银色的长发随着水的波纹飘荡,而她的侧脸,美丽的模样一如记忆中盛开的白莲。
      然后在破碎的一地的月光中,惊惶地逃离梦中的世界。

      “因为,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是不是能分担一些你的痛苦呢?”
      良久,牧野低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浅葱去的时候,最痛苦的人,怕就是你了吧?”
      他说着,手臂更用力地将她抱在怀里,边用温热的手指刷过她的面颊,小心翼翼地扫去不知何时遍布面颊的水渍。
      “我曾无数次地想过,要是那个时候,我能在你身边就好了。”
      听着他的喃喃,绘理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她的嘴唇微微地翕动着,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早已习惯将情绪藏在镜片后,此时却找不到什么可以遮挡的事物。
      其实都是骗人的!全部都是伪装!是她要回报蝎大人的恩情!浅葱,跟着绯月浅葱,只是她的任务……她是忍者的后裔啊!
      或许是想这么告诉他的,而那些词句哽在喉头,吐不出一言。
      为什么呢?这种时候……她那么想哭呢?
      抽泣出声的时候,她自己都不愿相信。
      牧野苦笑着拍着她的后背,问她:“明天,去看看她吧。”
      她埋在他怀中点头。手指用力地抓紧,仿佛要握住某块丢失很久,但是被重新找回的碎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章节 绘理:梦之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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