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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假到真时 ...

  •   我离了长信宫,越发觉得心神不宁,反复推敲臣楚的事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依皇上今儿的反应,若是得知臣楚之死另有隐情,非扒了我的皮。况且这里边还夹杂着二皇子谋反的隐情,还是找封言把事情处理干净些为好。

      这一路想着到了府里,反倒睡意全无,索性径直向书房走去。

      推开门我竟发现殷夕言在看书,于是奇道:“大圣,这是干嘛?”

      他未抬头,简短的两个字:“读书。”

      大圣一向喜武不喜文,我扑哧笑了,道:“大圣,不练剑了?”

      他横了我一眼,继续看书,口中道:“练剑何用?你既喜欢杀人不见血,那我便换个法。”

      我上前夺过他手里的书,竟是我常看的那本《策论》,笑道:“你擅舞剑,我擅权谋,各展所长不是挺好么!”

      殷夕言又夺回书,淡淡的道:“不如此你便总觉得我不如他!不值得你信任倚靠。”

      我哑然失笑,“大圣,你是不是从小就和你师弟过不去,处处较劲?怎么什么都要比着他?”

      殷夕言抬首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他不是我师弟,我是武圣唯一的关门弟子。”

      “是,是,您老是唯一传人。”

      殷夕言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我打量一眼,这书正是少渊送我的那本。书页里蝇头小字密密麻麻的做着注,少渊的字从稚嫩到成熟,这本书他从童年读到了封王。

      其实谋略、书法、武功,同出一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殷大圣这哪里是读书,显然是和我较劲!

      半晌后,我终于轻叹一声道:“您老不嫌我烦,我还能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满意了?”

      殷夕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仰头问:“当真?”

      “当真!那您老也别和我闹别扭了!”

      殷夕言忽的笑了,自觉露了馅儿又板起脸,继续看书。

      我夺过书,似笑非笑的觑着殷夕言,“爷,您脸子也甩完了,目的也达到了,甭在这儿戳着了,练剑去吧?”

      殷夕言脸一红,低着头像阵风一样溜了。

      我好气又好笑,您还能使个更纯真的计谋么?您也看了小半天了,一直就在看那几百字的序,您看的这是神马书?

      我半躺在藤椅里,随手看起书来,这本《策论》三年来我翻了不知多少遍,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这书之于我,不过是少渊给我的念想,看着他从年幼开始到封王为止各个阶段的字,就如同陪着他长大,和他相识已久。

      翻了两页,我忽的觉着不对,接着往后翻,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又折回来再翻。反反复复几次,醍醐灌顶,让我顿时解了自己心中的疑虑,也几乎印证了我心里的猜测。

      忽的让我想起了几月前乐圣为带来的那封信,那字看上去就和少渊十四五岁时写的字差不多,不同的是十四五岁的旧字是年少轻狂少了分从容,而月头那封信……是纯粹的行笔不稳。少渊的字已经如火纯青,可谓登峰造极,就是写的再匆忙也绝不会行笔不稳,为何……

      我脑子轰然炸开了,顿觉天旋地转,心口绞疼,颓丧的往藤椅里一瘫,说不出的难受。难怪,难怪……

      难怪乐圣为进京时带来的那封密信,我一直觉着那字不对。

      难怪三年来你从未给我写过只言片语。

      难怪三年前你救我出诏狱,只用了一天不到。

      难怪……你的手一直在滴血。

      你用自己写字拿剑的手让皇上消除对你的猜忌,逼着皇上尽快下决心和你交易,尽快放我出来。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心如刀割,你一向心高气傲卓然于世,怎么狠得下心!

      少渊,你这人精,整整骗了我三年!你打算如何?等字练好了,让我一辈子也察觉不了?骗我一世?你这傻子!

      “相爷,越王差人送了拜帖过来。”王成轻敲房门。

      我气急败坏的道:“不见,今儿本相谁都不见。”

      王成未见我发过这么大的火,也不敢再多言,应了声是连忙走了,其实我在府里几乎不发火,在洛阳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我一遍遍的翻着书,那一手绝好的字,竟就这样毁了,想着不由的惋惜,更加心疼。书法,剑术,少渊二十年的苦功化为乌有。

      字已然恢复了五六分,不知以后还能否挥剑自如。

      少渊,你真是无情至情集于一身,让我爱你不甘,不爱不能。

      王成的声音远远的从院中传来,“王爷,今日相爷真是不便,明日小的亲自去宫里请您。”

      我收了思绪,把《策论》用丝绢包裹好,藏到了书桌的暗格里,整了整衣冠,准备应付这位难缠的爷。

      “本王来看看你们相爷到底有多大的架子!”越王怒气冲冲,一脚踹开了房门,见我端坐在书案前,冷哼了一声:“难得相爷得闲,本王只当又要等来等去一场空呢!”

      王成一脸为难的看着我,我朝他打了个眼色他会意立马下去奉茶,我笑迎过去,躬身行礼道:“殿下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相爷百事缠身,本王闲人一个,不自己跑这趟,还能等相爷您这大忙人去瞧本王么!”越王没好气,径自进来也没理我。

      他今儿穿了件紫色长衫,暗金色祥云滚边儿,紫金羽冠,丰神俊朗,贵气逼人。看这架势,是为了我没去祝寿而登门来找茬了。

      我连忙赔笑,“殿下言重了,臣不敢。”

      越王白了我一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洛阳还谁比玄相架子大?本王小寿竟都请不动。”

      “这可真是冤枉微臣了。昨夜奉了旨,确有公务,真的脱不开身,直到晌午,臣才交了差回来。王爷恕罪。”

      越王见我一脸疲态,脸色略微缓和。

      “那贺礼王爷可还满意?”

      “算你有心了,还记得。”

      我会心一笑,不再言语。

      越王,宇文景央,皇上第六子。三年前皇子被流放边塞时去了南越,受封越王。太子叛乱前,我和他有些交情,那时他可是逍遥琴痴,一手琴抚的余音绕梁,犹如天籁。

      若他喜好未变,一本琴谱是最好的寿礼。

      只是他有一张和我现代青梅竹马的劈腿男友苏熙几乎像到九成的脸,让我有意无意的想避着他。

      我和苏熙间原本是童年好友,长大后因为合得来成了恋人原本是水到渠成,但有太多不尽人意的事儿,后来他意外坠楼身亡,竟也分不出来是我对不住他,还是他对不住我。反正往事已矣,我不愿再提,只是这越王晃在我眼前,让我时不时的想起苏熙。

      越王也不急着走,就像老友来做客一般饶有兴致的翻阅我书架上的典籍。

      我无奈陪他耗着,终于开始头昏脑胀生出睡意。

      他信手翻书,随口说:“再过些时日本王就回封地了,今日亲自来府上下拜帖,请相爷赏脸,后日来麟趾宫给本王践个行,耽误不了相爷的大事。相爷赏本王这个脸吧?”

      我俯首鞠躬,“王爷折杀臣了,臣遵命。”

      越王把书搁在一旁,扶住我下拜的手,道:“后日申时麟趾宫,你要是再让本王空等……”

      沉默了一阵,越王略微想了下,轻叹一口气,拍了拍我的手,嘱咐:“准时来。”

      说完,越王径自开门,正碰上王成正端茶进来。

      我客套的说:“王爷,用了茶再走吧?”

      “免了,你也莫送了,记得你我之约。”越王头也未回摆了摆手,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也不再客套,吩咐王成送出去了。我撑不住,回房补觉。

      一觉竟睡到了天亮。

      第三日,我拿着拜帖带了封言进宫赴越王的约。麟趾宫如今已经被从皇宫大院单隔了出来,自立门户。因越王在京中没有府邸,皇上便直接把地处皇宫西北角的麟趾宫给了越王当府邸。

      刚到麟趾宫门口一个白净的小太监迎上来,毕恭毕敬的道:“奴才拜见相爷,王爷恭候多时了。”

      我随着小太监引路,一路到了正殿后。春光飞逝,转眼夏至,这宫里的竹子郁郁葱葱,翠绿欲滴,穿过竹林是一处小院,幽深宁静,有几分“小轩窗,正梳妆”的江南味道,在巍峨壮丽的洛阳皇宫里倒是另一番景致。

      “你可让本王好等!”

      越王自己一打竹帘迎了出来,一身白色的随常衣衫,白色的丝带束发,笑容温和。

      我对封言使了个眼色,封言递上拜礼,越王笑着命人收了,携着我的手边走边说:“怎么这般客套了?”

      我微笑不语,打起竹帘,不着痕迹的抽回手。

      越王一挥手,“都下去。”

      宫女鱼贯而出,宽敞的大厅,缭绕着淡雅的檀香,矮榻矮几,竹林在望,果品点心已经备好了。

      我四下望了望,笑问:“今儿臣来早了?怎么不见其他人?”

      越王拉着我同他一起上座,“我单请你,哪来的别人?”

      我一皱眉头,敢情是鸿门宴?

      他看出了我的疑虑,随即说:“今日只谈音律诗词,不谈政事。”

      我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只得入席,现在想打道回府也来不及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假到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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