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题与灵魂伴侣》zaq

9、第 9 章

　　第二天的晨报格外热闹。
　　首先是火星报。它在第二版用相当长的篇幅回溯了范伦丁王子的长达二十六年的人生，并细致梳理了王子生命中那些重要的男人，或者过从甚密的男人，或者干脆只是又年轻又英俊的男人。接下来，那位记者（或者编辑，王子不确定这活到底应该由谁来干）以严谨的推理小说家的架势对上述男人与王子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抽丝剥茧式的分析，找出了几位最有可能涉案的嫌疑人。王子挺高兴地发现，艾伯特也在这个名单里。最后，记者（或者编辑，这部分王子觉得应该是编辑干的）附上了一个小小的问卷调查：亲爱的读者们，你们认为，第三王子殿下的真爱是谁呢？真命天子又是谁呢？
　　王子抓起他那从不点燃的烟斗塞进嘴里咬了两下，然后提起笔，在这两个问题下面毫不犹豫地勾上“艾伯特·泰若”与“艾伯特·泰若”。
　　“兰斯，”他命令他的新男仆过来，把报纸交给对方，“把问卷剪下来寄回报社去。”他又想了想，“以你的名义。”
　　他的新男仆行了个礼，他有一张古板得像一块木头雕出来的脸。
　　“我不能这样做，殿下。”
　　“为什么？”寄封信而已。
　　“第一，这样做违背国王陛下的意志。第二，这与内务厅的立场相悖。第三，勾选艾伯特·泰若也与我的意愿不符。”
　　“国王？内务厅？你？”王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男仆，“兰斯，你究竟为谁服务？”
　　“您，殿下。”
　　“那你就应该服从我的命令！”
　　“我被命令来为您服务，这与完全服从您的命令是两回事，殿下。内务厅支付我的薪水，所以我应该服从内务厅的命令。”
　　“什么？”
　　范伦丁王子可从来没想过，他的男仆实际上服从的是内务厅的命令。
　　“说到这件事，殿下，”男仆本来就像木雕的脸变得更加无表情了，“昨天下午，我接到内务厅的通知，您的王室补贴从下个月开始停发了。”
　　“没错。”
　　“您这个月的信用卡账单至今为止是三万四千元，而您的储蓄账户余额只有六千八百元。”
　　王子吃惊地眨了眨眼。他很吃惊自己储蓄账户里居然有钱。
　　“当然，您的各类投资大概现值十五万左右。但现在抛售的话，大部分都不合算。”
　　王子更加吃惊地眨着眼。哦天哪，他还有投资？谁干的？
　　“您准备怎么解决您的财务危机问题？”
　　“我……”范伦丁张了张嘴，又合上。艾伯特在的时候，他可从来不用管钱的事情。
　　“我有一个建议，殿下。”男仆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来听听？”
　　兰斯递上一份报纸。
　　那是火星报在娱乐八卦界最大的竞争对手，金星报。
　　这份报纸头版头条最显著的位置是一张接吻照片，虽然光线不算顶好，但足够看清照片里的男主角是王子本人了。
　　照片被硕大的标题拦腰截断：深夜亲密照，范伦丁王子辟谣！
　　王子在心里把凯瑟琳诅咒了一万遍。
　　“这张照片是您向陛下表示歉意的最好证据。”
　　“歉意？”
　　“只要您表现诚恳，陛下会原谅您的。”
　　“不，我绝不会向他道歉！”
　　“恕我直言，殿下，如果陛下不收回他的旨意，您很快就会破产了。”
　　“我不是这么庸俗的人，兰斯。”王子气乎乎地说，“金钱无法打倒我！”

　　金钱也许无法打败英勇的范伦丁王子，但更英勇的乔治将军可以。
　　乔治将军，凯瑟琳的父亲，纳威王国贵族圈里枪法最准的男人，在那天早上十点半的时候，怒气冲冲地冲进范伦丁王子的居所。
　　他拨开试图盛情接待他的男仆，以他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气势大步踏进餐厅，中气十足地吼道：“范伦丁！”
　　王子被吓得一缩脖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客，然后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将军用单手揪着王子的衣领把他拎起来。
　　“我警告过你，”他粗声粗气地怒吼，“不准碰我的小凯瑟琳！”
　　“我……”王子挣扎着想说点什么，但他现在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你还想狡辩！”
　　“……”
　　乔治将军把王子扔回他的餐椅里去。王子双手护着脖子开始咳嗽起来。
　　“给我离她远一点！”将军继续咆哮，“这辈子不准再碰她一根汗毛！”
　　王子一边咳嗽一边拼命点头。
　　不，他才不想再接近那个女人。
　　将军后退半步，抱着手危险地眯起眼睛。他似乎思考了一会，然后突然以更恐怖的声音咆哮道：“你是迫不及待想甩掉她吗？”
　　王子瞪大了眼睛。
　　这好像不是个应该点头的问题。但他难道敢摇头吗？
　　“你认为我的宝贝配不上你吗？”
　　王子拼命摇头。
　　“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王子欲哭无泪，这位将军大人到底想怎么样……
　　“你除了摇头不会干别的了吗？你还像个男人吗？”
　　“我……”
　　将军一掌劈在餐桌上，“不要吞吞吐吐！”
　　兰斯，见鬼的兰斯去哪了？就任由他的主人被欺负吗？
　　如果艾伯特还在……
　　艾伯特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王子在他的前任贴身男仆离开的第40个小时时，开始极度地思念他。
　　“给我说话！”
　　王子把眼一闭，心一横，“您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呢？”
　　将军彻底被激怒了，“你这个蠢蛋！懦夫！凯瑟琳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看上我特别不被你待见。王子在心里瑟瑟发抖地嘀咕道。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说实话是最好的办法。但如果一定要说范伦丁王子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当一位淑女不得不撒点小谎，甚至为此牺牲了自己的荣誉时，无论王子有多不情愿，他也会顺从这位女士的意愿并保护她。这种老式做派常常被杜伊侯爵之类的摩登派取笑，可在女性们看来，这的确是稀罕难得的美德了。这多少也解释了为什么范伦丁王子这样的傻瓜还会广受贵族女性的喜爱和欢迎。
　　所以王子只是鼓足勇气，紧紧抿着嘴巴，什么也不说。
　　这为他招来了更加狂风暴雨的怒斥与责难。伟大的乔治将军足足折腾了他四十分钟，毁掉了一座烛台，两只瓷碟和三把椅子之后，才意兴阑珊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