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凌少一

17、第十七章

　　有一种人天生命不好。唐纳德忽然想起他躺在竹郡的树下，想念那些无法忘怀的人和事，闭上双眼，即便中原已没了自己割舍不下的，却在此时此刻这么痛苦。他不是天生天才的剑客，也不是富贵之家的少爷，从一开始，他靠自己的手拼搏，靠自己的剑去胜利，可是在胜利后，他得到的只是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却也失去了最宝贵的感情。
　　而如今，看看关闭的大门，舒适的屋子，一只再也无法高飞的雏鸟，男宠，下人……现在是囚徒。
　　奥兰多的话盘旋在他脑海之中，为了法兰西，一个看似单纯的少年可以运用多重的手段去欺骗别人，甚至不惜胁迫自己的恩师，这在唐纳德心中无法认同。他像是一个误入禁区的单纯杀手，发现危机四伏，却无法为自己找一条适当的路逃出升天。
　　逃？逃又逃去哪里？
　　他知道的地方，除了巴黎和路易的领地，又有哪里？他没有钱，没有盘缠，除了他自己，一无所有。
　　当晚，他终于知道他身处的位置竟然如此不凡，凡尔赛宫。唐纳德当然不会知道在他被关闭起来后的那些事，比如说，路易纳奥辛冷着脸已经来到宫殿，比如普鲁卡因若无其事的和奥兰多抱在了一起。
　　世上，有太多陷害与被陷害的关系，有些自愿，有些情不自禁。
　　路易纳奥辛经常来这里，但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生气，他手中拿着一支漂亮的手杖，本来他不需要这东西，但是他的手需要点物品解决紧张。
　　国王陛下得知他的到来几乎是欢快的迎接，大手握住路易纳奥辛的，和奥兰多不一样的灰绿色眼珠透射出那么干净的快乐。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国王陛下，你太热情了。”
　　摔开国王的手，路易纳奥辛自觉的坐在沙发上，斜眼看这位对自己情感挥发过度的中年老男人。体态虽然还保持的很好，可是脸上的皱纹可不是假的，难怪王后会有外遇，这家伙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政治的婚姻太令人厌恶了。但是……总有一天，他也会这样做，为了自己的血统继承。
　　“我为什么来难道奥兰多没有告诉您吗？我的国王陛下。”
　　“嗯……”只要是公事，或者关于法兰西的政局，国王就可以准确的切换情感，低沉的情绪散播开，他选择坐在路易纳奥辛的对面，双手交叉。“关于那比军费的事，我是希望你能同意的。”
　　“我从没有说过否定。”路易纳奥辛狡猾的回答，“可是我不喜欢被威胁。”
　　国王的脸上露出一半欣喜一半忧愁，他点点头，“奥兰多这个孩子总是这样爱惹是生非。”
　　“难道不是国王默许的？”
　　“奥辛……”
　　“我厌倦了每次都在和陛下，主教还有那个年轻的小家伙搞这些阴谋诡计，不会有下一次了。”
　　“奥辛，法兰西的脆弱有目共睹，英格兰人，意大利人，还有那些德国人，我没有一天不在苦恼，可是你呢？你不在我的身旁。”国王站起来做到路易纳奥辛的身旁，“我多希望回到从前的时光，那时候我很年轻，可以负担一切责任。”
　　“您现在也可以。”路易纳奥辛并没有阻止他的靠近，神情很淡然。
　　“不，我不行了，看着那个女人和温沙公爵眉来眼去，我的胸腔在燃烧，即便我不喜欢她，但她应当有身为王后的自尊，不是吗？这个风流的女人。”
　　国王气喘吁吁的指责，他似乎忘了自己拥有那么多少年的情人，出手阔绰并且一掷千金，比起来路易纳奥辛觉得自己像是个傻瓜。
　　“好了，陛下，看在我们还拥有法兰西的分上，把我的人送回我的府上，我先走了。”
　　“等等，奥辛。”国王抓住他的手，“今晚不多留一会儿么？”
　　那双渴求的双眼没有欲望，可是路易纳奥辛就是憎恶起来，他忽然在这个时候想念唐纳德固执又倔强的眼珠，那种从没有过的刚强让他升起怪异的情绪。就好像，遇到了一个棘手的猎物。
　　摇头，路易纳奥辛说：“陛下，我们不再是年轻人，我很快准备赢取一位优雅的女士为妻。”
　　“什么！奥辛你要结婚！”国王吃惊起来，“你不是……你不是一直……”
　　“那又怎么样，我需要后代。”残酷的表白。
　　“天啊，我要好好给你找个合适的女人，最好嫁妆多一些，现在的女人太奢侈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败光你所有的财产……天啊……你太让我措手不及了。”
　　路易纳奥辛冷笑着亲吻了国王的手指，转身离开时心中的节似乎打开了，这个身为国王的男人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诱惑了他而已，还是少年的时候，他以为这种贵族之间的情欲可以保持的优雅一些，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从家族的事业在他手中蒸蒸日上，从他源源不断的为国王支付帐单，从他开始明白他也不过是国王最在意的，一个会制造金钱的爱人之后，仇恨和恼羞成怒夹杂着，可是他爱法兰西，这里是他的国家，他也曾爱过国王，但是国王属于法兰西。
　　上帝不会多垂怜他，因为那种恩赐的智慧只是为了让他受苦，于是他开始变得冷酷，变得惟利是图，既然有那么多机会让国王虚伪的面孔变得七零八碎，他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种机会报复呢？
　　可是如今，在走出凡尔赛宫的那个瞬间，仇恨忽然淡了，财富，他已经拥有了无人可及的财富，所以他不在乎国王从他手中借走多少，来自凡尔赛宫的借据迟早有一天会让他和他的后人成为整个法国最大的利益者，到那个时候，就让国王和整个法兰西为他俯首吧。去他的王位，去他的爱情。
　　发泄了这样多的感情后，路易纳奥辛终于冷静下来，他上马车时，最后用怀念的目光看着美丽的宫殿，然后露出释然的微笑。至于这一次他所付出的帐单，就当作是为了爱法兰西所做的最真诚的付出吧。
　　而后，他在调回目光时，淡淡的微笑使得唐纳德在归来的那日有些惊艳，若是路易纳奥辛的真的肯温柔一些，说不定，没有什么不可以迷惑。只是也许只是也许。
　　唐纳德在归来的第一时刻，路易纳奥辛恢复往昔的冷酷表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唐纳德，我是不是该给你点特别的教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