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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阴阳调和 ...

  •   雨越下越大,雨滴重重打在我头上,有些疼,脚下青石小路的小水凹里也溅起一朵朵的水花泡泡,我刚刚同顾希和怄气没有带雨伞,此刻只能将衣袖举在头上遮雨,小步在路上跑了起来。

      莫问客栈在江南水道是极有名的,在水道渡头处最繁华的地方,我循着街道跑去,不一会儿就见到了客栈的轮廓。

      顾府侍卫正在门口焦急的乱晃,见到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跑过来举起伞给我遮雨,询问我要不要换衣沐浴,我擦着脸上的雨水,点了点头。

      转头望去客栈大堂,看到了刚刚同我怄气的小圣母也是一身雨水的站在那里,如同从水缸里捞出来一般。她瞧见了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撅起了嘴巴,只是她一张脸正在被锦如初拿着帕子胡乱抹着,看起来极没威慑力。

      锦如初不会照顾人,这我一向知道,看着小圣母的脸被擦的通红,她疼得眼泪都在眼圈里转,可是不敢掉下来,我扑哧一下乐出声来。

      她立刻炸了起来,“你不许笑,你个大坏蛋!”

      锦如初听到小圣母的话,也侧过身子回头,重重雨幕,江南梅雨,黯淡了些他红衣显眼的色彩,银发如水,黑眸如洗,他看着我,眉目灼灼如画。

      “顾小姐。”他认出了我,疏离的垂下眸子,打了招呼。

      我颔首不语。

      他看我的视线陌生又冷漠,似乎二十多年爱恨全无,可是我却在那一瞬仿佛听见了时光流淌的声音,这雨季空气都潮湿得让人烦闷的江南水道,我仰着头同他对视,我脑子里回想着那些年他对我的折辱,最终颤抖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次见面,我是自由身,那时候我必定要将剑横在他脖子上,看他跪地求饶,可是如今再见,我不是我,他也只是隔着重重雨幕,疏离陌生的唤我一个不属于我的名字。

      那些恨啊,让我如何说出口。

      我想起我初为教主的时候,在青灯教长安殿的青玉座上,我将他压在身下,故作高傲实则忐忑的问他要不要娶我。

      彼时的音容,不忍回忆。

      ···

      我回客栈房间,关上门,直接脱掉了身上湿哒哒的衣服,抖开桌上仆人准备好的衣服正要穿上,下意识抬眼,发现房中除了我居然还有旁人,我进来的时候心不在焉没有发现,于是诧异地挑起了眉毛,“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我这么问他。

      顾希和侧过头不敢看我,他坐在床上似乎我进来以前是在调息,此刻他脸颊上浮着极为浅淡的红色,他眼眸紧紧闭着,眼睫印在眼睑上,微微的颤着。他听我询问,犹豫了下,才道,“不小心走错房间了。”

      “噢。”

      他过了一阵,大概是觉得我应该穿好了衣服,却冷不防我直接凑到了他面前,平寂温柔的面容出现些许的裂痕。

      我皱着鼻子嗅了嗅,问他,“你是被人暗算了么?”

      他不语,我只当是默认了,于是继续说道,“这可是漠北的毒药方子,性烈着呐,估计你今天一晚上都不能动弹了。”

      顾希和看了我一眼,他坐在床上,我站在脚踏上微微弯腰,他的眼神在我胸口停留了下,赶紧用力闭上了,“你……你先穿好衣服。”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要知道我贴身伺候的仆人,除了月貌一个是个丫鬟,其余都是小厮,说起来因为父亲的影响,我更习惯小厮贴身伺候,所以起床穿衣的事情,也更喜欢叫小厮来,后来是父亲板脸说我不成体统,锦如初暴走,我这才同意添了月貌这么个丫鬟。

      我眼睛一转,突然发现了极有意思的事情,于是随便系上衣带,靠到顾希和身边,脸贴近他的,问道,“我可是你妹妹,怎么?如今竟然对妹妹有了——情丨欲么?我的禁欲苦行僧。”

      我凑得很近,能看到他的眼眸在眼皮底下乱动,随时都会睁开,他的嘴唇带着干涩的白色褶皱,他轻轻启唇一声轻叹,“阿兰,你别这样。”

      我享受着剥落他面具的快感,怎么会肯轻易放弃?!

      我知道他肯定觉得我很欠揍,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再讽刺他两句,堵堵他的心。应许这就是因为我的气场和圣父圣母天生不对盘吧。

      我坐进他怀里,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将气息都呵在他耳垂上,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哥哥,看我一眼嘛,为什么不看阿兰?”

      嗲得我自己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我更是明显感觉到他的胸膛狠狠跳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跃出桎梏。

      他的眼睛终于睁开,可是我却有些后悔了。

      顾希和认真地看着我,声音染上莫名的低哑,“以前我不会这样的,以前你也不会这样。”

      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可是心中却有些后悔了,他的手握住了我的腰,掌心烫的我忍不住瑟缩了下。

      我觉得我好像又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前世的时候小圣母曾经给我写信,说相公生性高洁,甚至将男女情丨事视为污秽,成婚那么长时间,他们竟然未曾圆房,请教我有什么办法。

      小圣母脸皮薄,她肯写信向我求助,足够说明心中已经烦闷到了极致,只是那时候的我只是大笔一挥,告诉小圣母她相公肯定阳痿。

      我确定小圣母前世是嫁给了顾希和,可是如今的顾希和,哪里有小圣母信中不举男的模样?我屁股下边顶着一个硬邦邦的物什,本座不是不通人事的少女,自然知晓那是什么东西。

      我焦躁了下,立刻弹了起来,跺脚指着他的鼻子,“你……你流氓。”我不敢再耽搁,麻利地穿上外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如今顶着小圣母的皮囊,说白了也就是他的童养媳,倘若他真一不做二不休睡了我,我可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不过好在他现在中毒浑身没多大的力气。

      顾希和略带窘迫地垂下眸子,双腿盘起,闭上眼睛调息片刻。

      待我整理好衣物,他又恢复了那副清高孤洁的模样,一身白衣连褶子都没有乱了分毫,眼眸更是清淡如水,看我的时候有微微的笑意,暖而平和,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想没发生过一样。

      我……

      我觉得我想掐死他。

      他严肃地对我道,“阿兰,下次不可如此胡闹。”

      我从鼻子里哼哼两句,大步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他,他脸上有尚且没来得及收敛的疑惑和内疚,我道,“你个臭流氓不要说我胡闹,我还那样抱过爹爹,他也不会那样对我呀!”

      顾希和皱眉,“你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能那么抱着父亲,下次不可如此。”

      我用力摔上门,绝望地想着,我真的和他没法沟通,真的。

      ···

      晚上我缩在房间里练功,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之后,我睁开眼愣愣看着窗外,雨已经停了,月亮朦朦胧胧在云层中露出个大致的轮廓,我翻身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拎着裙子施展轻功踏过湿漉漉的草地,来到客栈后院供客人休息的八角亭处,此刻已近子时,亭中没有一个人,石桌上摆着几个硕大的石榴,我随手拿起一个破开,正在这时,耳边突然听到了些不寻常的动静。

      我回头喝道,“谁,出来。”

      亭柱处衣衫叠飞,红衫比他身后的美人蕉还要艳上几分,我立刻认出了那人,我收敛起涌上心头的所有情绪,声音平静地打招呼,“锦护法夜半三更出来闲逛,果然好兴致。”

      他皱眉看着我,“顾小姐不也是么。”

      相处二十多年,我了解他每个表情和每句话背后的意思,于是下意识编了个理由道,“我哥哥被人暗算,我照顾他到现在。”

      父亲早就教育我,说谎话就要说的半真半假,我擅长说谎,锦如初分辨不出来。可是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作为一个只有点头之交的小姑娘,我根本不能表现得那么了解他……

      他轻轻点了下头,没有在意,我刚松了一口气,他立刻又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顾小姐刚刚的轻功很眼熟。”

      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我的武功是父亲亲自传授,有些是青灯教的只传教主的秘密,有些却是只有青灯教教众才知晓轻功和招式。

      月色破云而出,我看着他月光下的脸,他似笑非笑看着我,眼眸中光华流转,不复傍晚初见时候的陌生疏离,但是我知道,他动了杀意。

      我的心如同被攥紧了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

      “据说顾家小姐,是不懂武功的。”他又道。

      快想个理由,再不赶紧想个理由,他真的会把我捏死的,他肯定是认为我现在是盯着人皮面具的某个背叛青灯教的教众,或者觊觎青灯教秘密的居心叵测者,按照他的性格,宁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

      “琳琳教我的。”我飞快说道。

      这五个字刚出口,我才在他骇人的逼迫和威压下恢复了自己的呼吸。

      “琳琳。”他咬了下牙,模样很怨愤,“真不知道你们兄妹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口气极为不善,我立刻反应过来,“希和哥的药是你下的!”

      那是漠北的药,而且顾希和看起来像是遭暗算不久的样子,再加上他一开始听我提起顾希和的中毒没有丝毫诧异的模样。

      锦如初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他转身朝亭子外走去,侧过头对我道,“天黑夜凉,顾小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顾希和告诉我准备启程回家,我一下子跳了起来,能回家说明我又可以见到暖雨了!

      我捧着脸问顾希和我模样漂不漂亮,要不要再扑些粉,要不要再上些胭脂点点唇色,顾希和依旧一身白衣,坐在我对面,面色沉寂如水,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举起筷子的动作看起来依旧有些疲软无力,他夹起一片菜叶子放进我碗里,“不许挑食。”

      我讨厌青菜!

      “吃掉的话,我就告诉你娘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我,细长上挑的眼角堆着极淡的蛊惑。

      我眼前一亮,塞进嘴里艰难吞咽,随后问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快说!”是小家碧玉型还是大家闺秀型,是清纯的还是风骚的,是腰细的还是胸大的?

      顾希和面色如旧,坚定吐出两个字,“男人。”

      我差点哇得一声哭出来。

      结果眼泪还没掉下来,我感觉鼻子下一阵潮湿,随手摸了下,结果满手鲜红,我愣了下,又抬起袖子抹了下,鹅黄的衣袖上立刻染上一片血淋淋的印迹,鲜红地吓人。

      坐在我对面的顾希和皱眉走了过来,低声吩咐身边随侍的侍卫去端盆凉水来,抬起我的下巴替我将鼻血抹了干净。

      我眼泪开始像潮水一样泛滥开来,“都怪你让我吃青菜,你看,补得都留鼻血了!”

      他极为认真的看了我一眼,侧眸没说一句话。

      我看着他手上满是血迹的帕子,吓得拽着他的衣袖问他,“留了这么多血,我不会死了吧。”

      “祸害遗千年。”他平静道。

      我囧囧有神,我知道我挺擅长无理取闹的,可是你要不要这么直白?!……我,我伤心了我!我哭给你看我!

      他吃惊地看着我泪如泉涌,最终无奈地揉着眼角,“再哭我告诉娘。”

      我赶紧拿袖子抹脸,“打小报告,你太讨厌了。”

      这时候我觉得旁边有人看我,转头瞟了一眼,小圣母正呲牙裂嘴朝我做鬼脸,“花猫脸,花猫脸。”我恶狠狠冲她亮亮拳头,脑袋却被顾希和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阿兰,要礼貌。”

      我跺脚,“老顽固,是她先说我的。”

      他手指拿着帕子,轻柔的擦着我的脸,漫不经心道,“人家说的又没错,你这模样可不就是一只炸了毛的花猫。”

      我想挠花他的脸。

      非常想。

      我血流不止,顾希和替我把了脉,沉默看着我没说一句话,我仰头堵着鼻孔,蔫得像放了十天半个月的一颗大白菜。

      “阿兰。”顾希和问我,“你最近在练武么?”

      我下意识否认。

      他安静了会儿,又道,“你以前从不骗我的。”

      我这才意识到他心中已经确定了答案,于是只敷衍道,“周琳教我了一套心法,我按着练了两天,才两天。”

      “停下来。”他坚定的说。

      “不!”我立刻反驳。

      他料到我如此,不急不缓地蹲下身同我平视,雪白的衣袍落在地上,依旧亮得耀眼,他目光温和沉静地看着我,“阿兰,她周琳是青灯教的少主,青灯教现任教主周不忧武艺高强不假,可是你知道他凭借的是什么吗?”

      “辛勤操练,日日不怠!”我立刻道。即使是青灯教最强悍的护法,也在父亲手下过不了十招。

      他似乎有些诧异我为一个青灯教的枭首说好话,微微咳了下,“你说的兴许不假,不过周不忧最为出众的,还是一样,双修术。”

      我气的眉毛倒竖,“你乱讲!”

      他眼睛干净清澈,就那般同我对视,我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我从小就没有娘,父亲也没提起过我娘,可是我知道,父亲身边的女人向来是络绎不绝的,我咬着嘴唇底下了头,不一会儿又抬头道,“双修术又怎样?你看不起双修术么,他武艺高强当世无人能及,即便是双修术也是很好很好的。”

      顾希和看着我,“是没什么不过,不过是一门武艺罢了,只是……周不忧的武功一向讲究阴阳调和,他教给女儿的,也大抵如是,你一定要学,难不成要哥哥找个男人同你双修不成?还是想像今天这样,慢慢走火入魔,七窍流血?”

      他还是觉得他在哄我,“我……周琳也按照她父亲教的口诀一直在练习,可是她没有任何不适呀。”

      顾希和轻轻戳了下我肥嘟嘟的脸蛋,我躲闪不及,被捏个正着,他无奈道,“你这孩子,她父亲是周不忧,内力深厚深不可测,日日输些给她,等她年龄到了再给她找个相公,不就可以了。”

      我低头想了想,轻重缓急在我心里过了个遍,然后握拳坚定地告诉他,“我也要相公!现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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