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浮生》西木夏凉

18、Chapter1：妃柩（2）

　　2.在一起叫梦，分开了叫痛，是不是说，没有做完的梦最痛？
　　少女懵懂的年纪。
　　身体纤细，眉眼生稚，情窦初开。
　　我是顾繁生，十三岁那年春末夏初，我集自动贩卖机的无数优点比如钱币识别、指示控制、原料贮存、供水、搅拌出料等于一身，成功上位成为店里的咖啡女，当然不是星巴克，我打工的店，有一个极度妖娆且逆天的名字——街客。
　　这曾是我此生不可磨灭的痛。
　　当然，芳龄十三的我，纯洁尚在，怎么可能懂这无比内涵的店名。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读高中的时候，去过那样一家酒吧，它有一个诗情画意堪比琼瑶的名字，叫“枫林晚”。
　　秒懂。
　　那时我已经十七岁，读完这个酒吧的名字后，感慨有以下三个——
　　1、鄙人，纯洁已死，有事烧纸，小事招魂，大事挖坟。
　　2、杜牧先生真乃中国最伟大的先知。什么诗圣诗仙的简直弱爆了。
　　3、现在人的智商，真的有把死人气活的水平，直奔主题，开门见山，一语道破玄机，此时无声胜有声。
　　言归正传，十三岁的我，在街客打工，是因为受了准老板娘汪娜表姐的大恩大德。
　　那天，我支楞着小脑袋趴在柜台上，店门忽然被推开，四个身高相仿的少年穿着同样的校服，单肩背包，直直的朝我走过来。
　　那时的我，谈不上聪明，对学习也并不是十分热衷，没有同龄少女那过于早熟的思想和心思。
　　青涩的模样，初遇他。
　　“两罐拿铁，冰的。”刘海整齐，眉目清秀的少年站在我面前，将一张纸币放在柜台上，我将它收好，转身拿了两罐冰凉的咖啡，放在他的手里。
　　那是莱茵。
　　七天前，我来这里打工的第一天，那天早上，他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说要两罐拿铁。
　　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指尖的温热透过冰凉的咖啡罐触到我的手指。
　　他们四个，只有他和妃柩是喝咖啡的，但他们每天清晨都在街客吃早餐，然后步行去学校。
　　妃柩很少过来，印象中也只有那么一次。
　　那天，似乎是莱茵带了女孩子过来，小姑娘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微微摇曳的校服裙摆，安静地坐在莱茵旁边，瞳仁里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淡漠疏离。
　　于是买咖啡的重任光荣的落在了妃柩身上。
　　如今，隔了厚重的年岁，我也只是模糊的记得，他漂亮的眉眼。
　　我垂睫，转身拿咖啡。
　　很多年后，他告诉我，他当时会喜欢我，是因为看到我垂眸的时候，心脏忽然变得柔软。
　　将咖啡递给他，手心落了几枚亮闪闪的硬币，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望着他的背影，我细碎的喘息凌乱在清晨的空气里，喉间莫名的紧张和呼吸一瞬间骤然的急速，紧紧握着手里的硬币。
　　遗憾的是，当时的我，并不懂得为什么会这样。
　　夏初说，漂亮的女子，注定不够聪明。
　　她说这话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一脸暗示。夏初就是那天莱茵带来的女孩子，她和莱茵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很多时候，在那个因为样貌而被孤立的年岁里，我希望能够有一个朋友，真心的待我，懂我，做我胜过恋人一样的知己。
　　我是羡慕夏初的，十二岁的年纪，心智却是二十岁的女人都不曾有的。
　　懂得太多的人，注定要多愁善感。
　　就像我对妃柩无法抑制的怦然心动，被她一眼看穿，而我却看不懂她，那么多年，都看不懂。
　　少女懵懂柔软如羽毛的心事。初尝禁果的小心翼翼。
　　然而这美好的像童话一样的一切不出一周就被狠狠的打破，我还未从那种模糊美好中回神，就像熟睡时被人迎面浇了一脸冰水。
　　莱茵他们，原本是五个人。
　　那天是卓译从少管所里放出来的日子，于是这十恶不赦的混世魔王，又开始祸害人间。
　　大概是为了庆祝卓译重获自由，他们是放学后过来的，我比他们早放学一小时，所以他们嬉笑打闹着走进来的时候，我正无所事事的趴在柜台上。
　　然而我那暗藏心事的小目光却随着妃柩的身影，从他进门，一直到他们在靠床的位置坐下，他偶尔抬眸朝我这边望一眼，视线同他撞在一起，我故作不经意然后不着痕迹的看向别处，又似乎幻觉一样看到他戏谑一样微微翘起的唇角。
　　然而，他们之中笑声最张狂，头发染成棕色的少年，却同我展开一段无法忘却的孽缘。
　　那天，莱茵没有过来买咖啡，他们要了十罐啤酒，边聊边喝，卓译忽然站起来说：“好久没喝咖啡了，我去买几罐。”
　　他头也不抬的朝着我冲过来，劈头盖脸的甩给我一句：“阿姨，三罐拿铁！”
　　阿、姨。
　　晴天霹雳，我忍住想要翻他白眼的冲动，一脸幽怨的瞪着他，他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明显吃惊，话也有些说不清楚：“啊啊……那个，我不知道这里换人了，以前是位阿姨在这里来着，哈哈，抱歉，三罐拿铁，谢谢。”
　　我幽怨的表情一百八十度转换成小太阳，笑容明媚的看着他说：“没关系。”
　　其实我同样也很吃惊，他笑容阳光帅气，说话又那么礼貌，一点都不像刚从少管所出来。
　　然而当我拿完咖啡转身的时候，他却撑着柜台趴在我面前，晶亮的眸子盯着我的眼睛，笑容贼贼的：“喂，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有男朋友吗？”
　　我把咖啡放在柜台上，不想同他说话。
　　他不依不饶：“我叫卓译，夏川实验二中的，交个朋友怎么样？”
　　我故作忙碌，不在意他。
　　他继续纠缠：“喂，说你呢，别不理人嘛，只是交个朋友而已。”
　　我抬头：“不要。”
　　他大笑，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完之后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你真可爱。”
　　这件事的尾声以段律和姜玉明强行拉走卓译告终，临走前，他冲着我喊：“喂！做我女朋友行吗？”
　　整个街客无论顾客还是服务生都朝我看过来，我羞愧的想钻进冰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