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浮生》西木夏凉

17、Chapter1：妃柩（1）

　　1.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
　　2012年2月14日，情人节。
　　情人结，情人劫。
　　那天。我嫁给他。
　　彼时。我二十四岁，他二十六岁。
　　一纸婚书，烫金的花体字。镌刻着，我的名，他的姓。
　　M-Higanbana Mitchell·Melbourne.
　　M-Higanbana Mitchell·GuFanSheng.
　　墨尔本。顾繁生。
　　那是我，怎么都忘不掉的日子。灰蒙蒙的苍穹，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天空好像隐匿着巨大的悲伤，没有一丝一缕的阳光。
　　摇曳在风中婚礼的祷告，远去的列车是否聆听的到。
　　教堂十字架下白纱闪耀，庄严而神圣的殿堂，红毯渲染圣洁。
　　本该喧嚣而热闹，却空无一人。
　　就是如此。
　　没有来宾，一个都没有，甚至，连神父都没有。
　　很多年前，一场名为《属于你的我的初恋》的日本电影曾走过我的生命，穿着白嫁衣的茧美如晚霞，抱着白瓷骨灰坛，在空无一人的教堂，说着婚礼誓词，她没有眼泪，笑靥如花，眉眼却微凉，她怀中抱着的，是她挚爱一生的男人垣野内逞，从种田茧八岁剪下白窗帘做成婚纱的那一刻起，这就是她等待了一辈子的婚礼。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命运赐予的红毯，白纱及地，美如迎风摇曳的蔷薇。
　　这样的美，一生一世只一次。
　　象征神迹的十字架下，他深邃的眼眸凝望我，说着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
　　曾看过提姆波顿的一场电影，电影里，新郎Victor对新娘Corpse说过这样一段誓言：
　　With this hand，I will lift your sorrows；
　　Your cup will never be empty，For I will be your wine；
　　With this candle，I will light your way in darkness；
　　With this ring，I ask you to be mine。
　　那时，我想，等将来我娶你的时候，一定也要对你说：
　　用这只手，我将带你走出忧伤和困苦；
　　你的杯将永不干涸，因为我将是你生命源泉之酒；
　　用这蜡烛，我将为你在黑暗中引路；
　　用这戒指，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
　　银色的戒指，闪烁着爱恋的光辉，白色的手套，纤细的无名指，被他牢牢的套住。
　　“是，我愿意。”
　　声线里有细碎的不易察觉的颤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白色的西装辉映着我的婚纱，身材颀长，眉眼挺拓，面如冠玉，唇染妖娆。
　　我能在他瞳仁中，读到巨大地颤动，被他拥入怀中，听着擂鼓般的心跳鼓动我的耳膜，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只是他，一如当年初见时那般绝代风华。
　　初见……
　　很久很久了……
　　十六岁那年，我们初遇，他说，顾繁生，你这样笨的姑娘，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十七岁那年，妃柩远走，他说，顾繁生，你是我的，我势在必得。
　　十八岁那年，青春终结，他说，顾繁生，天地可鉴，童叟无欺，我很喜欢你。
　　旧时光，催人老。
　　年华里落满一季又一季枯萎的花瓣，在一个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无法安睡。
　　风吹着不知迟暮的年华，日子偷渡岁月，硝烟燃起战乱，没有震耳欲聋的冲杀，亦没有血染的夕阳，历史定格般的枯等，落下抵死的缠绵。
　　迂延蹉跎，来日无多，衰草枯肠，青春易过。
　　婚礼进行曲悠扬渲染了天边的阴霾，我于重重叠叠的记忆中，冲撞而歇斯底里——
　　那是多久远的故事了呢？
　　故事里的少年，如今坐上一列远去的列车。
　　故事里的少女，如今身披白纱在红毯上成为他人的妻子。
　　曾经以为的一辈子，就这样不动声色的烟消云散，成过眼云烟。
　　然而恍惚间想起，却像昨日一般恍若隔世。
　　究竟多久远？足以用长度的单位光年来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