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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十一夜 忠诚与背叛[一] ...


  •   凛睡醒了。

      由于诺亚昨晚被训得惨不忍睹,心情过于低落,一时把小姑娘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导致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外面不断传来激昂的歌剧声,却安静得没有任何人所制造的声音。——对于小孩子可谓恐怖的遭遇。

      但她可不是别人,是远坂时臣的女儿,和其他小学生截然不同是理所当然的。凛眼睛里吓出了一包泪,因为时刻谨记着要优雅,勉强忍了回去,委屈的整理好睡乱的头发和裙子,然后跳下床,小心翼翼去推房间的门。

      没上锁,她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门,高亢洪亮的女高音毫无阻碍的直贯入脑,凛咬牙忍住捂耳朵的冲动,走进空旷的客厅,看到了沙发上的那个人。

      她穿着正红色长裙,丝缎上繁复贵重的纹装令人目眩,她一手撑着头闲散斜倚在扶手上,在歌剧声里闭目倾听,从眼尾流淌出华丽而慵懒的媚意,长袖曳地,风华雍容。

      如果凛是无意闯入了森林深处的古堡,那她必定是高贵神秘的古堡主人,威严深重,可凛现在站在普普通通的客厅房间里,生出了同样的错觉,远远站着望着,礼貌的等到一曲终了,才一步一蹭的向她走了过去。

      空明闭着眼睛,没半点想搭理小豆丁的意思。凛走到近前仰起脑袋,紧张得屏住呼吸,小动物似的颤颤开口:

      “你,你是谁……”

      狭长凤眼睁开一线,瞥她一眼。

      被幽深寒冷的视线盯得浑身一抖,凛眼睛里又包了包泪,又愤怒又委屈又想哭、激动得身体猛颤不止,攥紧拳头酝酿半晌,小姑娘豁出去的大声叫起来!

      “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差点就要喊“放我出去!”了。

      空明稳如泰山的不为所动,慢悠悠捉起遥控器换了张CD。

      “叫什么名字?”

      “远坂、远坂凛!”

      空明嗯了一声,一副不论叫什么都不足挂齿的样子,情绪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歌剧里,可有可无的随口点评:

      “嗓门不错,改行吧,魔术师没前途。”

      凛目瞪口呆的把她望着。随即察觉自己彻底被无视了,憋红了一张小脸。

      “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女高音变成了萝莉音,房间里的诺亚终于想起了什么,赶紧推门出来,看到小姑娘朝女王怒目而视的景象,心下一跳,满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空明懒洋洋换了个姿势,重新闭上眼睛,随意的一挥手,“去吧。”

      诺亚如蒙大赦的奔过来抱住小姑娘,不顾她挣扎得小胳膊小腿乱挥,抱出房子坐上电梯,电梯关上门,才放下她长长出了口气。

      “你胆子可真大……”少年弯下腰看着涨得满脸通红的凛,低声告罪:“是我的错,光想着自己的事忘了送你回家。”

      面对一看就很好欺负的诺亚,凛大小姐再不客气了,三头身萝莉威武的叉起腰,指着少年鼻子大声质问:

      “你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对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明明记得……刚才那个红衣服的到底是什么人?”

      诺亚好脾气的笑笑,拽了拽她气歪掉的小领子,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是英灵。”

      凛顿时睁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又紧紧抿住,尽管稚嫩的包子脸鼓鼓的毫无威胁力,瞳孔里实实在在的浮起一抹戒备和质疑。

      她盯住少年从头看到脚,后者很是配合的举起手,给她看手背上的圣痕。

      凛沉默下来,之后都没有再一句说话。诺亚拉着她下楼,走到人来人往的街上,找到附近最大的公车站,期间也没再遭遇任何抵抗。

      感叹着远坂家的继承人教育真不错,诺亚蹲在凛面前,往她外套衣兜里揣了把零钱,善意而温柔的笑了笑。

      “再见,远坂凛。”

      “……再见。”

      凛站在公车站牌边,望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熙攘人群里,情绪忽的低落下来。他还不知道,他就要死了,因为父亲大人一定会赢得圣杯,他红衣服的Servant也一定没有Archer厉害。

      可他看起来是很好的人。凛始终戒备着的小脸控制不住的有点难过。

      诺亚上楼回到客厅,看了看依旧闭着眼睛听歌剧的空明,轻手轻脚走到她对面沙发坐下,小心翼翼的开口:

      “昨天晚上,卫宫切嗣的确去了远坂府……”

      “不是说没办法用使魔打探消息?”

      “没,是我两年前知道圣杯战争之后,想办法接近了远坂时臣……精神魔术的一种,在情绪激烈的夜晚可以构成梦境通感。”

      诺亚赶紧倒豆子似的解释,绞着手指,瞥了眼一动不动的空明。

      “变成另一个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我不太喜欢……打探到圣杯战争的大致情报以后,就没再通感过了,只是偶尔,偶尔想起来偷看一下……远坂时臣肯定想要圣杯想要得不得了,很长一段时间梦里都在反复进行召唤仪式,召唤来各种高矮胖瘦的英雄王……”

      空明感到有趣似的勾起嘴角,闭着眼睛朝他挥手,诺亚高兴起来,立刻蹭过去坐到她身边,献宝的积极汇报:

      “卫宫没有杀远坂,而是挟持了他,好像是为了救他的助手,你见过的,叫久宇舞弥的那个黑头发的女人……”

      空明挥手打断他,“Assassin的Master叫?”

      “言峰绮礼,Archer不会在意细枝末节,久宇舞弥八成就是被他捉到的,真是不简单……可为什么卫宫切嗣没有杀远坂时臣……总觉得言峰绮礼看似无关紧要,却起着很关键的作用。”

      空明嗯了一声。

      沉默好一会儿也没再说话,诺亚仰头望着天花板,想起了什么,摸了摸鼻子。

      “仔细想想,Archer也怪可怜的。”诺亚一根根掰着手指数,“第一枚令咒让他临阵脱逃,第二枚令咒的时候……”摇了摇头打住不说,“第三枚令咒,会在最后的时刻命令他自杀,以开启通往根源的道路……当然,这本来就是御三家最初的目的。”

      空明倏地睁开眼,黑眸中过于凌厉的冷光闪电般在眸底流转而过。诺亚心下突的一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迅速闭上嘴,同时有些疑惑。

      诺亚不觉得远坂时臣真的可以将计划顺利进行到那一步,所以只是用旁观的心态提及,完全没有想到空明会有所在意。

      难不成是在意Archer的处境?补魔补出激情补出感觉,一夜情要向长期稳定发展了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诺亚迅速反应过来,远坂时臣对圣杯的筹谋,针对的是所有英灵,所有,自然包括空明在内。

      诺亚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命令Archer自杀?那个蛮横凶暴的英灵,会让人有机会这么做就见鬼了,没看时臣现在就已经快被最古之王气到剖腹了嘛?骑士王、征服王,又有哪位是省油的灯,居然还胆敢想当然的把空明当做一块垫脚石,有没有搞错……

      不经意间就替时臣稳稳群拉住了仇恨。虽然陛下那张脸上依旧高深莫测的不见端倪,但恐怕心里正为此怒海滔天,就算下一秒冲出去杀他个腥风血雨都不为过。

      诺亚胆战心惊的观察着空明脸上每一丝表情,看到她目光缓缓移向自己,浑身一个激灵,又惊又怕得要跪了。

      ——陛下息怒啊!

      一时间诺亚深恨自己多嘴,更重要的是自己很可能被误伤,本来就刚被女王嫌弃过,干嘛说要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的,御三家百年来的奋斗目标,就这样被少年当做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可能实现的妄想。

      “Archer大概还不知道吧,不过,他知道与否无关紧要……无意间帮了那家伙一个忙啊,讨要点什么报酬比较好呢……”

      空明指的自然是间接让时臣耗费两枚令咒的事。

      这时候说这个干嘛,难道不应该勃然大怒的痛斥御三家的妄想症吗?没有听到女王的审判,诺亚满头冷汗,惶然无措的看着空明。

      后者漫不经心的轻声低喃,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猜测起时臣和Archer之间的结局。

      “身为御主,以为掌握令咒就掌握生杀大权,结果却被令咒逼入绝境,蠢得没治了,只是寄希望于令咒,当然会被令咒决定命运。”

      空明喷完时臣又立刻转火,“而那些只是寄希望于圣杯的人,注定会被圣杯打脸。”

      这地图炮范围太大,连诺亚都被轰了。他不由呆了呆,有些跟不上节奏,忽然发觉……他好像担忧错了方向?

      对御三家的意图,空明没有想象中的暴怒,看上去并不多么在意。或者说,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企图的本身,而是从实现这企图的途径里,体会到了一些别的事。

      “士兵,魔法师,骑士,王,战争,理想,信念,愿望……热热闹闹的乱炖成一锅,但你所看到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虚幻的假象——”

      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空明缓缓说着,拉起诺亚的左手递到唇边,嘴唇贴了贴手背上鲜红的圣痕,而后勾起嘴角,挑眉轻笑。

      “——只有它是至高无上的强权。”

      诺亚心下巨震,很想抽回手,可是又不敢。

      “不,我不是虚假的,你更不是……”

      没有理会他苍白无力的辩驳,空明指尖顺着圣痕轮廓仔细抚摸,目光像是认真端详又像是看着远的地方,神色郑重又轻蔑。

      所谓强权,正是无法反抗的存在。诺亚打心底里觉得,在空明和Archer这样以自我为王的英灵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除他们以外的强权。御统Servant下的规则限制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必定令王者骨鲠在喉,一边称其为至高无上,一边散发着浓浓的讽刺味。

      作为主掌限制的一方、令咒的持有者,诺亚与时臣以及其他魔术师,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为利益共同体。在这个层面上,英灵与御主之间本就是天敌。时臣抱有那样的意图,更应该有与Servant为敌的觉悟。

      在诺亚看来,远坂时臣远不是吉尔伽美什的对手。Archer对时臣可能采取的行动,正如空明对待自己,越深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空明看着圣痕的眼神,仿佛令咒与诺亚是为一体,Master即令咒、令咒即Master,诺亚这个人本身无关紧要,这让诺亚觉得毛骨悚然。

      而昨夜空明忽如其来的提及,他如死掉就让卫宫切嗣替代的话,也许是随口说说,也或许是一种警告,令诺亚辗转难眠,反复思量是否做错了什么,又该怎么化解这种可能……

      野望和随之而来的恐惧,如荆棘般在心内丛生,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岔了路。

      ——不该是这样——

      魔术师自该把英灵当做获胜的工具,最初时诺亚亦无法免俗。然而当英灵受到召唤真实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少年满心震撼的仰头望向那彷如神话的再现,立刻推翻了心里的想法,甚至为那想法感到可笑。

      空明即Servant、Servant即空明,这样的事诺亚无法认同,更不会将空明放置于对立的天平去衡量,令咒——所谓圣杯战争里至高无上的强权——一直以来仅仅被诺亚当做英灵维持现界的标志。

      为什么空明会有那样可怕想法,诺亚一时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追究。反手握住空明的手,令空明微讶的挑眉。

      “英灵不是没有思想的低级使魔。”完全相反的,能够成为英灵的人,生前必定抱有果决的领悟和意志力。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抿紧嘴唇定定看住空明,——这强大的灵魂有目共睹,怎么会无知到认为可以当做工具?从最开始诺亚就果断摒弃用令咒约束英灵的做法,出于最基本的自知之明。

      “如果令咒旨意违背英灵的本意,强制硬性的下令使用力量,是无法发挥英灵实力的,严重的甚至会造成英灵损伤。反之,在Master和Servant双方都认同、强烈期望的情况下行使令咒,则实现力量的最大化,无论多么不可能的事都能完成。——这才是令咒真正的使用方式。”

      Master想要取得胜利,必然要与自己的Servant同心协力,若然同心协力,也就不需要令咒强行命令。在Master只按自己心意约束英灵的时候,就已经在与胜利背道而驰。

      ——我的敌人不是你,你的敌人也不该是我——

      “所以呢?你是想让孤与你同进退、共生死,一味相信你的能力与判断?”

      诺亚摇头,“是我选择相信你。”

      闻言,空明眉头微蹙。虽然表情几不可察,但确实的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皱了眉。诺亚从没见过她皱眉,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好一番花了心思的面命耳训、夹枪带棒、威逼利诱,得到的竟然是这种正直到废话的结论,空明皱完眉,又很是不爽的甩开他的手,意兴阑珊打了个负分——

      “朽木不可雕。”

  • 作者有话要说:
    我问基友想看哪篇文的更新,他们一致表示:飞飞飞
    我问为什么,他们说:因为飞飞飞有完结的希望
    ……人艰不拆。
    好吧,让我们提点速,下章开始快节奏死人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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