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娘》安田山水

7、六、送别在古道

　　三年后，沈佺22岁。农历十一月十四，沈郎终于要上京城赶考了。宋时京城临安，道路崎岖，高山峻岭处，常有虎豹豺狼出没，适逢乱世，更有强盗打劫，于是沈父还有一侍从土根陪着同行，京城离松阳弯曲千里。
　　玉娘不能同行，但她尽力想法子弄得许多银子，供沈郎途中费用。沈父正为路上盘缠不够而发愁产，见玉娘送来许多银子而感激万分，手握银子，老泪纵横。
　　天微亮就送行了。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古时人送别均到驿站伫足目送，然，玉娘出驿站又伴沈郎行了长长的路，送了一程又一程。右边，清碧的瓯江水携同玉娘的脚步一同流逝，依依深情，眷眷似有不尽心言。
　　“回去吧，回去，走了长长的路，会累坏了身子。”——道路泥泞，沈郎心里疼着玉娘，不时催促。
　　“让玉娘再送一程吧，京城遥远，西出阳关无故人……”玉娘依依不舍。
　　“去吧，回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不，再送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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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伫足了，她把一个大包裹递与沈郎：
　　“里面有玉娘为你新缝的衣服，冷了别忘了添衣。有一些银子，还有早晨刚烙的饼。别饿着自己。包里还有玉娘新写的诗……”
　　沈郎接过包裹，泪水盈盈。暗下决心：一定考取功名。不负玉娘一片似海深情。
　　今日离别后，何日再逢君！她目光久久在他脸上停留，她要将他音容丝丝毫毫刻入心底。
　　雨，一直在下，她身上感觉有些冷，不禁打了个寒颤。霜娥、紫娥赶紧上来为玉娘挡风御寒。
　　雨声的的，打在纸伞上，然后又在伞的边沿坠落如珠似线，一如娥皇女英泪堕湘江。
　　自古多情伤离别，杨柳不忍折，此去经年，谁知相逢是何年？还是永别？！
　　渐行渐远，他不时的回头招手。她亦不停的把纤纤玉手停在风雨中，摇晃不息……霜娥高举着伞，不让雨伞挡住玉娘的视线。
　　还是轻啜泣了，玉娘，你原本是坚强的啊，可是还是啜泣不止，泪水就如绵绵不尽的寒冬淫雨。
　　烟迷瓯江，长长的古道弯弯曲曲，没没隐入远山云雾。
　　瓯江水悠悠，如秦时易水寒彻。
　　玉娘一到家，顾不得洗把脸，就匆匆的写下刚才送别时脑海里涌出的诗句：
　　把酒上河梁，送君灞陵道。
　　去去不复返，古道生秋草。
　　迢递山河长，缥缈音书杳。
　　愁结雨冥冥，情深天浩浩。
　　人云松菊荒，不言桃李好。
　　淡泊罗衣裳，容颜萎枯槁。
　　不见镜中人，愁向镜中老。
　　——宋•张玉娘《古别离》

　　那夜，玉娘做了个梦，梦见飞来无数青鹊，架成鹊桥，她轻盈飞度，瞬息间到了长安古城，沈郎惊喜携手游长安花市……
　　次日，雨歇天晴。夜晚，十五的月亮格外圆润明亮，月光一泄如水，照亮床头。满月最是思亲时，玉娘碾转翻侧，久不能寐，一日不见兮，如三秋啊，沈郎才去一日，玉娘已牵肠挂肚思难禁。沈郎，昨日天下雨，你路上爱凉了吗？今夜，十五月圆，华光清商，你一定也如我然相思了吧，沈郎，夜色已深，你安睡了吗？是否也如我寄情明月，丝丝情愫，天涯共此时……
　　玉娘起身，写下了《山之高三章》
　　之一：
　　山之高，月出小。
　　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之二：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以堪。
　　之三：
　　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雪洁。
　　凝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
　　朝云暮雨心来去，千里相思共明月。

　　写罢，意犹未尽，又填词一阕：
　　极目天空树远，春山蹙损，倚遍雕阑。翠竹参差声戛，环佩珊珊。
　　雪肌香、荆山玉莹，蝉鬓乱、巫峡云寒。拭啼痕。镜光羞照，孤负青鸾。
　　何时星前月下，重将清冷，细与温存。蓟燕秋劲，玉郎应未整归鞍。
　　数新鸿、欲传佳信，阁兔毫、难写悲酸。到黄昏。败荷疏雨，几度销魂。
　　——宋•张玉娘《玉蝴蝶•离情》
　　填好《玉蝴蝶•离情》，只听村头鸡鸣，天已放亮。一夜未眠！——玉娘，唉，你如何是好？沈郎离别才一日啊！一月三月的且不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