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陆》马鹿·D·多古拉

14、远方的号角

　　尽管图凯尔皇室尽了最大努力试图掩盖事实真相，但安妮皇后去世的消息最终没有能躲过公众的耳目。虽然图凯尔国内的各大报纸上，关于这个事件的报道被官方的压力抑制在公众的视线范围外，但民间的流言还是在皇权伸展不到的阴僻小巷里，虚掩的旧木门后面，陈旧的餐桌边，悄悄流淌……
　　图凯尔人的心目中，那个都达来的质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图凯尔最古老最高贵的加缪尔家族最后的正统血脉，温柔高贵的“图凯尔春光”华尔大公妃琳达相提并论——更何况与琳达在外交场合的风度翩然游刃有余相比，安妮皇后稚气未脱的表现多少显得捉襟见肘。
　　“我们的大公妃。”——民间是这样称呼琳达的。
　　“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又是这样私下里戏謔品评着皇后的。
　　所以，皇后的逝世，并没有造成民间多大的恐慌，清晨的集市依旧繁华，半夜的剧院仍然喧嚣。
　　多数人粗神经带点自傲的图凯尔人，都对诽谤他们大公的言辞哧之以鼻，而那空缺的后位，只不过是等待着另一个都达公主的到来而已——至于是这一个还是那一个，并不重要。
　　三百年的盟约，在图凯尔人思维上打上了深刻的烙印，甚至连某些外交的专门学者都没有去仔细思考，关于和亲的意义，而盲目地对两国的关系表示乐观。
　　而在皇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不同与民间的欣欣向荣，这里是一片愁云惨淡。
　　“真的瞒不住了？”空旷的大厅里，爱德华从这一头，慢慢地踱向那一头，又踱回来，沉重的步点，每一声都踩出无奈的节奏。
　　“民间已经传开了，”斯凯靠着大厅的柱子，皱着眉看着困兽一般的兄长，“与其放任流言滋长，不如……”
　　爱德华做了一个强烈的手势打断他：“你等等，让我再想想看。”
　　————————马鹿大人大陆跳跃分割线——————————
　　“父亲。”罗兰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对上杰光裸的背脊，“咳……不好意思，我等等再进来……”
　　“什么事，说吧。”杰挥挥手示意他留下来，随意地扯了一件衬衫搭在身上，明媚的阳光里描绘着麦色的健康皮肤。
　　“那个……”罗兰下意识地舔舔嘴唇，视线飘摇在窗玻璃和窗框之间，“父亲大人和帝国军事学院里的学生有来往？”
　　“恩？”拿着浴巾清理头发的手闻言停了下来，偏头皱眉，“完全没有认识的，怎么？”
　　“……安得烈北吉达，有人煽动罢工，打着……大陆革命委员会的旗号。”吉达，夏亚大陆上五大经济重镇之一，以纺织和轻工业闻名，正是劳工非常集中的地方。
　　“哦？具体呢？”杰坐下来，整整装，顺手摊开记事本。
　　“在这里。”罗兰从内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摊开在杰面前的桌上，“现在罢工已经开始，虽然还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但已经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估计玫瑰之红烈的损失必定不小，”玫瑰之红烈，吉达城里最大的家族，以凶悍的女性和与图凯尔皇室的千丝万缕的关系闻名，“已查证幕后领导是两人，都是刚从帝国军校毕业的学生，由米斯莱斯派来的，”米斯莱斯，古代战神的尊称，也是图凯尔首都的名字，“幕后主使隐蔽得很好，成功躲避了当地官员和舆论的视线，把谴责的矛头引向了革命力量……恩，现在当地上层都认为是米达斯尔家族为了削弱当地经济抢占当地市场而在幕后策划罢工。”
　　“哦……”杰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额边，“这两个人的资料呢？”
　　“恩……一个叫卡恩•柏莱，似乎是图凯尔贵族后裔；另一个叫楚天一，身上代东方血统。两人都是帝国皇家军校新一界的毕业生。目前的资料，只有这些。”
　　杰的手指对着额边由敲打转为揉搓：“……只有这些资料，完全没有办法判断是敌是友……”
　　“不好意思，我会努力收集的。”罗兰紧张的鞠躬。
　　杰挥挥手示意他没关系：“不用那么忙，总之不管是敌是友，目前他们的行为对我们有利——告诉索雷，不用理会，按原计划进行。”
　　“了解。告退了。”
　　“恩。”
　　任头发上细小的水滴慢慢凝结，轻轻划过麦色的皮肤，杰兀自在房间里呆立：“是敌？是友？”
　　一个月前，他安排自己最信任的童年好友兼同学索雷在都伦省经济重镇卡加制造混乱的事情至今还在策划中，却有人捷足先登，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需要和他做同样的事情，甚至还在他的能力范围以外的地方，做到了呢？
　　————————马鹿大人大陆跳跃再跳跃分割线——————————
　　“斯凯，这个麻烦比较大啊……”琳达半靠在美人椅上，两眉立起两座烦恼的山。
　　“殖民地上估计已经得到了皇后驾崩的消息，要不米达斯尔的那只老狐狸是不会有那么大的动作的。”斯凯的脸色也不好看，“红烈那里报上来的损失有多少？”
　　“到目前为止是四千多万，其中帝国的是三千七百万。”
　　斯凯的手狠狠地陷在沙发里，指节发白：“老狐狸，还真狠。”
　　两位殿下烦恼的脸色和阴郁的表情，一丝不漏地映在落地窗帘后，琳达的贴身侍女凯蒂灰蓝色的眼睛里，咬了咬下唇，凯蒂小心地提起裙子，悄悄地抄着小路离去。
　　“不过……”停顿了一会，琳达斟酌着用词，慢慢说，“我总觉得，这么大的动静，不像是老狐狸的手笔。”
　　“恩。”斯凯点头，“行动得这么明目张胆，不像是狐狸的风格……还是再观察一阵再说。”
　　在两位殿下做出“再观察一阵的” 判断的时候，凯蒂的脚步，已经匆匆地向着府外去了。
　　自从琳达入主华尔大公府，府里不近人情的规矩就少了很多，但普通的仆人要出府，还是要向管家报备的。但凯蒂虽说是贴身侍女，毕竟是图瑟伯爵的女儿，在大公府的地位微妙而独立，因此她跨出府门的时候，门侍只是呆呆看着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马车，向着图瑟家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