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一 ...
-
“徐文静是个恶魔。”
经历了一下午的排戏初体验之后，杨毅就只有这么一个感想。
一步三晃走在他身边的李哲闻言嗤笑，侧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道：“二弟，你能有此觉悟，为兄甚感宽慰。不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是的，大哥，我现在才知道后悔，可惜悔之晚矣。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对那个人说三个字……我不演。如果非要在这三个字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到我毕业。”二爷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向食堂移动，一下午枪林弹雨般的语言伤害让他身心俱创，在夕阳的余晖中，更有种文弱弱的书卷气。
李哲又是不错眼地盯了半晌，哈哈笑了：“你这才刚开始，不会演被骂是难免的，放宽心就好。”说完笑完，拍拍杨毅的肩膀，扬长而去。
杨毅甩了甩胳膊，翻了个白眼。
周末是食堂生意最清冷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大部分窗口前却只挤挤挨挨几个学生，甚至没排起队伍来。结束了一下午工作的剧组成员一同到来，显得浩浩荡荡的。进了门大家四处分散，在各个窗口晃荡一圈，最终要了份三鲜煲，随便找了个角落的双人桌，跟演小兵的程沅对面坐定，低下头慢悠悠吃。
忽然一片阴影挡在二人身侧，杨毅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一眼，立马愣了。
黄蓉大舅手里端着个空餐盘，正站在他坐的这张小桌子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淡漠的眼神太过突兀，看得他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把脸，总觉得自己脸上可能粘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两人对峙良久，程沅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声：“学长，这个……这个学长是你朋友啊？”
“啊……啊。”杨毅猛地回过神，有些尴尬，但立马笑了笑，“是认识的。”而后又站起身看着天才，莫名有点局促，“你、你怎么在这，是……来吃饭吗？”
天才没有答话，端着餐盘淡定看着他，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又对峙半晌，程沅忽然噌地蹦了起来：“那啥，学长，我、我室友刚给我发短信让我回去呢，就不陪你吃饭啦。我走了！”
“哦，好的，再见。”杨毅跟小学弟打了招呼，无意识拨了一下头发，故作轻松地对天才说，“你找我有事儿？”
天才放下餐盘，贴着椅子坐下了，仍旧一声不吭，默默看他。
杨毅也坐下继续吃，但背上唰唰直下冷汗，心道这人真是古怪，来食堂又不买饭，端着空空的餐盘坐我对面，还以为找我有事儿。问也没个反应，靠，不会是老天爷派来膈应我的吧？！一直盯着我这边看，有毛好看的……啊！
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你想吃三鲜煲吗？”
天才冷淡地抬了抬眼。
杨毅如蒙大赦，麻溜地蹦起来：“好好好，我知道，我去帮你买。”一把抢过天才端过来的餐盘就往窗口冲，动如脱兔。
天才还是一动不动地端坐着，像尊雕像。离得远了，还能看到他周围不少女生都开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偷摸地指指点点，推推打打，举着手机，笑出声来。
三鲜煲端回来，用棕色的砂锅盛着，汤汁还在沸腾翻滚，散发着独特的鲜香气味，晶亮的粉丝隐隐露出汤面，趁上香菇、小白菜和几片红彤彤的火腿片，非常诱人。
杨毅给他取了筷子勺子，一起倒过来放在他手边：“不是我吹，这汤煲可是学校食堂的良心作，汤底是鸡汤，厨师先炖好了放在一边，你买的时候就舀一勺放在砂锅里煮。而且这煲里的粉丝好吃，特别软，还特入味，我喜欢吃三鲜的，有鹌鹑蛋，你在汤里挖挖就能找到……上下三层食堂，我就指望这个窗口|活着……”
天才没吭声，伸手拿起一边的勺子盛了口汤，放到嘴边吹三次气，轻轻抿了一下，却一皱眉：“不是。”
“啊？”杨毅正说到兴头上，冷不丁被他打断，有些迷茫。
天才摇摇头：“不是鸡汤。”
杨毅怔了怔，半信半疑地垂头也喝了一口：“不能吧，挺鲜的啊，一股鸡汤味。”
天才把勺子里的汤喝完，抬眼看了杨毅几眼，放下勺子：“恩。”
恩？恩什么？那到底是不是啊？杨毅满头问号，就见天才又拿起筷子，挑了几根粉丝，还是放在嘴边吹三次气，低头含住，吸溜到底，抿着嘴细细嚼了会儿咽了下去。
杨毅看他那吃相就觉得痛苦的慌，终于还是囧了：“不合你胃口吧？再好吃它毕竟也只是食堂水平……”
天才又抬起眼来看了看杨毅：“……恩。”
“不爱吃就别吃了。你这样的……”杨毅不好意思当面说人家富二代，有点像骂人，含混过去接着说，“呃，怎么想起来跑这吃饭的。”
天才却不理他了，垂着眼一口一口吸溜粉丝，吃的很认真。杨毅心下感慨万千，到底是有钱人，这吃个四块钱的三鲜煲都吃出法国大餐的架势了。可为啥怎么看怎么想笑呢。搭伙一起上了好几次课，他也摸准天才的尿性了，这人大概天生闷葫芦，不爱说话，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还有点神叨叨，好像并不活在这个世界里似的。
加上头上顶个太子爷的光环，他也不主动去联系或是打探对方的什么信息，免得自讨没趣。一般就是这人出现，小心应付，这人不出现，该干嘛干嘛。这样倒也好，两人默不作声地专心对付食物，反而不觉得气氛古怪了。
杨毅吃完了，喝干静汤底，竟然发现天才也吃完了，正在剩汤里一点一点挑碎掉的粉丝。这令他颇为惊奇：“吃这么干净！”
天才还是抬眼看他片刻，给了一个字：“恩。”
“……看样子还以为你爱吃呢。”杨毅哈哈笑了，俯下身低声道，“你是不是知道吃完要自己把餐盘送到门口，怕剩多了收盘子的大妈白你？哎呀放心啦，她那个人很势利眼的，从不挑剔帅哥。”
天才手上筷子停了停，忽然急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
杨毅吓了一跳：“咦，你会笑？”
对方的笑意一下又消散的无影无踪，一言不发地自己端起餐盘大踏步走了，交了餐盘出了食堂，头都没回。
……尼玛，又这样！好歹算个朋友，能不能打声招呼再滚蛋啊。真是莫名其妙。不过，总觉得有点习惯了，呵呵。
吃饱喝足回寝室，推开门果不其然又是叮铃咣啷的键盘声，老大老二对面端坐，一手键盘一手鼠标恨不能在窄小的书桌上舞出花来。有人进门连看都不看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世界中。
陆浩宇咆哮道：“老大！老大！在我这边！快来搞那个远程！”
朱樊也咆哮道：“搞搞搞了！搞不死啊擦！你不能帮我一把！”
杨毅：“……老大，陆子，胖子，我回来了。”
陆浩宇：“尼玛我摆pose了！看不到吗！”
朱樊：“操，一传进地图你就摆pose，要你何用！”
张胖子明显不在屋里。
杨毅：人生总是这样的寂寞如雪。
叹口气，换了鞋晃进卫生间冲了把热水澡，洗掉一身臭汗，换了干净的汗衫裤衩出来，那俩激烈的战斗看起来已经告一段落了，正肩并肩趴在阳台栏杆上抽烟。为了防止烟味塞满屋子，还特意拉上了隔断的玻璃门，背影十分萧索。
“老大？陆子？你俩吃了吗？”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杨毅还是关心了下。
朱樊开始吊嗓子：“吃~吃~吃你妹啊~~~~”
“我妹不在，吃自己的去。”杨毅咯咯笑了一会儿，搬过笔记本也坐到桌边，“周末啊，回头食堂没饭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俩。”
两人垂头丧气的掐了烟从阳台走回屋里，唉声叹气，各自摸了饭卡出门。
没想到门一拉开，一个清纯的小姑娘就撞在他俩脸上，把两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往回都退了两步。门外那姑娘大概也没想到这么巧，一见这阵势“唰”的整张脸都红透，唔唔嗯嗯说不出话来。
朱樊倒是反应快，片刻后立马甩了甩刘海，咧开嘴来了个标准微笑，露出白灿灿的八颗牙：“妹子，你不顾安危，独自深入敌军阵地，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又想笑又不敢笑地瞅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来：“学长你好，我、我是大一人文班的，内个……内个，沈老师让我把评教表带给你。还有……”
“哦，是小学妹，怪不得我看着这么可爱。”朱樊礼貌地欠身，让出道路，“先进来吧。坐下说。”
陆浩宇早就搬好小板凳在桌边等着学妹入座了，还不停对杨毅使眼色，让他准备招待人的茶水糕点，眼珠子都差点飞出去。
杨毅无奈晃上阳台开电炉烧水，期间洗了个干净的玻璃杯，又从朱樊的茶叶里挑了包红茶撕开泡了，从胖子的个人私藏中掏出两包饼干、一小袋瓜子，洗了苹果，麻溜摆上餐盘，一手一样端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