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缘》柳含初

8、调职

　　第二日，李天昕还是逼着李瑷彤去了医院。医生为她做了相关的检查，认为她是患了神经性胃炎。不过，在强烈的刺激下，引起剧烈的胃疼。医生开了一些药，又叮嘱了她在饮食上需要注意的事项后，给她开了一天的病假。
　　李天昕陪李瑷彤看完病，将她送回家，才去公司上班。他刚到公司，童晓菲便踩着高跟鞋“得得得”地跟了上来。
　　“Michelle，晚上有个和区政府领导的饭局，爸爸身体不适，让你陪我去，没问题吧？”
　　李天昕放缓脚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下班我在办公室等你。”
　　平日，和政府的关系，都是童伟在联系，他素不插手。不过，这样的饭局，童晓菲独自去，难免吃亏。
　　童晓菲明眸一亮，嘴角扬起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李瑷彤自从那晚以后，开始尽量回避凌枫。原本，她和凌枫就没有直接的工作接触。而资料、文件之类，她都全部让章露婉转交。她考虑了几天，终于还是将辞职信悄悄地放到了凌枫的办公桌上。
　　原本，她辞职只要报给部门经理就可以了。只是方平走后，经理职位一直空缺，所以暂时由凌枫直接分管。
　　凌枫一大早来到公司，刚坐下喝了一口咖啡，便瞧见了桌上有封信。雪白的信封，在诺大的黑色办公桌上，显得那么突兀。不知为何，凌枫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放下咖啡，拿起信打开一看，竟然是李瑷彤的辞职信。
　　她想走？
　　凌枫心下一沉，毫不犹豫地把信撕了个粉碎。随即，他拨通了李瑷彤的内线电话，“李瑷彤，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李瑷彤听着凌枫冰冷的声音，料想他一定是看到了辞职信。她抿着嘴想了想，“凌总，我手上还有点事情没做完。晚些时候，行吗？”她不想在他气头上与他硬碰硬。
　　“那我来找你吧。”说着，他就拿开听筒，做出欲挂电话之状。
　　“不，不用。”她叹口气，无奈地说道，“我马上过来。”
　　一旁的章露婉半探着头，向着这边瞧着，见她起身，忙又低下头。

　　“把门关上。”凌枫沉着脸吩咐刚进门的李瑷彤。
　　李瑷彤犹豫一下，掩上了房门。
　　“我以为你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原来竟这么糊涂！”凌枫“霍”地一下站起身，紧拧着眉。
　　“凌总，您误会了。”李瑷彤没料到他竟发这么大的火。她尽量压低声线，“我爸爸妈妈让我下个月回老家。”
　　“是吗？”凌枫的怒火微微降了些，“到时候再说。”
　　“好吧。”
　　“还有，你从今天开始，做我的秘书。”凌枫盯着垂目不语的李瑷彤。
　　原来的秘书，已经于前几日和方平一块儿被开掉了。
　　“秘书？”李瑷彤瞪着凌枫，惊诧万分。
　　“对。”凌枫转过身，斜睨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你必须24小时随叫随到。”
　　“不，不。”李瑷彤涨红着一张脸，摇着手拒绝道，“凌总，这个工作我做不了。我……”她没想到凌枫会来这么一手，竟有些慌乱无措。
　　“公司规定，辞职申请必须提前一个月提交。而在这一个月中，我有权调动你的工作。”凌枫目光冷冽如冰。
　　其实，这事儿要想回避也不是不可能。他只是吃定了她不会那样，方才如此强势。
　　“凌总，我……”李瑷彤苦着脸，咬着唇，看着凌枫。早知如此，她就不打这个辞职报告了。
　　凌枫坐回位置，一面打开电脑，一面漫不经心地继续道，“你去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章露婉，半小时后来我这儿报到。”
　　李瑷彤垂眸轻叹，“是，凌总。”
　　“凌总”两个稀松平常的字，在此刻的凌枫耳中听来特别刺耳。他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渐变忧伤。他原本不想如此强势逼她，可谁让她又想溜呢？

　　半小时后，李瑷彤调任的事情，便在公司上上下下风闻个遍。原本，在公司里名不见经传的李瑷彤，顿时成了名人。同事们有嫉妒的，有羡慕的，也有漠然的。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体会她的感受。
　　“祝你高升了啊！”章露婉抱着李瑷彤交给她的一大摞文件夹，一脸酸兮兮地看着李瑷彤，“不过，小心老太婆发怒哦！”
　　李瑷彤苦笑一下，继续收拾着自己的零碎物品。心里倒真希望柯艳此刻能出马开了她。
　　李瑷彤将手上的工作移交完后，便到了凌枫的办公室。
　　凌枫把自己本周需要会见的客户和一些公司必须维持的关系，发给了李瑷彤，让她电话约好见面时间。同时，又把自己平时要去的一些地方和一些习惯，也一起罗列了张表，发给李瑷彤，让她熟悉。他在知道李瑷彤有驾照后，更索性把车钥匙扔给她，并让她尽快上手。李瑷彤看着这一张张密密麻麻的表，看着桌上那把指长的车钥匙，有些心乱如麻。她打小到现在，第一次需要去熟悉哥哥以为的另一个男人，包括工作以及生活，这让她很有些不适应。她本能地排拒眼前的一切，可是又不得不去接受。

　　中午时分，李瑷彤整理好桌上的文件，准备下楼用餐。方起身，蓦地想起自己如今是秘书。她颦眉轻叹，拿起听筒，给凌枫拨了个电话。
　　“凌总，请问您准备订餐，还是出去吃？”她同时点开了凌枫给她的表，寻找着他平日喜欢的餐馆。
　　“不用订。你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是。”李瑷彤淡淡地应着，鼠标已经关掉了EXCEL表。随即，她将包扔在桌上，颓丧地坐回椅子里。
　　不一会儿，凌枫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见她兀自出神，不由微微蹙眉。“走。”说完，他径自大步朝公司外走去。
　　李瑷彤回过神儿，瞧见凌枫已经走出老远，忙抓起包，小跑着跟上。

　　正值午饭时间，电梯人满为患。这栋楼一共有八部电梯，过了几部都是满载。凌枫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终于又来了一部电梯，好在并没满员，但已经相当拥挤。凌枫恼火地看了看里面，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跟在身后的李瑷彤，看着几乎已无她立足之地的电梯，撇嘴轻叹。“凌总，您先下去吧。”
　　凌枫恨恨地看着她，“自己进来，还是我抓你进来？”说着，他的手挡住了正欲阖上的电梯门。
　　李瑷彤看了看凌枫，又瞅了瞅电梯里一脸不满的人们，很是为难。突然，凌枫探出手，一把将她扯进了电梯，并同时摁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徐徐关上，并没如她以为的报警超重。可狭窄的空间，逼得她在紧靠冰冷的电梯门之外，还不得不贴着凌枫。鼻息可触的距离，让她满面绯红，浑身不自在。她不敢轻动，只似木偶般僵在那里。
　　凌枫一米八几的个头，下颌儿正好在李瑷彤的头顶。他似没事人般，平静如水。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李瑷彤却似过了几百年。好容易等到到达一楼，她逃也似地奔出了电梯。
　　凌枫跨出电梯，第一时间拿出电话，给他小姨柯艳拨了过去。“小姨，下个月我要搬公司。”
　　“咦？”柯艳不明所以。“为什么？”
　　“电梯太挤了。”凌枫没好气地嚷着。
　　“呵呵。”柯艳笑了，“我这小庙自然比不得你们凌氏。这样吧，你如果这个月把业绩给我翻一番，我一定考虑。”
　　“好。”凌枫斩钉截铁地应道，“小姨到时候不要食言就行。”说完，挂了电话。
　　李瑷彤远远地站在大厦门口，看着凌枫收了线，大步走来，便慢慢地头前走着。
　　“怎么不去开车？”凌枫走到李瑷彤身边，不满地问道。
　　“啊？”李瑷彤吃惊地看着凌枫，“刚才你没说要用车。”
　　“我在出口等你。”凌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李瑷彤一个人站在刺眼的阳光下。
　　李瑷彤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带车钥匙下楼，赶忙又跑回了电梯间，好不容易回公司拿了钥匙，乘电梯下到负一楼，才惊觉自己根本不知道凌枫的车什么样，车牌多少。
　　她茫然地看着一楼的汽车，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她终于拨通了凌枫的电话。
　　“凌总，您的车……是哪一辆？在哪儿？”她怯生生地问着。
　　凌枫沉默了一刻，“你在哪儿？”
　　“我在负一楼。”李瑷彤心里很有些委屈。
　　“等着我。”凌枫挂了电话，便从出口处走进了负一楼。他找到李瑷彤后，领着她一块儿到了负二楼一辆黑色的PASSAT旁。
　　“上车呀。”凌枫见李瑷彤傻站在车旁，忍不住催促。
　　“凌总，我不会开。”李瑷彤紧张地握着长长的车钥匙，一脸苍白。她虽然拿了驾照，但学完之后，从没有碰过车。
　　凌枫见她满眼的害怕，不像装的，遂说道，“我教你。”说着，取过车钥匙，打开了车门，自顾自地上了副驾的位置。“另外，非上班时间，叫我凌枫。”凌枫不喜欢李瑷彤口口声声见他“凌总”。
　　“哦。”李瑷彤慢慢腾腾地挪到了车边，一双手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冷濡湿。她紧咬着唇，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位上。
　　“又不是让你赴刑场，至于吗？”凌枫这时终于绽开了早上以来第一抹笑意。
　　“我……”李瑷彤原本还想申辩，可还是放弃了。
　　“刹车、油门、手刹，这些基本的，没忘吧？”
　　李瑷彤摇了摇头，她默默地回忆了一下当初学车老师教的东西。随即，咬着牙，转动了车钥匙。
　　“把手刹调到‘行车档’，看一看两边的后视镜，踩下油门，方向盘往右打。”
　　李瑷彤依言做着，一颗心“蹦蹦蹦”地乱跳，好像要蹦出胸膛般。
　　一路上，凌枫频频指点，不时出手帮她把一把方向盘。虽然小惊险不断，但终是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停好车，两人来到一家粥店，要了两份粥，一些小吃。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胃不好？”凌枫吃了口粥，漫不经心地抬起头。
　　李瑷彤知道他指的是那晚。但她以为他们并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她本想出言驳斥，但还是忍住了，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用餐。
　　凌枫见她不答，也没再追问，只是心里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两人闷着头用过饭，他便领着她走进了附近一家珠宝店。

　　“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忙吗？”珠宝店的店员带着职业微笑走上前来。
　　凌枫扫了扫店里各式各样、光彩炫目的金银首饰，“我要给人送份礼物。不知什么合适？”他还从没有给人买过礼物，以前工作上的客户，都是他的秘书去办的。
　　“请问对方的年龄？身份？”店员礼貌地进一步询问，“这样，我才可以帮你推荐？”
　　凌枫蹙了蹙眉，“五十左右吧，女士。”
　　“那请这边来。”店员含笑头前引路。
　　这时，李瑷彤突然想起前阵子一次去行政部，偶然看到了柯艳的身份证复印件，好像她的生日就是这个月月底。
　　凌枫看着店员推荐的一大堆琳琅满目的饰品，都不甚满意。
　　李瑷彤一直站在一旁，看着柜里的铂金首饰。一只螺旋纹，亮磨相间的手镯，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很喜欢这种简洁而素雅的款式。就在她细细观赏之时，凌枫突然蹦了一句，“她们推荐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李瑷彤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忙抬头一看，见凌枫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纯金猴子座饰。她眨了眨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品味。可口中还是赞道，“不错，挺不错。”
　　凌枫瞪了眼她，将东西递还店员。随即，走到她身旁，瞥了眼柜台，“就这个了。”他指着李瑷彤方才看着的那只铂金手镯。
　　“啊？”李瑷彤惊讶地看着凌枫，悄悄瘪了瘪嘴。原本，她还打算明儿有空叫哥哥来看看，要是他也觉得好，就准备买下的。
　　凌枫也不理她，付了帐，将小盒揣进兜里，径自往外走。
　　李瑷彤叹口气，急急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