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陌生女人和路灯

10、第十章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老鼠发现了好吃的大米，刚开始它很顾忌，小心翼翼地吃着，吃着吃着觉得味道实在是太好了，于是它兴冲冲地爬到了米堆中央，结果被捕鼠夹夹个正着。有时候我们就像那只老鼠，幸福得忘了自己是谁。

　　莹莹姐从夏威夷拍婚纱照回来，给我们送来了请柬跟喜糖。九月的最后一天，周日而且还是中秋节。她问我是不是跟孟先生在一起？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我记得莹莹姐就那样看着我，看着看着直到我心慌，而后才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直觉，原来是这样。
　　我只是笑。莹莹姐说，我只是想不到他也能与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我祝福你们。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祝福，一边翻看手中的结婚请柬，傻女人就会憧憬未来。以前的我从不会想未来。

　　肖晓说，可仁，我在医院。傍晚时分，我在病床上看到了被白纱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肖晓，十分震惊，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他老婆找的人，顿时明了。我心疼地说，那个人知道不知道啊？肖晓这才骄傲起来，她说怎么不知道，现在正在闹离婚呢。
　　我实在不能认同，我问她，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人？肖晓却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大家各取所需而已。各取所需就非得毁掉一个家庭、一个无辜的孩子吗？我无法理解她的哲学，便不再开口。肖晓说，那女人这么对我，我不可能白白承受。她也不想想，有因才有的果。人家固然过分，可也是你有错在先。
　　我不由得想起高二那年的暑假，我的父亲与母亲闹离婚。兵荒马乱的岁月里，一个天天不着家，一个索性回娘家，留我一个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那样不安定的年纪，寂寞让人堕落。
　　我们都当不来罪人，有路可退的时候又何必逼自己做恶？
　　于是我说，算了吧。肖晓瞪大眼睛说，那怎么可以？！我原谅不了！我问她，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他们离婚，然后等他娶你？你觉得那样的男人可以托付终生？
　　肖晓似笑非笑，她反问我，那什么样的男人可以托付终生？黎畅吗？可他只爱你！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可我还是期待过。结果呢？你一走，他就追过来，我什么也不是！女人傻一次就够了，我为什么不能跟霍华结婚？至少他现在爱的是我！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说，你冷静点，好好想想吧，我明天再过来。

　　我告诉了黎畅，在我心里他也是有责任的。黎畅却不怎么在意，他说，我跟肖晓怎么着也是好聚好散，我不欠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没人逼她。我不理解地问，你为什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至少你们曾经在一起过？黎畅竟然告诉我，那只是我犯的错，我已经后悔了。
　　我气结。他还在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孟亚桓没交过女朋友你才选的他？可仁，我是真的后悔了。
　　不是的，我再一次对黎畅说，我没有选择，一直就只有他，只有他一个。黎畅笑说，你这女人，怎么就不能可爱一点呢？我轻声说，学长，放下，自在。

　　黎畅的家电城终于开业。黎姐姐恨铁不成钢地说，要是我不来，这小子指不定拖到啥时候呢！还不忘拍着我的手说，可仁，我把我家弟弟就交给你了，A城你熟，你得好好照顾他。面对在京城照顾我良多的黎姐姐，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笑着点点头。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经意的点头就成了黎畅要挟我的武器，让人无可奈何。
　　黎姐姐要去威尼斯会情郎，等不及庆功宴就先一步飞走了。黎畅对我说，晚上你会来吧。我笑说，能带家属吗？黎畅撇了撇嘴说，随便。其实孟亚桓也收到邀请函，黎畅要在A城站稳脚步就必须得跟这些企业主名流打好关系。
　　孟亚桓自然是不屑这类宴会。我问他，你去吗？他摇摇头说不去。于是我说，那我自己去了啊。他问，你去干什么？我说，我朋友开业，应该要去捧场的。孟亚桓眉头一皱说，黎畅？那个朋友？我说是啊。只听孟亚桓说，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去。

　　孟亚桓的出现引得众人侧目，特别是黎畅笑得无比灿烂跟他握手的时候。黎畅直接无视我，对着孟亚桓说，久仰大名了，孟先生。孟亚桓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点头致意。
　　即便没有黎畅的俊美，孟亚桓依然是人群的焦点，他有一种独特的气场，让人忍不住追随。黎畅趁孟亚桓被包围，把我给拉出来。他抱怨道，你家孟老板把我的风头都抢没了。我笑说，你不是京城太子爷吗，招招手，千人朝拜，还怕他不成？黎畅便委屈地说，可是在A城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连孟亚桓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看他说得那么可怜，于是安慰道，怎么会？你当然比得上。黎畅说，是吗？我说，是呀，就算比不上大拇指，总比得上尾指的，不要灰心。黎畅举起拳头，作势要打我，我忙躲。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的孟亚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误会了。他狠狠抓住黎畅高举的手，很凶地说，你干什么？！黎畅没反应过来，我忙说，不是不是，我们闹着玩呢。孟亚桓却没有因我的这句解释而开怀，他一把甩开黎畅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我跟黎畅面面相觑，还没能消化他的话。
　　等我终于追出去，连孟亚桓的影子都没见到。我的心情有些低落，就这样把我丢下吗，这么的轻易？便给黎畅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我也先走了。黎畅把电话打过来，我没有接。

　　又一次一个人走在并不陌生的街头，路上行人还很多，灯光还很闪烁，却出人意外的荒凉。入秋的夜里已经有了寒气，我穿的不多，所以一阵阵发冷。是我的喜欢不够深吗，才猜不透他的心思？还是我爱得太小心翼翼，连猜都不敢去猜？
　　孟亚桓，我只是难过不能分享你的心情。我们之间总有一道跨不过去的沟，他不会过来，我也不敢过去。

　　吴秘书这两天惨兮兮的，他忍不住跑来跟我投诉说，孟先生太严厉了，整天找我麻烦不说，还拉着我加班到一两点，害我没时间陪女儿。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得宽慰他，或许最近事情太多，过一阵就好了。吴秘书不认同地说，一定不是，孟先生从没这么反常过。然后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我，是不是你们出了什么问题啊？你们都没有一起出去吃饭了。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可的确是的。那天他走了之后，就没有跟我联系了。我是习惯等待的人，做不来主动的事。吴秘书这样问，我只能说，他有他的事情吧，我们应该多理解。

　　肖晓出院的时候，霍华也在。他硬要跟我打招呼，我便硬邦邦地说了声你好。他还要谢谢我照顾肖晓，我说，是我该谢谢你把她照顾得那么好。霍华听到了就很尴尬地笑。
　　出了医院，肖晓把行李袋从霍华手中抢过来，她对霍华说，你走吧。霍华没动。她又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出了这医院，咱们就当从没认识过，你走吧。霍华这时才咬着牙齿说，我已经离婚了，你还要怎么样？！肖晓无所谓地笑道，一句玩笑话，你何必当真？我和你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没必要较真。
　　我是局外人，纵然心惊也只静静在边上看着。可是霍华是真的愤怒了，他一抬手一个巴掌甩过来，我一冲动就迎了上去。他下手太重，我半个脑袋都懵了。
　　终于人都静下来，他们俩看着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