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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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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力地跨上三级台阶,小孩林俊然悄悄推开了门,脑袋探啊探,惊喜地回头,做了个“嘘”的手势,“哥哥乖,跟着俊俊悄悄走,悄悄哦,悄悄哦……”
陈宝林冷笑,就算这时候惊涛骇浪,他他妈的才不给他悄悄悄。
他张嘴哭,哭不出,想捶门,太费力。
他妈的,最后他还是悄悄进屋了。
林俊然一闪一闪进了当门口对着的厨房。陈宝林在外面查看。这间屋子他从没来过。
也是,谁会进自己讨厌的人的家啊。
屋子里的东西如果按这个时代算的话,还是可以的。
有茶几有沙发,两样还都是红木的,除此,墙壁上摆着宝剑、软鞭,挂着山水画和合家照,窗边有高架子花案,放着个空空的美人瓷瓶。
当门边是花案,沙发茶几在右侧,过去就是一张小八仙桌,那就是餐桌了,上面还罩着个竹罩子。八仙桌过去两步就是通往楼上的楼梯,楼梯比一般的低矮不少,看来还是照顾了他这个白痴。
小孩从厨房里出来,冲他招招手,陈宝林看到也当没看到,小孩拧拧小黑眉,过来扶着他进去了。陈宝林不想进去,他一定要留下证据证明小孩犯大错了,他妈小报告打死他。
小孩可怜兮兮地看他,小声问:“哥哥你怎么了,俊俊知道错了,来,洗手手去,哥哥就干干净净很漂亮了。”
陈宝林瞪他,漂亮?见鬼的才要当个白痴娘娘腔。
小孩见他不理,从后面推他,别看年纪小,力气还真不算小,陈宝林被他推着推着,顺势也进了厨房。
他也不想脏兮兮,而且,哪怕小孩洗得再干净,能把他裤子上摔倒的破洞也洗掉吗?根本不可能。
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小孩忙忙碌碌,拿毛巾给他擦脸,擦脖子,洗手,拿拖鞋给他换,又把他裤子往上撸,小心地吹着他膝盖,还问他,“哥哥疼不疼?疼就摇摇头,俊俊帮你吹吹?”
陈宝林刚享受得舒服,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好你个林俊然,疼就摇头,他妈骗鬼呢,没想到小小年纪已经一肚子坏水,还欺负这白痴。
忽然想到自己就是这个白痴了,他就郁闷地要撞墙。然后再想到刚才年轻不知几何的妈妈那高高的肚子,又开始想象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出来。
也许,他寂寞如雪的人生只有陪伴自己的成长才算是人生的一种宽慰。
不不,他马上想起了那三个男人,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现在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很好,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寻找,去报仇,这一辈子,他要死死的,在他们害人之前先害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投胎全投死胎,重生全变白痴。
不不,白痴太便宜他们了,重生全变猪,要清醒的,一刀刀被人宰了吃。
嗬嗬荷嗬嗬……
他忽然听到有谁笑,笑得还阴森森的。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
靠,他会笑了。
他好惊喜,跟着马上痛骂自己:他妈的,死人才不会笑。会笑了不起啊,他妈的!
再看小孩,两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要是葡萄,水灵灵也够人咽口水了,不过是讨厌的人的弟弟,而且上辈子有仇,这眼睛就相当碍眼。
他努力抬起脚丫。他想一脚丫踹到他脸上,报仇就要趁早,从小孩开始折磨,一路折磨到人生的尽头,这才是报仇的终极定义啊!
他又听到了呵呵呵的笑。
他懊恼地闭嘴,想说话说不出,这么阴险的笑不是暴露了他的意图吗?
该死的。
该死的白痴!
他决定板着脸一直到小报告的主人出现。
貌似此人还在睡,楼梯太多级了,爬着太累,他还是先享受林俊然的服侍,然后才报仇吧!
想着想着,他打了个哈欠。
小孩正看着他裤子上的洞发愁。见他这样,忙扶他去外面沙发上,“哥哥乖,躺一会儿。”
他在心里点点头,勉强摆了个五度角的手,表示不用伺候了。
沙发硬邦邦,不过聊胜于无,他躺着想着等着,渐渐睡着了。
一觉醒来感觉被子好舒服,他蹭了蹭,然后猛然醒过来:哎呀他摇头好轻松。
刚意识到,脖子又生锈了。
他咔嚓擦看向温暖的源头,耳听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会撒谎了嗯?你就是这样照顾你哥哥的?”
小孩哭:“爸爸我没有,真的只是哥哥摔倒了。我扶他起来,裤子上已经破了……爸爸,我错了,你别打我,我以后再也不带哥哥出去了。”
“我说过不让你带他出去吗?我说过这话吗?回答我!”
小孩抽抽噎噎,“没有。”
“带你哥哥出去怎么办?”
“保护好他。”
“那你错了吗?”
“我,我……呜,呜呜,爸爸……”
“错了吗?”
声音太响,震得陈宝林半边都麻了麻。小孩呜呜呜哭,又好像被什么吓到使劲往回憋,断断续续说:“错,错了。”
“很好,错了该怎么办?”
“罚,罚……”小孩还是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了,陈宝林得意地在心里挑眉,叫你丫死撑,小报告不用打都打死你,现在他醒来,再加把劲罚死你,罚个倾家荡产。
忽然感觉不对,林俊然还小孩呢,又没有以后呼风唤雨、家财万贯。
努力动了动,艰难抬起头。
他看到了一片黑乎乎,黑乎乎低下头,将他从横向变为竖向,坐在了软软的大腿上,陈宝林才反应过来,那是林俊然的爸爸。
他应该知道他的,不过时间过去了太久,林俊然的爸爸也早就死了,所以他一点都不记得这个人的样子。
面色严肃的汉子是个络腮胡子,所谓的黑乎乎自然是他的大胡子。他其实很年轻,但浑身透着哀伤,就像练过杨过的黯然销魂掌。
想想上辈子的事,大概这汉子的漂亮老婆死了才几年。
这年头漂亮女人很少,难怪他黯然销魂了。
陈宝林表示理解,坐在他腿上怒瞪小孩,他要用目光杀死他。
不过汉子的眼光明显有问题。
他的手上原本拿着根粗粗的黑皮带,摆明要抽人的,这会儿收了起来,表情从看向陈宝林的温柔可亲到扭头看小孩的冰冷无情,他说:“林俊然,既然你哥哥求情,你就去书房把三字经抄了,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吃饭。”
陈宝林顿时乐了。三字经啊,就这三寸丁想要写好三字经?
嗬嗬荷……
一阵阴笑入耳,他暗叫不好,他妈的该漏不漏,不该漏全漏。这阴风阵阵,不是把自己都给报告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络腮胡子惊愕,然后嘴角一点点上扬,他见鬼地竟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儿子怎么不会笑,哈哈哈,哈哈哈,来,乖乖,给爸爸笑一个?”
陈宝林:“……”他妈的!
因为这个阴笑,小孩趁机买好,告诉他爸爸,刚才在厨房就听到了几声,还说哥哥刚开嗓子,要好好保养,问他爸爸今晚要不要做糖水喝,还说隔壁院子李奶奶给了他两个橘子,正好给哥哥做糖水橘。
他妈的,他那阴笑跟橘子有半毛钱关系啊?
可是络腮胡子高兴了,同意了,夸小孩懂事,免去了三字经,改成每天早上蹲马步多十分钟,然后,给小孩钱,说那李奶奶的橘子酸,让他出去买甜的。
然后,小孩就笑着一张脸,说了声:“哥哥等着,俊俊给你买橘子哦~”
跑了。
陈宝林:“……”他妈的,如果可以翻白眼,他一准把天花板射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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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很简单,一碗蛋羹,一碗青菜,一条鱼。
鱼肉都在陈宝林碗里。腥气扑鼻,他皱着眉——如果别人能看到他的皱的话——躺在络腮胡子的怀抱里。
好爸爸一口米饭一口鱼肉地喂他,陈宝林吃得想吐,小孩在一边咽口水,陈宝林终于受不了,努力指指小孩,又指指青菜指指自己。
好爸爸就知道了,叹了声,“永永真是好孩子。”把鱼放到了林俊然眼前,“吃吧,你哥哥给你的。”
小孩就乖乖地点头说:“谢谢爸爸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好爸爸就说:“知道哥哥好以后就要努力保护他,记住了?”
“记住了。”
陈宝林努力用青菜压住了鱼味,他现在的身体吞咽都很缓慢。
等他几口青菜过去味了,就想起了蛋羹。一看,没了。好爸爸西里呼噜灌入了嘴里。回头看他在看,放下了空碗,拍了拍他后背,说:“永永以后要学着吃蛋,好不好?这蛋啊,是母鸡下的,母鸡是什么呢,爸爸上次说过,母鸡就是隔壁李奶奶家的咯咯哒,这咯咯哒呢,……”
长、篇、大、论。
陈宝林看着小孩呼噜呼噜吃完,利落地收拾碗筷端进厨房,拿着块擦布三两下抹好桌子,跑进了厨房洗碗,就心里恨得不行:他妈的,就该小报告打死你!嘴里哥哥哥哥,现在他妈哥哥水深火热居然连个眼神都没有。
果然心狠手辣,小小年纪见死不救。
咬牙切齿听着,最后还是一个拍门声加妇女同志的叫声救了他。
“林老师,林老师你在吗?哎呀我的姑娘她要生了,哎呀林老师……”
陈宝林看着这素未谋面的外婆那副要哭了的样子,忍不住想自己的出生日期。
他是十月十日清晨五点出生的,今天不会是十月九号吧。
“小林老师爱人呢?”
“我女婿喝喜酒去了,我找不到地方,小芹又叫得痛,我怕得要死……”
络腮胡子嗯嗯点头,将林永然放到沙发上,“永永,爸爸有事出去一下,跟弟弟好好在家,乖!”又叫过林俊然吩咐,跟着关门随着陈宝林上辈子的外婆走了。
这一晚直到陈宝林被弟弟伺候得上了床,他那现成的老爸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上午吃过饭在院子廊下坐着玩,就听到了他妈生了儿子的消息。果然是十月十日星期天的清晨五点。
从此,他真的只能叫林永然了。
他幽幽叹气,心里既失落又说不出来的……满足。
他妈谁有他牛,自己活了,原来也活了,一个人顿时变成两个人。呵呵,看这天下谁还敢跟他斗。
没听过双拳难敌四手吗?